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撞见我在街头哭》斑筠

10、第 10 章

　　穆筱筱亲眼目睹他们打架的全过程，亲眼看到他踹那人时狠厉的模样，还有他说出口的话，冷漠、暴戾得让她害怕。

　　见何凉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往后退，脚底被歪斜的车轮绊了一下，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坐了下去。

　　疼痛快速从屁股蔓延至全身，像是要裂开。
　　而且十分狼狈。

　　她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可是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头皮发麻，手撑在地上完全使不上劲。

　　何凉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接着冷静下来，是与刚刚残酷暴戾状态完全不同的冷静和温柔。像是人格分裂，一会儿冷漠含霜，一会儿又温柔似水，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看不懂。

　　何凉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想要扶她，她却手撑着布满小石子的水泥地，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明明直觉告诉她，他不会伤害自己，身体却下意识躲避不让他靠近，说出口的话也是有意将人推开：“别，你别过来。”

　　听到这话，何凉眸子一沉，瞬间敛去笑意，他弯下腰，直视面前的女生，语气平缓而温柔：“怎么，真吓着了？”

　　在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里，穆筱筱听到最多的话便是“真吓着了”，他总是以一种近乎于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好像事情很小，无关紧要。

　　可她每次都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被吓到，并不是开玩笑。

　　穆筱筱感觉跟他存在明显的代沟，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没办法沟通。

　　她没吱声，坐在地上陷入无端的沉默里。男生却还是朝她走了过来，杰尼亚褐色帆布运动鞋映入眼帘，她忽地抬起头看他，看进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里，试图读懂他此刻的情绪。

　　何凉眨了眨眼，微微弓下身子，垂下胳膊将她一把捞起，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搂着她的腰，让她贴着墙站立。

　　距离很近，他后退几步，俯视她：“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穆筱筱摇摇头，现在已经缓过来一些了，不怎么疼。

　　何凉轻呼一声，接着说：“那你听我解释。”

　　她并不是很想听他解释：“你每次都说要跟我解释，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必要跟我解释。况且，你解释是因为你真的意识到错误了吗？”

　　“没有，我可没做错什么事。”

　　穆筱筱盯着他的眼睛，她其实也没指望他会意识到错误，意识到打架斗殴不对，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听他说。这会儿看出他的态度，她更不想听了，推开他的胳膊，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男生下意识想要抓住她，伸手一捞，却只抓住一缕空气。

　　*

　　何凉脱下外套，往旁边的沙发上随手一扔。操起球杆，置于虎口位置，他弯下身子，对准白色主球中心靠上，调整了角度，用力一击，色球应声入袋。

　　“凉子，果然是宝刀未老啊。”沈熹舟见他又进一球，执着球杆在一旁笑着说。

　　“那是。”他抬了抬眉，一脸得意。

　　“要是我手没事，保证把你俩都给打哭。”因为右手骨折，只能在旁边帮忙看管衣物，心痒痒的吕涛此刻插进来几句。

　　何凉笑了笑，不揭穿他的烂球技:“话说涛，你那手到底怎么回事啊？人家平白无故觉得你欠揍？”

　　一帮人约着一块儿打球，大老远就看见吕涛吊着个胳膊朝他们走来。当时大家伙儿还以为他做亏心事，遭报应，摔惨了，瞅着他那怂样直乐。

　　结果听到是被二中付超那小子给整了，一帮人登时怒了，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去堵他。

　　但是到现在，何凉都没搞明白，人付超平白无故地干嘛要揍他。

　　吕涛紧抿双唇不说话，倒是一旁站了好久的沈熹舟开口帮他解释:“唉，还不是因为爱情啊。”

　　“什么鬼？”何凉抬眸瞅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二中的付超，前段时间不是和他对象分手了嘛，是被人给甩了的。他一大老爷们，被人女生给甩了，不爽了好长时间。然后她对象是咱学校的，有次来事儿，坐在教学楼楼梯口疼得起不来，被涛撞见了。涛立马将她抱起，给送去了校医室。后来女生很感动，经常来咱班找涛，表示感谢。一来二往的，时间久了，人俩人就在一块儿了。”沈熹舟妈妈是北京人，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北京，初中才转来宁江，说话一口北方口音。

　　“他俩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何凉瞥了眼沉默是金的吕涛，勾了勾唇。

　　“你丫成天去别班鬼混，知道个屁啊。”

　　何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眼睛一勾，状作无意。他揣着球杆挪了几步，又放下、摊了摊手，不置可否:“然后嘞？”

　　“然后，付超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了。本来被甩就不爽，他前对象还那么快就找到了新欢，一时气愤，就找人把涛给揍了。付超那家伙也是怂，偏趁我们不在，截住他。唉，可怜滴涛儿啊。”沈熹舟啧啧叹道，摸了摸吕涛的头，被他一巴掌拍开，接着又听沈熹舟补充，“还有，我听我一哥们说，付超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他以前犯过事儿，在公安局里留过案底，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容易解决。”

