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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寡淡无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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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疏炀靠着门槛,席地而坐。
楚袭荣端着温热的药汤,半蹲在他面前,“疏炀乖,把药喝了”。
沐疏炀直接拒绝,“我不喝”。
“这是解药”,楚袭荣知晓他心中不快,母亲定是说了些难听的话,不然疏炀不会如此委屈。
“我不喝”,沐疏炀重复着。
楚袭荣恼了,端着碗,仰头含着汤药,指尖抚摸横上,撬开他的嘴,硬生生将汤药给他渡下。
“唔——”,沐疏炀推搡着。
见他吞咽下汤药后,楚袭荣才放开他,细细的为他擦拭嘴角,“母亲今日说了些多不中听的话,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沐疏炀故作,“确实,王妃说的在理,我应是不该如此,招惹过的是是非非,也怕不只是是是非非”。
面对沐疏炀的抱怨,楚袭荣愈发觉得亏待了他,“疏炀,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把你禁足于此,本王应允你,日后,这景都你可随意逛,没人会跟着你”。
“愿能如此”,沐疏炀没有暗喜,反而觉得这不是他的作风。
楚家人,疑神疑鬼的秉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本王想听听你的心里话”,楚袭荣与他同步倚在门槛上。
沐疏炀展展袖袍,“我看不上你,你没有阿叔的清雅贵气,也没有小白的温柔可人”。
楚袭荣皱眉,“那你……”
“是你让我留下的”,沐疏炀视线游离,言语走心,“你对我只是一时兴起”。
“不是的,疏炀,本王是真心的”,楚袭荣突然间示弱。
沐疏炀质问,“你知晓何为真心吗?”,眼中满是讽刺,将视线化成刀刃,一刀刀凌迟他所谓的真心。
“你当真那么看不上本王?”,楚袭荣有些失落。
他心中容得下长景皇、顾疑修,可独独没有我楚袭荣。
“是”,沐疏炀理直气壮。
楚袭荣起身,“你看不上本王,本王压根就不在乎”,捏住他的下巴,“本王只知晓,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一字一句,宣告坚定。
“放开我!”,沐疏炀浑身抗拒。
怒目相视,“别想着为顾疑修守身如玉!”,楚袭荣咬牙切齿警告着,横抱在怀,轻放于榻。
念着他身子还未痊愈,举止间温柔了不少。
而后,沐疏炀脖颈间覆盖着老旧新生的各般痕迹,原本柔和的眼神又再次僵硬了起来。
耳边,轻飘飘的过来一句,“王妃正在为你挑选人选,日后,你我,还是少见面为好,免得我日子过得不安生”。
指尖在他后背打着转,“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厨子?”
“近日消瘦,得须补补”,沐疏炀侧过身,“日后,离我远些”。
楚袭荣不加理会,一把把他搂进怀里,“夜深了,该歇息了”。
夜深人静,风雪已歇。
人马辘辘,足迹深深。
御林军来报,说子午门外有自称是烈氏门徒的一队人马,指名道姓说要见平柯王,如若在巳时两刻见不到平柯王,就打进宫门。
楚袭荣慎重思考着,真是好生为难。母亲是烈氏门徒,倒是忘了沐有华是疏炀的师姐,沐有华一向疼爱疏炀,定是不会让他如此屈辱,但,也并非不止这一层意思。
为了不出乱子,楚袭荣亲自去往子午门,打算去会会。
夙禾带着一队人马,整整齐齐立在子午门前。此前收到消息,说是一太医用药材传来暗语,落教习与有华师父心急如焚,便亲自挑选了一队身手不凡的人马下山来景都示威。
为何会选中,只因是主动请缨,为的就是报答当初平柯王高抬贵手之恩。再者,此次目的为二,一是见见平柯王,由此让平柯王的境地好些;二个是看看平柯王有何安排,毕竟,多蓝那边来的书信甚是急躁。
