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七章 比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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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高三男子800米的运动员到主席台检录。”
广播连续播报了三遍，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
吕弦轻轻吁了一口气，带着如赴刑场的心情（啊喂……）小跑着赶往主席台。
说实话，他有那么一点紧张。上场确实很容易，他对自己的体能也并不是没有信心，只是以他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的性格和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这并无完全把握的未知战场，在无形中给予了他压力。
迎面碰上了刚从其他班回来的吴雨轩，吕弦不禁慢了脚步，对方自然地给了他一个鼓励式的拥抱，用他一贯的语调在他耳边说到：“这下看你的了。”随后便放开了他，扯着个明亮的笑容目送他远去。
任何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或者拥抱，胜过千言。
站上起跑线的时候，吕弦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明晃晃得很不真实。
枪声在他耳边响起，身体的反应在意识之前。眼前的跑道，树木，天空和人群都在规律地晃动，他甚至听得到自己若有似无的喘息和脚踏在地上的声音。他并不清楚自己在整组的位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超过前面那个人。
跑道是400米的，这场比赛便只是两圈的时间。
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广播站的话筒也不知被哪个班的同学抢下，以高出人群几分贝的声音喊出“XXX，加油！”
然而此时的吕弦却什么都听不真切，他只能感受到自己步伐越来越沉，喘气声越来越重，甚至用鼻子呼吸都有些困难，只能借着嘴大口呼吸。喉咙涩涩的，掺着点血腥味，他紧紧咬住下嘴唇，拼命告诉自己要坚持。
在最后的五十米，他狠下心从外道超了两个人，然后冲出终点。他甚至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栽进了对方的怀，两人一起踉跄地进了好几步才稳在人群中。
吕弦并没有说话的力气，就这么将头倚在来人的肩上，不住地大口呼吸，心脏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虽然在衣服都被浸湿的情况下这么紧贴身体实在滚烫得让他难以忍受，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挪动。对方也就这么任他靠着，右手握着的半瓶水全数浇在了吕弦的头上。
那水顺着脖颈流进了衣服里，在他燥热的皮肤上肆意淌落，冰凉的感觉刺激了他身上每一根神经。
略显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竟一时之间辨认不出是谁，“这么拼干什么？”
吕弦没有回答，呼吸渐渐平稳，恢复了些体力他就将对方推开，毕竟是男生，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脆弱太久。
隔了些距离终于看清那张白皙的面容，吕弦轻笑着打趣：“不会是我那瓶吧。”
吴雨轩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吕弦所指，跟着无奈地笑了笑，“你还有闲工夫管这个。”
裁判那里似乎汇总好了成绩，两人挤进去看到成绩后又艰难地挤出来。
“嘿！小组第三啊。”
“第三……”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口气却是截然不同。
“喂，你还不满足啊？难不成你是冲着第一去的？”吴雨轩看他那副丧气样，就知道他又在在意名次了。无论是成绩还是其他方面，他都想做到最好，不容许自己失误。这样活，不是太累了么？
“难道你比赛是冲着倒数第一去的？！”吕弦听他这随意的口气，竟有些恼，既然决心做了当然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让他用玩世不恭去面对世事，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量力而行吧？不是逞强就是男人了。”吴雨轩不自觉地提了音量，气他不知自怜。
“我哪里逞强了？我只是想……”吕弦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做到最好是吧？”吴雨轩难得地没有嬉皮笑脸，认真的神色竟让吕弦觉得有些陌生，不禁语塞。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蜘蛛侠，超人还是春哥？今天800明天1500，亏你想得出来。”吴雨轩想起之前随意翻看秩序册，在1500那栏看到吕弦的序号时的诧异。
吴雨轩口中的春哥和自己都是H中的体育特招生，自然知道没有体训队那种高强度的训练，1500对一个普通人来讲都是身体的极大负担。春哥最擅长的就是长跑，三四圈下来脸不红气不喘，但他除了天分之外还有几年的训练底子。他本以为这项应该只有春哥一个人的，谁知道……这个白痴。
