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九十六夜

192、王爷爷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不见孙少燕的身影，云萝又急又怕，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云萝还以为是孙少燕，慌忙转身，却不料从林中跳出一头花豹，云萝当场便吓傻了，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花豹大概是嗅到了血腥味，一路尾随至此，它低着头不停地闻着地上血迹，慢慢靠近云萝，云萝心跳加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可是眼下她这个样子跑是跑不掉，喊又不能喊，便是她高声呼喊，孙少燕听到了也来不及了。
　　“完了！今天便要命丧这里！”云萝认命地闭上眼睛，她来的时候李岩送给她的匕首也没带，不然还可以抵挡一下，这下彻底完了，云萝心如死灰，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云萝闭上眼睛，等着花豹扑过来的时候，忽然一记响鞭在耳畔炸起，那扑过来的花豹直接被抽翻在地，脸上赫然一道血痕，接着头顶飞过一个黑影，没等云萝看清楚，那黑影快如闪电，直接将花豹扑倒在地，紧接着又一个黑影从一旁扑上去，直接咬住花豹柔软的肚皮，三两下那花豹的肠子已经被它们掏了出来，场面甚是血腥，看的云萝胃里翻江倒海，浑身哆嗦。
　　两个黑影回头看向云萝，云萝才发现竟是两只大黑狗，不由得心中一紧，忽然耳畔又传来羊叫声，此刻云萝的脑袋才彻底清醒过来。两条大狗脸上都是鲜血，咬死花豹后，迈着从容的步伐从云萝身边走过。
　　云萝连忙起身，一个精瘦的老头举着一条长鞭立在她的身后，山里天气要比外面冷，可是老人竟然打着赤膊，穿着一条破烂的裤子，浑身黝黑，胡子头发全白了。老人没有看云萝，而是走到死掉的花豹身旁，弯腰将花豹扛到肩上。那花豹看起来得有百十斤重，可是老人单手扛起来竟跟没事人一样，不得喘气的。
　　云萝这是得救了，老人从她的身旁走过，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没有停下脚步，云萝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老人看到云萝没有跟过来，反而停下脚步，“怎么你等着喂野兽！”老人说道，话中的意思便是让云萝跟上来。
　　云萝有些犹豫，毕竟她和这个老人不认识，而且孙少燕说过让她待在原地不要走动，若是她走了，孙少燕找不到她该怎么办，可是待在这里，云萝实在有些害怕，若是在出现野兽什么的，她绝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能不能等一会儿，再等一个人！”云萝开口说道，她想让老人留下来陪她。
　　“你叫刘云吧！”老人的语气有些温，上下大量了一番云萝。
　　云萝有些惊奇，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随后想起她们来的时候，孙少燕带着她去的那间茅草屋，立马反应过来，眼前的老人很可能便是孙少燕口中的王爷爷，“你是王爷爷吧！”云萝立刻跑了上去，心中的害怕也减少了许多。
　　“果然聪明！”老人点了点头，随后拿起胸前的勺子吹了起来，哨声响亮，老人吹完之后，过了一会便听到一阵哨声回应，老人对云萝说道，“走吧，我让燕儿先回去了。”
　　云萝听到这话，不再犹豫，连忙跟上老人的步伐。
　　回到老人的茅草屋，天已经蒙蒙黑了，孙少燕早已经回来了，看到云萝，连忙上前，发现云萝受伤后，孙少燕将她扶进屋子里，给她敷药疗伤。
　　云萝看着孙少燕忙前忙后，有些不好意思，“燕姐姐没帮上你的忙，反而要你照顾我！”
　　“什么话呀！你跟着我出来，自然我得照顾好你！”孙少燕忙完，拿出一套衣服让云萝赶紧换上，山中夜晚冷，穿着湿衣服很容易生病。
　　等云萝换了衣服出来，孙少燕已经又忙着做饭去了，王爷爷将孙少燕带过来的杏花酒打开，使劲闻了一下，一脸陶醉地说道：“香啊！还得是老李头酿的杏花酒好喝！”说着便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
　　“王爷爷，你别只顾着喝酒，这里还有烧鹅！”云萝瘸着腿将背篓里的烧鹅拿出来。
　　王爷爷大笑一声，“还是燕儿知道我好这一口！”
　　孙少燕端着饭菜走进了屋子里，云萝上前帮着摆桌子端饭，“我爷爷让给你稍的东西都放到厨房了，你抽空也去洛城看看我爷爷，他老人家挺想你的！”孙少燕捧着饭碗说道。
　　“我才不去看那个老家伙！”王爷爷一脸的傲娇，他们俩一见面都吵架，不对付一辈子了，谁也看不上谁，不过分开了，彼此又挺惦念对方。
　　孙少燕笑笑摇了摇头，三人开始吃晚饭！
　　云萝吃过饭，不一会儿便哈气连天，一连赶了两天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加上她又从山上摔了下来，整个人骨头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又困又累，不一会儿便躺到床上呼呼大睡。
　　孙少燕和王爷爷没有睡觉，两人有些沉默，王爷爷抽着旱烟，过了一会他轻轻磕了一下烟枪，慢慢吐出一口烟雾，“她便是你说的那位姑娘？”孙少燕没有答话，而是点了点头，“今天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她差点就被外头那个畜生吃了！”
　　孙少燕看向外面已经被扒皮的花豹，心有余悸地说道：“今天是个意外！”王爷爷看向云萝，云萝没有醒，安静地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放心，刚才我在她的粥里放了迷药，不睡到明天醒不过来！”
