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撞见我在街头哭》斑筠

9、第 9 章

　　周二大课间，肖腾坚急匆匆地跑到座位上，冲聂恒远嚷嚷：“完了，完了，你好像要死了。”

　　聂恒远赐给他一记白眼：“你TM才要死了，会不会说话？”

　　肖腾坚不跟他吵：“真的，我刚刚看到你周末的那份卷子，作文那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鸡蛋，白娘娘的脸色极其难看。”

　　“你说什么？”

　　没等肖腾坚开口解释，便看到章素贞一脸阴霾地走进教室，把试卷交给每组第一排：“大家把卷子传下去，没拿到的待会儿自己站起来解释解释。”

　　聂恒远自然没收到卷子，他凑到肖腾坚耳边，悄声问同桌：“需要解释什么？我作文好好写了啊，花了我两天时间呢，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写过。不就是记叙文吗？我采用了总分总结构，很清楚地交代了事件起因、经过、结果啊，白娘娘又抽什么风？”

　　肖腾坚一脸欲言又止，听章素贞在讲台上说：“聂恒远，你给我站起来！你把作文题目给我好好读一遍。”想了想，他的卷子还被自己扣在手里，“拿课代表的卷子读，大声读。”

　　聂恒远一把抽过同桌的卷子，“腾”地站起来，穆筱筱感觉面前仿佛挡了一座山。班里的脑袋纷纷往这边转，她心想，幸亏有他挡着，不然面对这么多张面孔，她大概得慌死。

　　聂恒远倒是不惧，他向来没脸没皮的，只见他中气十足地念出：“阅读下面的文字，根据要求请以抒情文的写作方式，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接着他顿了顿，恍然大悟，“靠，抒情文？我写的记叙文啊。”

　　章素贞的脸色铁青铁青。

　　穆筱筱心想，这家伙怕是真的要死了。

　　章素贞深吸几口气，极力压住胸间翻涌的怒火，开口道：“你还知道你写的是记叙文？赶紧给我坐下，作文重写！题都不好好读，要放在高考，你这零分，得被别人甩几条街啊？真是不像话！”

　　全班爆发出一阵笑声，穆筱筱脸上也忍不住浮现笑容，余光却瞥见席梦向这边看过来，她直白地迎上去，却发现对方眼神冷淡，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她不自觉敛起笑意。

　　莫名其妙。

　　很快，高二1班有个学生作文0分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学校里广为传播，下课时不时就会有几个别班同学过来打探。

　　曾经有很多女生站在1班门前探头探脑地观望唐淮宇，但由于1班靠近教导处，她们不敢太嚣张。久而久之，人也变得越来越少。

　　此刻过来的都是来看聂恒远笑话的，他很少能够享受到被聚光灯聚焦的感觉，所以觉得特别荣幸。

　　换句话说，就是厚脸皮。

　　穆筱筱从一窝拥挤的人潮里挤进后门，在席梦的臭脸下，再次挤回座位。

　　其实这两天她都没跟席梦说过话，人家不搭理她，她也不能假装无事发生。

　　只是，人总有三急嘛。

　　穆筱筱的座位靠窗，席梦靠着走道，没事她也不喜欢到处走动。每次想上厕所，起身暗暗示意她，席梦总会表现得极为不耐烦，椅子故意拖着地板挪，发出刺耳的声响。跟椅子得罪了她祖宗十八代似的。穆筱筱也不想说什么，极力忍着。

　　没过几天，连聂恒远这种傻大粗都发现了她们的不对劲。

　　他看后桌俩人一直不说话，死一般寂静，想打破尴尬，往后传作业的时候故意惊讶地说：“哇，穆筱筱，你的字和席梦的好像啊，都好好看。”

　　他也是好意，不愿她俩闹得太僵，女生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个和事佬在中间斡旋，给她们找个共同话题，找个台阶，总能解决的。

　　但他不知道，女生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能以男性思维去解决，更何况，穆筱筱以女性思维也没能解决。

　　他干巴巴地等着两人互动。

　　谁知席梦阴沉着脸，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回了句：“谁爱和她像？”

　　穆筱筱登时怒了，她从桌膛里摸出手机，找到群聊，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富察公主22号：【不要多管闲事。你TM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头割掉，继承皇位了。】

　　聂恒远还未来得及回复，就见肖太监的消息紧随富察公主：【哎哟，使不得，使不得。】

　　聂恒远见双方都不领情，撇撇嘴，不再管她们。

　　本想着也就十几二十天，月考过后，章素贞便会统一安排换座，忍忍也就过去了。不曾想，周五大课间，唐淮宇走来她座位旁，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桌面：“章老师找你。”

