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九十六夜

187、驾崩

　　渡口边上的柳树绿了，桃花开了，人群从渔船上下了又上，来来往往，脚步匆匆。云萝从白天等到日落，心里满了又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往渡口跑，或许是为了躲避某些人，又或许是在等着谁，可是她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赵玉朝看着妹妹傻傻地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面馆的小老板找到他，话里话外都是提起刘氏临终前的嘱托。赵玉朝不愿意云萝嫁给不喜欢的人，他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看到云萝痴痴等在哪里，便心中了然，妹妹这是心里有了其他人，再装不下别人了。赵玉朝回了芦苇荡，照常牧羊，没有向云萝提一句关于小老板来过的事情。
　　“云儿！”赵玉朝轻声喊着云萝的名字。
　　云萝正在发呆，似乎没有听到赵玉朝的声音，拿着小石头漫不经心地朝水里扔着，赵玉朝无奈一笑，拿下一块大石头，忽得砸向云萝面前的水坑，云萝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看向赵玉朝。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赵玉朝说着挨着云萝坐了下来。
　　“什么也没想！”云萝叹了口气，将一个小石头丢到水里。
　　“我听燕姑娘说，你近日也不好好摆摊了，整日往渡口跑，一坐就是一整天，怎么，想离开洛城！”赵玉朝试探地问道。
　　“怎么会呢！离开洛城，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况且娘还埋在这里，我哪也不去！”云萝故作轻松地说道。
　　“云儿，你是不是不喜欢他，故意躲着他！”赵玉朝委婉地说道，这个他自然是面馆的小老板。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谈不上逃避！”云萝淡淡地说道，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气似乎不好，这会子连太阳都躲进了云层里。
　　“那你心中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赵玉朝直接问了起来。
　　然而云萝一愣，脸色微红，立马打断他的话，小声说道：“大哥，你不要乱想，哪有的事啊！”云萝说完，心中有些苦涩，她的一片心意也不知那人知不知道。
　　赵玉朝怎会看不出云萝脸上的表情，看着她说道：“这么说，就是有了！”云萝吓了一跳，手里握着的石子，哗啦啦地落到地上，“你不说话，便是心上有人了，大哥是过来人，你瞒不住大哥的。”赵玉朝狡猾地一笑，这就好办了，只要云萝有心悦之人，他自然不会同意她和面馆老板的婚事。
　　“没……没有！”云萝红了脸，支支吾吾，眼神更是躲躲闪闪。
　　“没关系，你可以告诉大哥，大哥帮你提亲去，我就不信，我妹妹这样好的人，哪个男人会不心动！”赵玉朝乐呵呵地说道，那是相当的自信。
　　云萝“噗嗤”一声笑了，“我喜欢人家有什么用，还不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我！”云萝叹了口气，双手托着下巴，眼睛望向长水河。
　　“你只管跟大哥说，大哥找他提亲去！”赵玉朝拍着胸脯说道。
　　云萝犹豫了片刻，倒不是心中胆怯，而是魏周的身份特殊，他们俩个身份实在不匹配，云萝最后还是告诉了赵玉朝，赵玉朝听到魏周的名字后，明显愣住了，“你说的魏周，是雾隐门的魏周吗？”
　　“大哥认识他！”云萝有些惊讶。
　　“听说过，当年大家去雾隐门求学，虽然没有见过本人，可是在雾隐门也是听过他的鼎鼎大名，雾隐门似乎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赵玉朝说完皱了眉头，江湖人士，萍踪侠影，漂浮不定，何况雾隐门又和其他门派不同，一直与各国朝廷都有联系，各国皇室更是争着将宗室子弟送往雾隐门求学。魏周的身份特殊，而云萝的身份不能公布于天下，若是让魏周放弃雾隐门的掌门之位，只怕难上加难。
　　赵玉朝叹了口气，他现在有些明白，刘氏为何临终前将他唤来，非要将云萝的终身大事托付于他，逼着云萝嫁给面馆的小老板，为母之心当是用心良苦。
　　“大哥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两个不可能！”云萝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娘说，若是他愿意为了我放弃掌门之位，带着我归隐山林，她便答应让我嫁给魏周，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让他放弃自己的想要的东西！”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赵玉朝问道，云萝便将她与魏周的相识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赵玉朝。