楚袭荣从人群里出来,见是她,不由安心下来,原是想先叙叙旧,让其放松放松,谁知她根本软硬不吃。
夙禾首先言明,今日见不到平柯王,就会拿舒满王妃开刀。毕竟,清理门户也很重要。
再三权衡下,楚袭荣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一边拖着时间,一边让田玳去请沐疏炀。
眼看着已过巳时一刻,烈氏门徒纷纷横向着刀剑,待时辰一到,自然会动手。
烈氏门徒不怕动手,怕硬碰硬的是楚袭荣,要知晓,当今的舒满王妃可是烈氏门徒,一旦硬碰硬,面子和底子上过不去的可就是这个所谓的新王。
沐疏炀待在厨余里,和新来的厨子曹又研制果糕。面对田玳的匆忙着急,两人皆是无动于衷,
半盏茶后,沐疏炀才不紧不慢提着一提包好的果糕去了子午门,而田玳被勒令留在了厨余。
夙禾挽绕着袖子,没有过多言语,后退一步,刀剑横出。
风吹着刀声剑刃,纷纷作响。
剑拔弩张之际,习染染挎着一柄长刀出现在两两之间。
自习染染成婚后,这把刀就没有出过鞘,而那个她自小长大的珞珈山,也从未回去看过。
夙禾见习染染来此,眼神立马饶有兴趣,“舒满王妃这风采真是不减当年啊”。
习染染点了刀身,“今日,我想与珞珈山彻底来个了断”。
夙禾取下步摇,自顾自擦拭着,“珞珈山的规矩你比我清楚,今日,我等不想闹事,否则,就这些个御林军还不够我等大展身手”。
“休要猖狂”,习染染出手,刀身横纵砍向。
手腕一动掷出步摇,居然将厚重的刀身划出过道痕来。
“母亲,回来!”,楚袭荣横穿进去,只身挡在习染染身前,“有什么就冲着本王来!我母亲是无辜的”。
“今日,我等只想见见平柯王,仅此而已”,夙禾又徒手把来回的步摇稳稳接住。
“好生热闹呐”,沐疏炀敛着笑容闯进,手提果糕。
夙禾见他来此,恭恭敬敬行上一礼,“夙禾见过平柯王”。
一路而至,无人敢拦。
习染染本想再次上前,却被楚袭荣阻拦,“母亲,勿心急,且看着他们意欲何为”。
习染染作罢,收入刀鞘。
沐疏炀与她相谈甚欢,甚至有些意外,一年前见她时,唯唯诺诺,却不想一年后的今日,她却是这般干练。
整整半个时辰,无一人胆敢打扰。
就连平日里嚣张的楚袭荣都沉默不语,静静看着两人的有说有笑。
末了,沐疏炀提出,“王上,在下有两条不易之情,还请应允”。
“且说”,楚袭荣活动活动僵硬麻木的关节。
“其一,重回周耘殿,其二,你我之间不得越界”,沐疏炀从容说出,“允是不允,还请王上答复”。
这次算计的最终目的,就是如此,因为沐疏炀厌倦了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掉进沼泽被带出腐臭淤泥般的恶心。
楚袭荣一边念着母亲,一边打算小算盘,故作再三权衡,他终是低下了头,应允了下来。
正中下怀的沐疏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多谢王上应允”。
夙禾上前,缴走了她的长刀,“舒满王妃,自今日起,你被除名了,日后,失了珞珈山的庇护,且要好自为之”,交付于身后人,“今日事了,我等也该回山复命了”。
沐疏炀敬上一礼,“待我向师姐问声好”。
“自然”。
夙禾提着果糕,携着长刀,带着人马趁着光亮启程回山。
如愿以偿的沐疏炀丝毫没有顾及习染染吃人般的眼神,反而特别的逍遥自在。
原本在厨余的田玳如今已然醉得稀里糊涂的,好在曹又对他心怀不轨。
看着榻上的田玳,曹又趁他意识不清,在他衣裳上抹了东西。
这夜,楚袭荣回到这个没有沐疏炀的寝宫里,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某个地方缺失了。
第二夜,楚袭荣再次回到寝宫,就见到了母亲送过来的人。身段姣好,面容阴柔,可实在没了兴致。
不是所有人都是他。
烛火摇曳,满眼迷离,恍惚间看到了他的模样,楚袭荣就紧紧抱住。
迷迷糊糊中,一个清晰的名字回响在空荡荡的寝宫里。
疏炀。
疏炀。
疏炀。
此刻的沐疏炀围坐在火钵前,一言不发的望着殿中的枯树,一会哭一会笑。
那些,触景生情的过往最是伤人。
阿叔。
小白。
疏炀好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