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九十六夜

189、老人

　　云萝并未将红柳的话放在心上，照常在街头摆茶摊，只是客人少得可怜，云萝无聊地直打哈欠。
　　“老板，上壶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了下来，老人穿着绸缎长衫，身形消瘦，一看便是富贵人家，云萝不敢怠慢，忙提了一壶菊花茶送了过去。
　　“原来是位娘子！”老人笑容满面地说道，然而一抬头看到云萝的相貌之后，大惊失色，慌乱中手中的茶碗跌落到地上，应声而碎，可是他竟顾不得许多，连连问道，“小娘子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老人一连问了两个问题，随后一愣，惊觉冒失，看到云萝警惕地站在不远处，并不搭理他，仔细一打量，才发现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八，与他要找的人相差太多，便连忙换了一副口气温声又问，“不知小娘子的母亲是哪位？”
　　云萝皱了眉头，母亲刚刚去世，她并不想再次提起以免伤心难过，更何况刚才这人忒无礼，年纪一大把，上来就问一个姑娘的名讳年岁，现在又打听起母亲，云萝心中不喜，便冷声回道：“母亲前段时间去世了！”
　　“什么？”没想到老人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忽然当着云萝的面哭了起来。
　　云萝觉得好生奇怪，云萝与这位老人素未谋面，怎么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竟这般难过，云萝本不想过问，可是老人伤心欲绝地样子实在让云萝不忍侧目，更何况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个老头在她的茶摊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老人家你哭什么？”云萝问道。
　　“小娘子，你母亲叫什么名字？”老人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道。
　　“我母亲……”云萝语塞，这可真把她问住了，她从来不知道母亲的全名叫什么，想了又想便说道，“我母亲姓刘！”
　　“姓刘？难道不姓黄吗？”老人脸上露出疑惑，接着又问起来，“你母亲今年几岁？”
　　“这……”云萝又被问住了，她觉得很是羞愧，奶娘从小将她养大，她未曾尽一天的孝道，甚至奶娘临终之前依旧放心不下她，云萝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酸疼，垂眸眼泪竟落了下来。
　　老人看到云萝这幅样子，以为是自己的话勾起了小姑娘的伤心事，便不在追问，末了长长叹了口气，“也许，不是我那可怜的小妹妹！”
　　老人的这句话反倒引起了云萝的好奇心，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老人家是在找自己的妹妹吗？”
　　老人无奈地笑了笑，慢慢说道：“我的小妹妹离家的时候，只有不到六岁，另一个只有八岁，我找了她们三十几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老人的眼神暗了下来，“也许，她们早已经不在世，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她们那么小，根本活不下去！”
　　“你的小妹妹是被拐子拐走的吗？”云萝听到老人的妹妹那么小就不见了，第一个念头便是拐子拐走了，若真是这样，说不定还活着。
　　老人听了云萝的话，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小妹妹是被人逼着离家出走的！”老人说起这话地时候，眼神陡然犀利起来，仿佛藏着滔天的仇恨。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萝，老人便觉得亲切，竟慢慢讲起有关他小妹妹的事情。
　　“我们黄家在西秦世代经商，到了我父亲这一代更是积累了万贯家财。只可惜，家中主母不能生育，我父亲便纳了我娘为小妾，后来生下我，可是家中主母善妒，父亲又常年在外经商，她便百般刁难我母亲，我母亲不堪受辱，后来投河自尽。我父亲匆匆赶回来料理后事，带回来了我的小娘，还有我的一个小妹妹。小娘人美心善，在家中也很是得宠，又常常护着我，后来又生下了我的另一个小妹妹。然而我十三岁那年，家中主母诬陷小娘偷人，不等我父亲回来，直接将我小娘沉塘了，我的两个小妹妹也是在那个时候不见了！”老人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云萝也跟着唏嘘不已。
　　“我一直以为是家中主母，容不下我那两个小妹妹，害死我小娘之后，将两个妹妹卖了。父亲去世后，我继承家业，不论我怎么询问主母，她一口咬定是我的两个小妹妹自己偷跑出去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些年，我一边经商一边找寻我那两个妹妹，可是我从南走到北，又从东走到西，始终没有她们的下落，后来我的儿子接手家里的生意后，我便一心一意找寻她们！但愿老天可怜，让我那两个小妹妹落到好人家手里！”老人说完叹了口气，许是话说得有些多了，便端起茶碗准备润润嗓子。
