《《楚沐之争》》我若沉浮

33、暗有助力

　　草席上，楚袭荣身上的衣裳满是泥泞血迹，脸色煞白，猛然惊醒，慌乱无措的眼神，慢慢起身靠着笼子的木柱，很安静地看着夜色中的火苗。
　　不远处，一声吵闹声传入耳畔，引得守卫纷纷侧目。
　　应裴拉拽着纪储溪进了营帐，一把甩在榻上，脸上满是愤怒，“你到底想做何？”
　　“我就想见他”，纪储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你见他作甚？”，应裴近二十年来，都是细声细语哄着他，极少像如此这般凶狠，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离楚氏远些，可能是后怕，怕一旦离近，就会重蹈覆辙，就像小皇子一样。
　　“听闻他受伤，给他送药”，纪储溪起身，软下态度，“如若你不放心就与我同去”。
　　无可奈何的应裴摇摇头，“你只许给他送药，其他的不可多言”。
　　纪储溪乖巧地点点头，应裴上前把他扶起，揽在自己怀里。
　　脚步离近，风吹乱楚袭荣的的发，牢上的锁链和牢柱相互碰撞。
　　牢门打开，矮身进去，半蹲在他面前，纪储溪把药瓶塞进他手掌，“我曾是蓝右候的副将，今听闻你受伤，故来送药，还望收下”。
　　楚袭荣抬眼看着他，眼神依旧木讷，“多谢”。
　　“世事无常，望君珍重”，纪储溪话音一落，手掌抽离开来，可就在这时，楚袭荣制扣住他的手腕，慢慢起身，定定看着他，郑重其事，语言真切的说了句，“可否带我去祭拜一下蓝右候？”
　　一旁的应裴见两人脸贴脸，一下子就着急起来，矮下身去，将纪储溪拉开，恶狠狠的警告他，“别妄想了，离我的人远些！”
　　望着远去的身影，楚袭荣莫名冷笑起来，紧紧握住药瓶，视线模糊起来，眼角落下泪水。
　　沐敛炀带着夙禾来到牢笼前，见锁链大开，看了看守卫，守卫说是有人来过，刚走不久。
　　矮身进去，夙禾拿掉他手里的药瓶，为他把脉，查看伤势。
　　背过身去的沐疏炀不想看他，只是静静呆着。
　　在驿站换了马匹，楚袭然趁着夜色，一路狂奔。
　　“身体发热，失血过多，伤口溃烂”，夙禾一一回禀。
　　“给他备个营帐，让他好生活着，这贵客未到，怎可轻易散场”，沐疏炀依旧没有看他。
　　脏兮兮的衣裳被丢在另一边，楚袭荣拢了拢外衣，无力靠在椅上。
　　一旁的夙禾收拾着药箱，没有多说什么，低头出去。
　　营帐中只剩下两人，楚袭荣缓缓开口，“不用白费心思了，他不会来”。
　　沐疏炀展了展衣袖，语气冰冷，“不要如此笃定，静候佳音，必定出其不意”。
　　楚袭荣痴痴望着他，不由的说：“我，的的确确是错了，如若一开始，我与你并立，或许你我并不是这般水火不容”。
　　“你的确错了”，话音一落，从容落座，沐敛炀依旧没有抬眼看他，“我等皆是凡人，权、欲、术，贪、痴、恨，无不是溃烂穿肠的毒药”，衣摆飘飘。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看我一眼？”，楚袭荣颤抖着声音。
　　沐疏炀没有继续开口，只是闭目养神。
　　顾疑修走进营帐中，沐疏炀立马上去迎接，软言细语。
　　目睹两人亲昵，楚袭荣往后一靠，闭上眼的那一刻，眼角落下泪水……
　　舒满王府。
　　习染染推开门扇，见府中很是寂静，于是便询问管家，管家说自己病了七日，王爷和熙则王已然启程去往多蓝。
　　当拿到楚来笙留下的信封时，习染染担忧的表情愈发沉重起来。
　　城阳坡客栈。
　　疲惫的楚袭然倒头就睡，门扇被轻轻推开，他看着榻上倒头就睡的楚袭然，眼里满是心疼。放轻脚步，他为他盖好被子，弯腰下去，理了理他的发。
　　天空鱼白，楚袭然半坐在榻醒觉，刚准备起身，店小二端进早饭，热情的招呼着：“公子，您的早饭”。
　　“多谢”，楚袭然看了一眼早饭，来到水架前洗漱。
　　珞珈山门。
　　两个门童拦住习染染，言语激烈。
　　门童：“你已然被珞珈山除名了，就别妄想再踏入这里半步”。
　　“让我见见落教习，我有话同她说”，习染染扯着他们的臂膀。
