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九十六夜

191、采药

　　王家托了媒人上门提亲，云萝的母亲去世了，在洛城也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临终前嘱托的赵玉朝，于是王家最先找到了赵玉朝，想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不必过问云萝的意见。赵玉朝起先是尊重云萝的意见，可是在知道云萝心仪之人是魏周后，心中便有所动摇，比起江湖打打杀杀的日子，隐姓埋名安稳度过一生才是最好的，可是如今王家强行上门提亲，到让赵玉朝的心思又有了偏颇。
　　云萝一早便知道了此事，气得她躲在孙少燕的药铺不肯回家。孙少燕自由惯了，爷爷对她的事情从来也不过多管问，哪怕她喜欢上赵玉朝，爷爷也没有强行让她断了和赵玉朝的来往，所以孙少燕有些看不惯王家的行径，虽说云萝的母亲临终之前非要将云萝嫁给他，可是人家小姑娘不愿意，你也不能强娶吧！
　　孙少燕背了药篓，看着坐在院子中愁眉苦脸的云萝，走过去，“我要去山里采药，你去不去？”孙少燕明知故问。
　　“去！”云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立马站了起来。
　　“要去十天半个月，你可想好了？”孙少燕又故意说道。
　　“那可太好了！”云萝巴不得能远远地离开洛城躲一阵再说。
　　“那便好！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的衣服你也穿得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孙少燕笑道，她早就料到云萝会答应，自然多准备了一些衣物。
　　孙少燕这次去的地方是长水以南西南方向的一座大山，此去距离洛城二百里地，没个十天半个月可真是回不来，两人骑了马，坐船只过了长水，下船也没住客栈，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傍晚，云萝跟着孙少燕住进了一户农户家。
　　那农家妇人看到孙少燕过来，忙不迭地朝屋里喊道：“他爹，燕姑娘来了！”紧接着一个庄稼汉子小跑出来，上前给孙少燕牵马，异常热情。
　　“老人家的病情可好些了？”孙少燕和那妇人打着招呼，看样子她与这户人家非常熟稔。
　　“好着呢！要不是燕姑娘肯过来瞧病，只怕我娘早不行了！”那汉子将马栓好，急忙回道，又瞪了妇人一眼，“还不快准备吃的！”那妇人一笑“是的，只顾着说话了！”，说完便跑去厨房做饭了。
　　“狗娃呢？”孙少燕又问道。
　　“已经能走路了，这些天天天在院子里锻炼，好得差不多了！”汉子提到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高兴与感激，“要不是燕姑娘妙手回春，狗娃这辈子只怕都得瘫在床上！”
　　“我今日来，再给他扎几针，留几副药，先吃着，等我回来，在行一次针，以后便不用行针，记着药浴不能停。”孙少燕一一嘱咐着那汉子，汉子认真记下孙少燕的嘱托。
　　孙少燕径直去了里屋，云萝没有跟过去，而是被那妇人领到偏房。今晚这里便是她们住的地方，云萝背着东西走了进去，房间很简陋，一张土炕，靠窗户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再无其他东西，不过却干净地很。云萝放下背篓，将被子褥子铺好，忙活了半天，便听到那妇人敲门喊云萝去吃饭。
　　饭桌上，云萝见到孙少燕口中的狗娃还有老太太，精神头很好，尤其是孩子，只是看到云萝有些胆怯，躲在孙少燕身后，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云萝。
　　吃过饭，两人早早便上床睡了，毕竟赶了一天路。临睡前孙少燕告诉云萝，这户人家，母亲生了重病，没钱医治，孙少燕恰巧到这里采药，便顺手治了，他的小儿子今天春天从山下摔下来，很多大夫都说治好了也是个瘫子，孙少燕过来给他母亲送药的时候，便给狗娃子扎了几针，没想到狗娃的腿竟能动了，后来孙少燕便时不时过来针灸，开些汤药，狗娃现在竟然能走路，这家人自是对孙少燕感恩戴德。
　　云萝不仅感慨，寻常人家一场大病差点家破人亡，可见大夫这个职业高尚的很，救死扶伤和菩萨没什么两样。
　　云萝刚感慨完，孙少燕“噗嗤”一声笑了，“你呀！这张嘴很难不让人喜欢！”孙少燕说的是实话，不过云萝的话却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了大早，毕竟还要在赶两天路才能到孙少燕说的那座山，那妇人和汉子也没有过多挽留，将云萝的背篓塞满了食物才罢休。
　　两人骑马一口气跑到了一座镇子上，孙少燕停下来买了一坛子杏花酒还有两只烧鹅，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便骑马赶路了。
　　“前面有一座土地庙，咱们今晚就歇在那里，明一早赶路，估计中午能到地方。”孙少燕看了一眼马上要黑下来的天空，没有打算找农户投宿的意思，云萝看了四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有农户才算奇怪。
　　“怪不得少宇每次都不愿意跟着姐姐采药！”云萝在心里想着，可是如今已经上了孙少燕这条贼船，想中途逃跑是不可能的。