　　穆筱筱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又听他说：“别在意。”

　　她被搞得云里雾里的，她别在意什么？她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什么鬼？直到走进语文组办公室，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章素贞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做着下节课要讲的PPT，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向她：“老师想给你换个座位，想听听你的意见。”

　　穆筱筱心里蹦出一万句脏话，啧，瞧这话说的。你都打定主意了，还问我什么意见啊？

　　而且班里的座位不是向来都是你做主的吗？成绩好的和成绩好的同桌，偏科的和偏科的实行优势互补。男生只能和男生坐，女生也只能和女生凑一桌，防止谈恋爱。就连座位前后排都是钦定的，像聂恒远那种190的大高个儿都被安排在她前排，害她一直都得歪着脖子上课，穆筱筱就觉得真TM无语。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我没意见。”穆筱筱淡淡地回她，章素贞明显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她似乎很满意穆筱筱的回答，摆摆手，让她回去。

　　更绝的是，一回教室，穆筱筱就发现座位旁立马换了个人，内心有一万句无语奔腾着往外蹦。

　　刚刚还装模做样地问她有什么意见，真是爱走形式。

　　女生见她过来，忙起身给她让座，穆筱筱点头示意。谁知这人是个自来熟，和穆筱筱就像八百年没见的老友似的，她方才落座，这女生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叫安静，班里的学委，热情善良，活泼可爱。”她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介绍方式。

　　听她继续说：“你的话，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全班同学我都认识，哈哈。不过话说回来，席梦为什么要换座位啊？”

　　话题突转，穆筱筱有些错愕，但她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是她要换座位的？”

　　安静点头，然后告诉她，她刚刚去找老师，碰巧撞见席梦和唐淮宇在办公室。席梦告诉章素贞，她化学不太好，想找个化学好一些的同学做同桌。

　　章老师看她这么好学、有上进心，满心欢喜，正盘算着安排谁调换座位。刚好安静走过去，想到安静的同桌化学拔尖，便愉快地决定了。

　　安静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穆筱筱的表情变化。

　　你化学才不好嘞，你全家化学都不好！切，竟然还嫌弃我，她无语了。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好，对谁都好。

　　然后平静地度过几日。
　　其实也谈不上平静。

　　她的同桌名叫安静，却一点都不安静，穆筱筱有时候觉得她这名字还挺讽刺的。

　　如果说肖腾坚是移动的校园广播站，那么安静同学大概就是人体八卦杂志报刊。

　　你说八卦就八卦呗，但她偏偏有颗爱分享的心，巴不得同全世界分享她所知道的小道消息。穆筱筱觉得不搭理新同桌显得没礼貌，时不时就会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附和她两句。

　　没成想，这姑娘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以为她也感兴趣，便越发地肆无忌惮起来。对，就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她。

　　她八卦起别人来总喜欢用手指来指去的，一点都不担心人家会回头，反倒是穆筱筱，见她手指乱戳，急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

　　这不，这会儿她正指着班长告诉穆筱筱，别人都说他和奚毓登对，其实他俩压根就没打过交道。

　　安静说完，看她一眼：“你没想到吧？” 穆筱筱正在写英语完形填空，听她这么一说，意外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些家伙啊，可真会乱点鸳鸯谱。”

　　穆筱筱心道，乱点鸳鸯谱的家伙，正坐在你正前方呢，你可劲儿说吧。

　　安静同学还真就可劲儿说了：“唐淮宇这人，我跟你说，从初中开始，就有很多人追，其中不乏聪明美貌，家世显赫的，不过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任何一个人。大家都说他一心向学，不想考虑别的。其实吧，”说着，安静悄咪咪地向穆筱筱这边靠了过来，贴着她耳畔轻声道，“我知道真实的原因。”

　　穆筱筱本以为她会说出唐淮宇家境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让他时刻鞭策自己，不允许自己谈恋爱，谁知，安静贴着她耳朵说：

　　“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和别人说哈。其实吧，唐淮宇不喜欢女生，哈哈哈哈哈。”她大笑出声，穆筱筱当即石化在原地。