　　推搡中，情急的习染染动手打伤了门童，门童一把放出烟火弹，半空中闪耀着黄色烟火。
　　看见黄色烟火的那一刻，两人相视一眼，神情愈发冷峻下来。
　　黄昏里，落秋语提着灯盏出现在山门口，恶狠狠的看着习染染，“我念你曾是烈氏门徒，过往种种便不与你计较，可你今日在此动手，便是这最后一点情分也不念了”。
　　“我知晓你对我舒满王府有怨，但王爷对你曾有救命之恩，望您出手相助”，习染染双膝跪地，言语真切。
　　放下灯盏，落秋语眼底的冷意愈发浓重，“长景皇病世时，我念情；疏炀受辱时，我念旧；如今你还想让我出手，扪心自问，你舒满王府还有何等资格说出此等荒唐之言！”
　　抬眼看着居高临下的落秋语，一字一句无不是讨伐，眼神里的倔强依旧，“我愿以我命换我夫儿之命”。
　　半蹲下去，落秋语眼神狠厉的看着她，“你的命不及他们的命”。
　　天空突下大雨，山风渐冷。
　　灯盏被灭，撑伞的沐有华在雨幕中身影匆忙来到她身边，为她撑伞。
　　落秋语接过伞柄，紧握住她的手腕，头轻轻摇晃，像是在阻拦。沐有华轻拍手背，递上一个放心的眼神。
　　搀扶起跪地的习染染，为她拍打衣裳上的雨点，沐有华凑上耳畔，“好生珍重，不然，舒满王和你的儿可没人收尸”。
　　明明很平淡的一句，习染染却感受到了害怕。
　　雨势渐大，落秋语和沐有华肩并肩立于伞下，目送习染染离开山门。
　　多蓝。
　　椅上的楚袭荣目光呆滞，身上的布条满是血迹，脸色异常憔悴。
　　端盘先进，梵叶把东西放下，环顾四周无人，将帘子掩了掩。
　　“王上，用药吧”，梵叶开口，楚袭荣慢慢回过神来，呆滞的眼神中有些动容，有气无力的说：“你唤我什么？”，以为是幻听的他想这次确认一番。
　　拿着药瓶走进，梵叶再次重复着，“王上，用药吧”。
　　这一次，他听得真切。
　　主营帐内，沐疏炀昏睡在案桌前，顾疑修放轻脚步为他盖上披风，借着天光，含情脉脉看着他。
　　或然着急忙慌的走进，顾疑修嘘声，她立马安静下来。
　　顾疑修起身，走近或然，轻声询问，“何事？”
　　“暗桩在城阳坡客栈发现了熙则王和楚来笙的踪迹”，或然将字条递上。
　　顾疑修接过字条捏在手心，看了一眼案桌前的沐疏炀，“我想杀了楚袭荣，为他一雪前耻，可我以他为尊，不想擅作主张，待他醒来，交由他定夺吧”。
　　“你待他真好”，或然不由感叹，话音一落，或然立马转了话锋，“郑竹倾前辈找您”。
　　点头应下，顾疑修与或然两人退出营帐。
　　沐疏炀坐在河岸边，河水拍打着小石块，风吹着衣摆。
　　抬起手臂揉开他紧锁的眉眼，顾疑修柔声询问：“在想何事?”
　　“昨夜我梦到了阿叔，他不怨我，他让我遵循本心，做想做之事，哪怕世所不容”，沐疏炀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
　　理着他的发，顾疑修小心试探着：“熙则王会出面保下楚袭荣的性命，可楚来笙你果真下得了手？”
　　神情阴沉，眼神的杀意愈发浓重起来，“他楚来笙害我阿叔、伤我胞妹、夺我子侄，桩桩件件，哪一件值得饶恕！”，沐疏炀一字一句，满是怨恨。
　　见他情绪愈发激动，顾疑修反应过来，“疏炀，我错了，我不应当提起这些”。
　　“无事”，沐疏炀紧了紧后槽牙，稳了情绪，“明日，你且同他们去出游，待我了了这事，一切便可重新开始”。
　　顾疑修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眼神里尽是心疼。
　　梵叶端上饭菜，摆好碗筷给他，可楚袭荣却是无动于衷，无奈之下，梵叶便说熙则王来了城阳坡，望其珍重。
　　楚袭荣听后，笑着笑着就哭了，心头翻涌起无数过往。
　　景都。
　　廊中的灯盏显出光亮，谷卿负手而立，指关节泛白，嘴唇紧闭，内心挣扎。
　　良久，良久，谷卿松开紧握的手掌，眼里漫起一丝愧疚，长叹一声：“终是七彩染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