　　“以前这里土匪多，有些不安全，我已经很久没来这一片采药了。不过去年那个什么飞将军将这里的土匪剿清了，我才敢来。你别说，那小将军倒是挺有手段，咱们这一路走来，倒是夜不闭户，老百姓也敢出门了！”孙少燕对大玉的从上至下的官员没什么好感，难得见她夸赞起李岩。
　　“何止有手段，少宇可说他打仗也很有一套，说那些敌国的将领听到他的名讳吓得屁滚尿流，直接领兵撤退！”云萝笑道。
　　孙少燕撇了嘴，“少宇的话你也信？”
　　两人闲聊着，马儿跑了一天，这会儿跑得并不快，一直到月上西天，云萝才看到那座土地庙，破败不堪，大门已经塌陷，只剩下大殿一间屋子，屋顶也破了一个大洞，若不是夏天，根本就不能遮风挡雨。
　　两人找了一个角落，抱了一些茅草铺在毯子下面，马匹就拴在门外面，一扭头就能看到，孙少燕打了个哈欠，“睡吧！方圆百里没个人影，不会有人！再说踏月还在外面！”说着便倒头就睡了。踏月是孙少燕的马匹，木将军曾说这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颇通灵性，主人在一旁休息，它便立着耳朵放哨，机灵的很，反观云萝的那匹马，这会已经卧在地上呼呼大睡！
　　云萝躺在孙少燕的身旁，她睡不着，山里的风有些凉，安静地有些吓人，混着鸟兽的叫声，有些渗人。云萝瞪大眼睛，透过屋顶的破洞看到满天繁星似是绸缎上的珍珠，星星点点，闪闪发光，无边无尽！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两人吃了早餐，匆匆赶路，果真如孙少燕所言，临近晌午，两人到了一处山脚下，孙少燕指着高耸入云的大山笑道：“到了！”
　　两人骑着马沿着林间小路一路慢行，若不是看到这林间小路，云萝真怀疑怎会有人住在这荒山野岭。跑了半柱香的功夫，便看到河谷开阔地方的一处高地，搭了两间茅屋。孙少燕下了马，两人走进院子，竟没有一个人，只有一条大黑狗叫了两声，看到来人是孙少燕后，立马摇着尾巴蹭了过来，不过眼睛却警惕地盯着云萝。
　　“人不在，看样子出去放羊了！”孙少燕说道，两人将背篓里的东西放了下来，稍作休整便带着云萝去山上采药去了。
　　“燕姐姐，你说的人是谁呀？”云萝有些好奇，看那户人家大黑狗的反映，孙少燕自然和这户人家熟悉。
　　“按说，我应该喊他一声师祖，不过多数时候我都是喊他王爷爷，晚上回来你也喊他王爷爷便是了！”孙少燕笑道，眸子却是有些暗淡。
　　云萝没注意到孙少燕的神色变化，只是跟在她的身后。昨天夜里山中下了小雨，雾蒙蒙的，地面有些湿滑。山上没有小路，一路上很不好走，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走过去。
　　“找到了！”孙少燕一阵惊呼，指着一株结着红色果实的小树说道。
　　“那里？”云萝问。孙少燕扒开一众杂草，露出那棵小树，“人参！”云萝惊呼，云萝在孙少燕的药铺帮忙这么长时间，一些基础的药材还是认识的。
　　“前年还有些小，我便作了记号，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孙少燕说道，说完拿出红布条绑在枝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挖人参。云萝在一旁帮忙。
　　山路陡峭，纵然云萝小心翼翼地跟在孙少燕身后，可是一个不注意，脚底一滑，云萝惊呼一声，直接滚落下来，孙少燕来不及抓住云萝，云萝已经被茂密的树叶吞没。幸而云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山间的藤蔓，这才减缓了下滑的速度，可是藤蔓上的小刺却划破的云萝的手掌，密密的血丝渗了出来。
　　“云儿！”孙少燕在上面焦急地大喊，声音回荡在大山里。
　　“燕姐姐，我没事！”云萝扒着一棵树，用力回应着孙少燕，幸好这不是悬崖，不然她肯定没命了。云萝朝上张望了一下，已经看不清孙少燕的位置，这个山坡有些长，云萝马上快要滑到坡底，她气喘吁吁地冲孙少燕喊，“燕姐姐，坡有些陡，我爬不上去了，我下去了！”
　　“你下去不要动，我这就去找你！”孙少燕的声音有些着急，她带着云萝出来，自然要囫囵个的把云萝带回去，当下也顾不上采药，背着药篓开始往山下走。
　　云萝回了声“好”，便开始一手抓着藤蔓，一手扶着林间的树木，慢慢朝坡底走去。刚才从上面滑落下来，若不是层层落叶铺垫在山石上，她肯定被磕的遍体鳞伤，可纵使这样，她身上现在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动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
　　一路上茂密的杂草不停地抽打着云萝的身体，云萝也顾不得拨开这些杂草，咬着牙往坡底走去。小心翼翼到了坡底，竟有一条小溪，溪流很是缓慢，云萝一瘸一拐地走到溪水旁，翻开裤子，才发现小腿被划开好大一个伤口，此刻竟在往外冒血。她连忙撕开手帕，拿出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放着孙少燕配制的药材，都是紧急时刻用来保命的。包扎好伤口，云萝四处观望，完全分不清方向。
　　“燕姐姐，你在哪里？”云萝抬头大声喊道，一声声回声传来，却没有孙少燕的声音，云萝有些害怕，又不敢走远，只得待在原地，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