　　“呵，他还想怎样？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安静了好久的吕涛愤愤不平道。

　　何凉皱了皱眉，没发表言论，提起球杆，一杆挥过去，球偏了。

　　“终于轮到我了。”站了好久的沈熹舟凑到台子上，弓下身子。他张开五指，平放于桌面，大拇指微微扬起，将杆尖放在拇指上，全神贯注。

　　“喂，我说你俩，准备打到什么时候啊？”吕涛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冲着他们举了举，以示不满。

　　何凉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甩给他:“你玩会儿单机游戏吧，别影响我们。”

　　吕涛一只手接过，放膝盖上，手指戳了戳，费劲地解开锁屏。

　　随意地翻了翻:“我去，你小子手机里可够干净的啊。片子啥的都没有，短信啊通话记录也全部删光，怕被人查岗吗？”

　　何凉斜他一眼，让他赶紧闭上他的臭嘴，再叭叭，小心挨揍。他重新找了个位置，分开双腿，下压腰部，双眼瞄准白球，球杆一线时，正欲出击，被突然爆发出的噪音给破坏了。

　　何凉忍不住眉心一紧。

　　只听吕涛大喊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大叫着举起手机，对着他们说:“诶，不对哦，凉子，这女孩是谁啊？”

　　正对他们的屏幕上，有一张女孩站在花坛边的静态照，她长发披肩，发梢被风吹得轻轻飞舞。

　　吕涛敢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人，而且这姑娘和凉子铁定关系匪浅。

　　何凉一杆用力过猛，球又打歪了，他“啧”了声，眉间浮现隐隐怒意。转身瞪了坐着的人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让你玩游戏，你就好好玩，瞎逼逼个什么劲儿？”

　　吕涛被他那一记眼神给震慑住，好半天才敢出声:“这个是今天傍晚那女生吗？我就知道你俩有一腿，果然啊，啧啧啧。深藏不露啊大兄弟。”说着抖了抖眉，一脸坏笑，“话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何凉听他自言自语了半天，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你猜。”接着，他走过去，一把夺回手机，塞进口袋。

　　让你瞎逼逼。

　　“哟，还保留神秘，是女朋友吧？”吕涛幽幽地笑，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贼兮兮的，接着他似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辩论赛被你怼得哑口无言的那个女生吗？当时我就想，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怎么能那样呢？人家一个小姑娘，被你说成那样，那会儿我就觉得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想起来了，就是她。对，就是她！对她我印象还蛮深刻的。”

　　印象深刻你妹夫啊。

　　何凉抄起杆子，当即给了他一杆，舌尖抵了抵腮帮，歪着脑袋觑他:“诶，我说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啊，叽叽歪歪、啰里吧嗦的，跟个娘儿们似的。”

　　吕涛因为八婆挨了一杆，疼得“嘶”了口气，倒也没生气，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何凉把柄似的，就想看他吃瘪的样子:“哟，还不让说呢。”

　　他笑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何凉，似乎想起什么，向沈熹舟招了招手:“我想起来了，熹舟我跟你说，上次凉子硬拉着我陪他去图书馆还书，还了书，就碰见那女生了。她一看到凉子，那哀怨的小眼神哟，跟个长时间没得到丈夫宠幸的小怨妇似的。当时凉子让我赶快滚，自己一股脑地坐到了那姑娘旁边。我本来是自觉无趣走了的，后来想了想，嗅出一丝不对劲，又返回来。然后你猜我看到了啥？我们家凉子跟哄女朋友似的哄那个女生诶，唯唯诺诺的，她让道歉就道歉，啧啧啧。我可从没看过那样的凉子，我都惊呆了，话说你见过吗？”

　　沈熹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转眼看了看何凉，最后摇了摇头，忍不住打趣道：“这次不玩柏拉图式恋爱了吧？”

　　何凉和奚毓在一起，就是柏拉图式的恋爱。他对人可是真好啊，她说啥就是啥，让干啥就干啥，那段时间大家都感觉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简直脱胎换骨。结果这小子还被人给甩了，让大伙儿嘲笑了好一阵。

　　提起这事就心烦，何凉拿过一旁的衣服穿上:“滚滚滚，不玩了，一个个的，真TM话唠。”起身欲走。

　　“诶，你别走啊，什么时候也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啊。”二人异口同声道。

　　“滚一边去吧。”

　　夜里躺在床上，何凉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就想到了穆筱筱，想到白天独自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真被吓着了。

　　掏出手机想要给她打个电话，翻遍通讯录都没找到她的手机号，他忍不住蹙眉，又翻了一遍，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就没有她的号码。

　　不行，明天得去找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