　　云萝见状，连忙又提了一壶热茶，给老人倒了一碗，“茶水有些凉了，我给您再添一壶！”
　　“多谢小娘子！”老人微微一笑，“叨扰小娘子听我这老头子絮絮叨叨说这么些！”
　　“我反正也是闲着，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我们两个素未相识，你看见我为什么认为我娘是你的小妹妹？”云萝忍不住问道，从老人刚才的话里云萝已经听出来，老人是把刘氏当做了他的小妹妹，不对！不是刘氏，而是云萝的生母，因为老人是看到云萝的长相之后才问起有关云萝母亲的事情，“难道母亲与眼前的的这位老人有什么渊源？”云萝心中一阵激动，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神情听老人继续说着。
　　“说来也奇怪，你长得和我那死去小娘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我刚才看见姑娘，还以为我那小娘活了过来！”老人说得不在意，云萝心中却“咯噔”一下，从前是有人说过云萝与宸妃一模一样，可是现在这位老人却说她的小娘竟和云萝一模一样。
　　“难道宸妃和他的小娘……不对！不对！宸妃是已故魏贵妃的妹妹，老人可说了他有两个妹妹，况且年龄也对不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萝正在胡思乱想着，却又听到老人接着说道：“其实小娘子和我那个大妹妹长得也很像，不过更像我小娘！”
　　云萝笑了笑，心里却早已乱成一团麻，便开口问道：“老人家，你的两个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的小妹妹叫黄静娈，大妹妹叫黄静……”然而老人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一个小厮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老爷，您让小的好找啊，怎么跑到这里了，小的刚才在客栈搬东西，一眨眼您就不见了，若是少爷知道了，非得让人打我一顿！”那小厮话里都是埋怨，老人无奈一笑，只得起身告辞。
　　云萝目送老人离开，心里却不停地想着老人刚才说过的话，“世上竟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毫无关系，这可能吗？不对，我为什么说三个人，明明还有一个人，他的大妹妹，应该是四个人一模一样，那这样就太巧了！”
　　云萝越想越乱，完全理不出任何头绪，老人的小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姐妹俩至今下落不明。宸妃是魏贵妃的妹妹，但是没有任何子嗣，她们已经死了。而云萝的母亲只是一名村妇，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她也和母亲长得不像。而且老人是西秦人士，云萝的母亲和宸妃在南方的大玉，两地相距千里，而且母亲与宸妃更是毫不关系，听着怎么也不可能有关联。
　　云萝揉了揉额头，总觉得这三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可是在哪里云萝又说不清楚，“二小姐！”云萝脑海中忽然乍现这三个字，木凌风第一眼看到云萝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二小姐，她和那个二小姐应该也长得很像，不然木凌风那样的人怎会在见到云萝之后频频失礼，云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五个人一模一样，这想想都是不可能的，她们五个人一定有什么联系，可是关键线索最后却被斩断了，这其中会不会就藏着母亲的身世之谜，云萝的心中再次升起找寻母亲身份的念头。
　　“木凌风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云萝的目光坚定，当下也无心摆摊，收了摊子了直奔木府去了。
　　可是云萝扑了空，木凌风带兵出征去了，新帝刚刚继位，边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这些日子根本不在洛城，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玉儿也不清楚。
　　云萝又想到姓黄的那位老人，可是天色已晚，她这样贸然过去，有些不合适，何况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便想着第二日在寻个由头去老人那里打听一下。哪知，云萝第二天去客栈寻老人时，店小二告诉云萝，老人一早带着小厮过江了，这会子只怕已经上船了，追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云萝听罢，有些泄气。
　　“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云萝自嘲道，心中却满是遗憾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