　　“那就好！”王爷爷点了点头，收了烟枪，站起来，拿着油灯靠近云萝，仔细端详了许久才说道，“像，真像，和那时候的宸妃一模一样！”
　　“王爷爷！”孙少燕盯着云萝，“你也认为她和宸妃长得一样，你说她会不会是宸妃的孩子！”孙少燕自从见到云萝，心中一直都有这个疑问，若非血缘，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不会！”王爷爷非常肯定的说道，“你忘了，当时她留在陈国的皇宫，若不是她拖住大玉的士兵，我们根本逃不出来！”王爷爷缓缓说道，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陈国的江山气数已尽，大玉和北燕的军队联合攻打陈国，怀孕数月的楚嫔就在皇宫攻陷的那天，提前生产，她拼死生下陈国皇室的最后一丝血脉，随后便被皇后娘娘抱给他，他看着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皇后娘娘，将婴儿系在怀中，一手甩着长鞭，一手提着长枪，带着孙少燕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涌进皇宫里的敌国士兵太多了，他的徒弟，便是教孙少燕功夫的师傅，一己之力挡住那些士兵，为他争夺了逃命的机会。他以为自己会和小皇子命丧皇宫，没想到，太医院的孙九言没有逃走，带着他们躲进了宸妃的寝宫，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宸妃竟然也没有逃走，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到出现的四个人，宸妃显然有些惊讶，可是没有半分犹豫，她便让众人跟着她走。孙少燕始终对宸妃怀揣着敌意，王爷爷便用长枪指着她，若是她有半点不老实，立刻一枪将她挑死。
　　宸妃搬开一块石板，露出里面的地道，这是何秀秘密修建的，她们跑了，可是宸妃留了下来，孙少燕至今也想不明白，宸妃明明可以逃跑，她为什么不走。
　　王爷爷往火堆里扔了一块木柴，火苗窜动，带来了些许暖意，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燕儿，天下人可以指责宸妃，可是你和少宇不能，你们的命是她给的，没有她，你们早死了！”
　　孙少燕沉默了，对于宸妃，孙少燕一直怀着复杂地情感，对她说不上恨，可是又说不上感激，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很可怜，“王爷爷，我知道，所以当初在看到她的时候，我和爷爷拼了命的去救她！”孙少燕说着看向云萝。
　　王爷爷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楚家当初被满门抄斩，是她将消息透露给了皇后娘娘，这才让皇后娘娘提前告知了楚祐之，所以楚家的事情，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这个世道，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一个弱女子身上！”王爷爷话语中带着惋惜，他一生驰骋沙场，总觉得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可是到头来，可恨的是帝王无能，反而写下流言愚昧无知的百姓！
　　孙少燕对宸妃早已经释怀，她现在不知道怨谁，更不知道恨谁，所有的报仇雪恨在陈国灭亡之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少宇怎么没来？”王爷爷喝着茶问道。
　　“他可不敢来，怕你揍他！”孙少燕一笑，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现在是他们要守护的对象。
　　“不是我不教他，那孩子心太浮躁，况且你爷爷一直反对少宇习武，也罢，就让他当一个乡野村医也挺好！”王爷爷长舒一口气。
　　孙少燕听罢却是摇头，“只怕大夫也当不了，总是坐不住，成天嚷嚷着要我哥带他仗剑走天涯！”说道这里，孙少燕无奈地笑了。
　　王爷爷看着她，倒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反而问道：“阿远最近回来过没？”
　　孙少燕提到哥哥，竟是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他整天神出鬼没的，我哪能见到他啊？”孙少燕说的是气话，可是心中也很是挂念哥哥，不然每次兄妹俩见面都闹得很不愉快。
　　“小雨呢？”王爷爷又问道。
　　孙少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雨姐姐很好，听我哥说，她嫁了一个很是疼爱她的人，还有了一个孩子！”
　　王爷爷皱了眉头，这对苦命的孩子终究是没能走到一起，末了他又说道：“你们这些孩子，我和你爷爷是从小看着长大，如今却是天南海北，不过总算都活着，等将来我见了你们的父母也好有了交待！”王爷爷感慨万分，当年他带着孙少燕与孙少宇和孙九言一路逃到这座深山，隐姓埋名，后来孙九言带着姐弟二人去了洛城，没多久苏远独自一人找了过来，可是他很快便离开了，再后来他便找到了陈楚雨。
　　世事总是这么无常，谁也没想到洛城医馆的姐弟二人竟是陈国皇室遗民，可是这些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就像云萝以前的身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