　　唐淮宇不喜欢女孩子吗？他是同？

　　彼时的穆筱筱连看个动漫都还要挑着清水的BG漫看，一听到唐淮宇是同，顿时有些难以接受，整个人都僵住了。

　　见她真信了，安静眨了眨眼，觉得这孩子可真单纯，以后让人拐了可咋整，忙解释道：“骗你的啦。班长只是爱学习，才不接受别人的。至于后面的话，全是我瞎掰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性取向。没想到你还真信了，你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

　　穆筱筱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可去你的吧。

　　笑了会儿，安静的脸颊通红，额上沁出些微汗珠，好半天都没缓过来。她平复了一下，接着下一个话题：“前两天何凉和外校的人打架 ，你听说了吗？”

　　穆筱筱抿了抿唇：“没有。”

　　听同桌回答没有，正合她意，安静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下说：“貌似是二中的人欺负他同学，何凉气不过，周六在二中校门口把人给堵了。”

　　穆筱筱不咸不淡地回了个“嗯”字，后面的话，她就再也听不进去了。

　　其实那天他打架，她在现场。

　　二中的新校区在穆筱筱家附近，横跨一条大马路就到了。不过安静搞错了，他们不是在二中门口堵的那群人，而是在一个弄堂里。穆筱筱平时嫌家离学校远，经常抄近道走的那个小弄堂。

　　那天从老奶奶家里出来，也是图方便，走了那条道。

　　约摸走了一半路，穆筱筱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很大阵仗，心脏猛地一缩，来不及思考，准备拔腿就跑，却看到背后也有一群人抄着家伙往这边跑来。

　　前有狼后有虎，前后都被堵死了，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她咬一咬牙，往前走了几步，在一个横放自行车的角落里缩了起来。

　　面前有自行车遮着，角落也挺偏，穆筱筱寻思着，等他们打完架，应该都不会有人发现她。只是不曾想到，透过自行车前置篮筐的缝隙，眼前种种，尽收眼底。

　　在她的正前方，有一个男生背对着她，指着蹲在地上的人说：“你TM不是很横吗？还敢欺负我的人。有种站起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啊。”他抬起脚往那人肚子上狠命一踹，那人立刻倒在地上，双手捧腹，脸部搅作一团，像个麻花一样，很痛苦的样子。

　　穆筱筱认出这道声音，心脏开始怦怦狂跳，她双手环抱于胸前，呼吸都跟着紊乱起来。

　　那男生扭过头，面对身后的同伴：“涛，你说接下来怎么处理？”随着他转身，脸部微微侧转向穆筱筱这边，锋利的脸部轮廓在面前显现。方才还不敢相信，这回她确认了，这个人就是何凉。

　　被唤为“涛”的男生大概就是被欺负的，他背对自行车，颈部绑着绷带，女生猜测他大概是被倒在地上的男生打得手部骨折了。

　　涛向前走了几步，二话不说，抬脚就往那人抱腹的手上狠狠地踩，那人被踩得直叫唤。

　　穆筱筱蹲在角落，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她用手使劲捂住嘴唇，才避免漏出一丝声音。

　　良久，涛才停止动作：“看你跟我差不多了，这回就先放过你。下次最好别让我们再看到你，见你一次收拾一次！”说着，一行人捡起扔在地上的家伙，准备离开。

　　终于要走了。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伸手抚胸，平复呼吸。

　　只是手一抖，一不小心将面前的自行车给推倒了。原先这架车就没停稳，堪堪靠在墙上，她手一碰，“哐当”一声，自行车倒下，发出巨响。

　　穆筱筱心想，自己还真背。

　　原本打算离开的人目光齐刷刷地朝这边射过来，她脑袋轰地炸开，害怕被发现，一点一点往角落里缩，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吓得脸色惨白。

　　何凉听到动静，将眸子转过来，目光阴阴，声音冷冷的：“出来！”
　　穆筱筱没动。

　　“出来！”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比第一次还冷。

　　穆筱筱蹲在幽暗的角落里，双手环胸，手指死命抠着胳膊，手心全是汗。她感觉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亲眼目睹一场打架斗殴也就算了，自己还要被群殴，真是命里欠顿打。

　　何凉再次出声：“别逼我说第三次！”

　　她赶紧站起来，由于蹲得时间太久，起身又急，腿脚发麻，眼前昏暗一片，花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穆筱筱心道，出去就出去，还能真揍我一顿不成？

　　何凉见她出来，眼神自下而上扫了一遍，表情跟变色龙般，说变就变：“哟，枇杷，是你啊。”身边人听他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赶忙问道：“凉子，认识的？”

　　“嗯，同一个学校的。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过来。”

　　说着向女孩迈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