吕弦被吴雨轩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怔住了。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看见过吴雨轩这般失态，或者说是生气的样子？而他发脾气的原因竟然只是自己报了两个长跑项目？（啊喂……某人你到底会不会抓重点啊？）可那不是没人报么……
吴雨轩见吕弦不出声，以为自己语气太重了，才放缓了口气：“我是不想替你收尸。”
“喂……过分了啊！”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吕弦笑着给了吴雨轩胸口一拳。
“呃……”吕弦的右脚踝突然有些刺痛，重心不稳，一把拽住了身边的吴雨轩。
“你怎么了？”见他有些隐忍的表情，吴雨轩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脚好像有些扭到了。”吕弦腾出手抚了抚右脚踝，再是一声哧痛。
“我扶你去医务室吧，万一严重……”
“你大惊小怪什么，回去坐会儿就好了，我还不知道自己？”
在吕弦的坚持下，吴雨轩只好认命地扶他班里。不少同学见他们回来，纷纷询问战况，得知是小组第三以后，各种欢乐。倒是陈宁发现了吕弦的异样，过来询问伤势。
“没事，你们两个别这么紧张兮兮的。”吕弦见陈宁那一脸的紧张，随口这么安慰道。
吴雨轩和陈宁互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匆匆撇开。吕弦这才意识到祸从口出，索性闭口不言。
虽说是运动会，住校生还是要住校的。被吴雨轩架着去吃完晚饭后，吕弦终于瘫倒在自己的床铺上，望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弦！”从学习间传来了一声“嘶吼”，吕弦颇是不乐意地应了一声。
“你洗澡不？”吕弦真的快被声音的主人逼疯了，明明就隔了几步路，自己又不是聋子，有必要用吼的吗？！
“你不知道我腿瘸了啊？！”自己也像是被传染了似的提了音量。
顾晨这才迈了几步走进小寝，一脸单纯无辜地望着他：“弦，不过隔了几步路，我又不是聋子，干嘛用吼的这么粗鲁……”
吕弦简直像是听到了中国队踢赢了巴西队般诧异不已，最后认命道：“我等你们洗完了再洗，行了吧？”
顾晨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吴雨轩从大寝出来，倚在小寝的门边，笑意正浓。
“喂……你笑什么？”吕弦被他看得寒毛直竖，下意识地坐起身来。
“你瘸了洗澡不方便啊……”吴雨轩双手抱胸，依旧诡异地笑着。
“……你想干什么？”吕弦有了不好的预感。
“要不要……我帮你？啊！！”吴雨轩刚说完就被吕弦扔过来的枕头打了个正脸。“吕弦！说了不准打脸的！”
“皮囊都是粪土，谁让你这么轻浮！”吕弦一脸胜利的微笑。
“弦，这可是你逼我的啊……”吴雨轩气不过，径直走到吕弦床边，踹了鞋就翻身上床，将吕弦控制在身下，单手执住了他的双手按在床头，居高临下看着他。
吕弦还没反应过来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几乎动弹不得，“你干吗？！”
吴雨轩本只想让吕弦的痒病发作，却在此刻停了所有动作，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身下的人，直到他受不了这炽热的目光而侧过头去。
不知是什么执着的因子操纵着吴雨轩，他用另一只手将吕弦的脸转过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这下吕弦有些慌了，想要挣开吴雨轩的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正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弦，你有没有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陈宁看到这一幕，整个愣在那里。
“放手啊……”被人撞见，吕弦自然是自尊心膨胀，奋力挣扎起来。
陈宁见状，快步上来拉开吴雨轩，力道重到对方吃痛，“你TM干什么！？”
“用不着你管！”吴雨轩脸色一沉，伸手揉了揉手臂——刚才被抓的部分。
陈宁不屑与他争辩，回头询问吕弦的状况。
吕弦笑笑说，“没事，闹着玩的。”却只瞥了一眼吴雨轩就像触了什么似的低头回避。
聪明如陈宁自然不再多问，只拿了自己床上的衣物说出去洗澡。
吴雨轩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自在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没关系的……”吕弦的声音低低的，也没有抬头看吴雨轩。
见对方没有反应也没有动作，吕弦才带了个勉强的微笑抬头，“真的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吴雨轩本还想说点什么，却只是咬了咬下嘴唇，低声说：“我先回教室了。”
这一夜三个人都各怀心事，顾晨察觉到了气氛微妙，却也知不方便过分，便也忍着满肚子的话没有讲，这种状态持续到了第二天。
因为吕弦脚受伤的关系，1500自然是没有上了。作为伤员，吕弦几乎在位子上坐了一整天，也不怎么有意愿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听nano里的几十首歌，偏是有一首他不愿意删却总是在前奏的时候就掐掉换下一首。
曲子本身并没有改变，只是听者的心变了。
别扭本身是可以消除，只是造成的影响过于深远。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七章 比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