　　赵玉朝听罢，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摸了一下云萝的脑袋，“你怎么就知道他想要的就是那个掌门之位，或许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东西。”虽然魏周不算良配，可是若是云萝心中喜欢，赵玉朝还是愿意促成这件美事，“若是下次他来洛城，大哥亲自去给说！”
　　“大哥！真的吗？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云萝满脸惊喜，一头扎进赵玉朝的怀中撒娇，说实在云萝也不过十六岁，还是一个刚长大的小女孩。
　　云萝没有等来魏周，却等来了大玉皇帝驾崩的消息，消息传来，云萝的心里一坠，虽然云萝从他那里只得到微乎其微的关爱，可是他终究是云萝的父亲，云萝还是为他的去世感到伤心难过。
　　赵玉朝收到消息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他是个孝子，虽然老皇帝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甚至将他流放此地，可是赵玉朝并没有怨恨他，更多的是对自己出生帝王家的无奈。
　　云萝想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起赵玉朝，云萝对老皇帝的印象更加模糊，赵玉朝看到云萝欲言又止的样子，反倒开口说道：“云儿，你不用劝我，如今我流放此地，身为人子却不能尽一份孝心！”说完便是长吁短叹。
　　“大哥，他那么无情，你还惦念着他！”云萝说道。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身为人子，他再怎么样，我也不能说不是，更何况出身帝王家，更是有许多身不由己！”赵玉朝感慨道。
　　“那你恨赵玉龙吗？若不是他，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云萝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赵玉朝愣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云儿恨他吗？”
　　云萝摇了摇头，出言说道：“一开始，我恨死他了，可是活下来之后，反而不恨他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与他撇的干干净净，我娘常说，我以前的生活身不由己，可是往后是我自己的，我不能老是活在过去的阴影中！”
　　赵玉朝点了点头，“大娘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她说的没错，我们不该活在过去的阴影中！”
　　“可是，大哥，你和我不一样，皇上死了，赵玉龙马上就会坐上那个位置，你废太子的身份在这里，他不会放过你的，若是皇上没死，念在骨肉亲情，或许还会饶了你一命，可是赵玉龙不会！”云萝的担忧无不道理，赵玉朝就像一根刺，扎在赵玉龙的心中，要知道现在朝局中还有不少人拥立废太子，对赵玉龙的上位充满非议，为了以绝后患，杀掉赵玉朝是必须。
　　“云儿，我已经是废太子了，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他还想怎么！”赵玉朝苦笑一声。
　　“你不了解他，为了上位，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他的野心远不止这样，大哥，你逃走吧！长水河就有通往海外的船只，我打听过了，三天之后便有一支商船去往扶桑，你上了船就不要再回来了，赵玉龙找不到你便没事了！”云萝说道。
　　“不行！我走了宁宁怎么办，她还在大玉的皇宫里，我已经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不能再抛下她不管不顾！”赵玉朝斩钉截铁地回道，不等云萝回话，他便摆手暂停了逃跑这个话题。
　　洛城这几日都在谈论皇帝驾崩的事情，这座小城天高皇帝远，言论自然开放了许多，众人无不在说着老皇帝去世，新帝继位，流放此地的废太子不会好过了。
　　孙少燕的心里咯噔一下，皇权争斗的残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下便坐不住了，收拾了行李便直奔赵玉朝的茅草屋。赵玉朝依旧在牧羊，只是没有听见他的笛声。
　　孙少燕上前，二话不说，拉着赵玉朝就要离开，赵玉朝大惊失色，急忙挣脱，“燕姑娘，这是何故？”
　　“你跟我走，现在就走，明天有一只商船去往海外，你乘船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孙少燕说得很是坚决，说完便要拽着赵玉朝离开。
　　赵玉朝一愣，心中一暖随即一阵苦涩涌来，“燕姑娘的好意，赵某心领了，可是我不能一走了之，这样太不负责了。”
　　“什么责任，现在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吗，你知道吗，新帝马上就会继位，你不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孙少燕气急败坏地说道。
　　“云儿已经劝过我了，我是不会走的。燕姑娘你是一个好姑娘，何必在我身上蹉跎时光！”赵玉朝一把甩开孙少燕的手，头也不回地赶着羊群去了远方。
　　孙少燕立在那里，心中却是难过伤心，羞愤交加，自己一片好心人家根本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