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九十六夜

186、放羊

　　朝廷的旨意传到了采石场，赵玉朝被调离了采石场，发往洛城西北方向五十里的芦苇荡放羊，虽说离洛城更近了些，可是那里除了满地的芦苇，连个人影都没有。
　　云萝是隔了好几天，才敢去看赵玉朝，他住在芦苇搭建的草棚里，挥舞着一支长鞭，带着一顶破草帽，手忙脚乱地赶着羊群。云萝泪目，手中抱着一个包裹，轻声喊了声“大哥！”
　　赵玉朝回头，看到云萝立在那里小声啜泣，赶忙上前安慰她：“好好的，哭什么！”说着伸出粗糙的手擦拭云萝脸上的泪水，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赵玉朝已经被磋磨成这样，云萝看到怎能不心疼。
　　“我帮你！”云萝止了泪水，将包裹放到草棚，挥舞着一根树枝帮着赵玉朝将羊群赶到羊圈，可是云萝也没有干过这种活，羊群被两人赶来赶去，就是不进羊圈，领头羊更是气急败坏地冲着赵玉朝狠狠顶了一下，赵玉朝一下子被摔了四仰八叉。云萝赶忙上前将他扶起，赵玉朝却哈哈大笑起来，云萝也跟着被逗笑了。
　　风微起，芦花似波浪层层浮动，细碎的摩挲声让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夕阳缓缓落下，芦苇荡浮起一层金色的余光。
　　赵玉朝笨手笨脚地烤起鱼，虽然黑黢黢的，可是这便是他的吃食了，以前在采石场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定粮，可发配到这里却是一粒粮食也不发给他，赵玉朝只能捕鱼捕虾，幸好这里水草丰美，鱼虾也多，只是天天吃，总会吃腻。云萝将带来的大米还有一些猪肉给了赵玉朝。
　　“你日子也不宽裕，以后少送这些东西！”赵玉朝将东西收了起来，叹着气说道。
　　“放心，银子管够，这些还是吃得起！”云萝俏皮地说道。
　　“你哪来的银子？”赵玉朝感到吃惊，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抓着云萝的手说道，“云儿，咱们现在是落魄，可是不能为了一点小利出卖自己，你……”
　　不等赵玉朝说完，云萝“噗嗤”一声笑了，她知道赵玉朝要说什么，赶忙说道：“这银子是正路来的，大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随后，云萝便将银子的来历告诉了赵玉朝，赵玉朝这才敢收下这些东西。
　　天色晚了，云萝赖着不走，娘已经不再了，她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院子，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而且面馆的小老板总来找她，她不胜其烦，所以她情愿留在芦苇荡陪着大哥。晚风吹起，云萝啃着烤焦的鱼，吃得小脸黢黑，赵玉朝满脸宠溺地看着她，宁宁差不多和云萝一般的年纪，赵玉朝看着云萝，只当是了慰思女之情。
　　这些时日，孙少燕跑芦苇荡跑得比云萝还勤快，赵玉朝现在居住的草棚便是孙少燕拉着孙少宇搭建地，虽然说摇摇欲坠，可是暂且能住人，若是夏天，下起大雨，这个草棚可不管用。还是木将军想的周到，没几天便派人拉了木头，石材，忙活了十来天，便在不远处的高地建了一座茅草屋，这下兄妹俩总算安心了。
　　这日云萝正在岸边采花，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芦苇荡竟飘起一缕青烟，赵玉朝赶着羊群吃草去了，这个时候会是谁在这里，云萝耐不住好奇心，蹑手蹑脚地跑了过去，只见孙家姐弟俩正在一座孤坟前烧着纸钱。
　　云萝大感奇怪，走了上前，喊了声“燕姐姐！”孙少燕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是云萝，“你们这是干什么？”云萝绕过墓碑，只见上面刻着苏鹤的名字。
　　“这是苏先生的尸首被打捞上来的地方，人们便在这里给他立了一块碑！今天是苏先生的忌日！”孙少燕缓缓说道，关于苏鹤的事情，云萝有所耳闻，赵玉龙一直感慨苏鹤的骨气与才华，奈何双方立场与所效忠的国家不同，赵玉龙也只能作罢，后来听说苏鹤愤慨之下，投长水而死，更是对苏鹤钦佩不已。
　　“以前还有人祭拜苏先生，现在只剩下我们姐弟俩人了！”孙少燕有些感慨地说道。
　　云萝和孙少宇出生的时候，苏鹤已经去世了，云萝倒是拜读过苏鹤的诗词，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可惜怀才不遇又遭国破家亡，身心愤慨，这才投长水以明志，希望唤起陈国国君最后的良知，可是陈国国君被奸佞蒙蔽了双眼，害死了忠臣楚祐之，还有镇国大将军苏氏父子。
　　云萝感叹一声，“没想到，苏鹤先生竟葬身此地！”说着将手中的刚采摘的鲜花放到苏鹤先生的墓碑前，而墓碑上正刻着苏鹤先生临终之际的最后诗作。
　　“我看还有人记得苏先生，我和姐姐刚来的时候，看到地上摆着贡品，还有一刀纸钱！”孙少宇将最后一刀纸钱烧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指着地上的果子说道。
　　“会是谁在祭奠苏先生！”孙少燕也沉思了起来。
　　“还能有谁，肯定是我大哥，这儿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肯定早就发现了苏先生的墓碑，特此祭拜！”云萝望着不远处的茅草屋说道，赵玉朝与云萝现在以义兄义妹相称，云萝便索性直接喊赵玉朝大哥，孙家姐弟也没有怀疑他们的真实关系。
　　孙少燕的目光看向远处，半山坡上，一群羊正在悠闲地吃草，青年男子拄着长鞭坐在一块石头上，悠扬的笛声渺渺传来，孙少燕一时入了迷。
　　云萝和孙家姐弟俩回了洛城，一路上孙少燕没少揶揄云萝，“你倒是勤快，天天往他哪儿跑！”孙少燕的话里虽然带着一丝醋味，可是却没有半点埋怨之色。
　　“待在这里，也比待在家里强！”云萝一噘嘴，想起小老板捧着食盒立在院中，就烦心的很。
　　“你这样狠心，也不怕伤了人家的心！”孙少燕自然知晓云萝的心事，明白她来这里也是躲在不想见的人。
　　“我的态度都已经那么明确了，可是他还来，我真搞不懂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就因为我娘临终前让我嫁给他。燕姐姐，你不知道，前几天他还跑来找我大哥，得亏我大哥当时不在，我一开始心里还有愧疚，现在只剩先不耐烦！”云萝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孙少燕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