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瑜》鸣戈

7、第七章

　　两位还在闲聊，突然听见在门外看天的灵瑟大叫一声：
　　“谁！出来！”
　　榆和灵穹对视一眼，赶紧跑到灵瑟身边，一副要干架的仗势。但是环顾四周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安静下来了。榆抬头看灵瑟，见她表情很紧张，但是树妖的感知不亚于神仙，他并没有感知到有陌生人。
　　“灵，这里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别人，不用这么紧张。”
　　灵瑟吐了口气，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有点好笑。“可能就是眼花了，再加上昨天晕倒，有点草木皆兵。没事了，没事了。”
　　“你……”灵瑟低头，看到榆的眼里满是担忧。
　　“没事的，不过晕了这么一次，又不是什么大事。嗯……看这天估计也快下雨了，不宜出门，我回去看小说打发时间算了。啊？陈晏吗……我暂时不想见他，灵穹你代我去和他道谢吧，
　　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
　　说完她就回屋去了，步伐沉重，有点魂不守舍。
　　灵穹嘀咕：“不会真有女鬼吧……”
　　“你别吓我！对了，我住哪里？”
　　“里边右手边那间吧，以前那个寡妇住过的那间，那间屋子床最舒服，家具最精致，而且冬暖夏凉，窗外景色也很好。不过那被褥你最好换一换，上边有上一个人死了之后的臭味。除了这个很好解决的问题，那屋子没有缺点，保你入住体验极好。”
　　“……我能说不吗？虽然我不信什么女鬼索命，也不怕鬼，但我膈应……”
　　“随便你喽，那你就去左手边那个，主子隔壁那间，上个房主拿那里当书房来着，床比较小，不过你也够睡了。书很多都烂了，不建议你翻，因为你只会吃到一嘴灰。”
　　于是榆就在那间原本当做书房的房间住下了。灵穹去和灵瑟说的时候，她正在闷闷不乐地看小说，对这个请求无精打采回了句“哦，随便他吧”。这会儿大概是下午，外边乌云滚滚的，里边更是闷热。榆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便觉得待在屋子里无聊，还不如出门去闲逛。
　　灵穹看着他出去也没说什么，毕竟他还有自己心爱的木工活要做。等到他细细雕刻的小鹿成型，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这会儿夕阳下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定睛一看，是榆回来了，只是他脸上挂着沮丧和疑惑。
　　灵穹随口问怎么了，他也没有回答。此后大约三四天，这大房子里都弥漫着诡异的安静。灵瑟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榆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出门不知道干啥去，灵穹则乐得安静，一心沉醉木工无法自拔。
　　安静地过了五天后，一个不速之客——榆是这么说的——来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晏。来的时候带了一篮看着挺不错的绿豆糕，正当灵穹不知道怎么应付的时候，榆又一脸沮丧地回来了。灵穹看到，榆的目光对上陈晏的目光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是厌恶，像是遇见一个特别难打发的人。
　　“我……我想问问，我之前是否有哪里得罪了她……为什么这几天她都闭门不出，我写了很多信，她也没有回过……其实她不想理我的话，直接和我说就没事了……”陈晏这几句颠三倒四的话说着说着耳朵和脸就红了起来，手时不时摸一下后脑勺。
　　灵穹倒吸一口气——他从来没有看信箱的习惯，某种程度上说，不是灵瑟绝情，是他粗心。
　　“她、她最近生病了不大舒服，等她病好了再、再说吧哈哈……”灵穹只能胡乱找个理由，想着赶紧打发陈晏走，他要打开信箱看看他写了些什么。
　　“是上次夜里着凉了吗？”
　　陈晏眼神巴巴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灵穹胡乱点头道“是是是”，又等陈晏说了一堆表达关切的话走远后，才迫不及待打开信箱，把里边七封信拿出来。自始至终榆都冷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这倒是让灵穹感到很奇怪。
　　“榆大爷，您怎么这些日子和换了个人似的突然沉稳了？搁以前你肯定立马扑过来把信抢走吧？”
　　身后一点响动都没有，灵穹以为榆走了，转过头才发现他也杵在门口，眼睛直勾勾看着蓝白斑驳的天，眉毛拧起。灵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天空还是天空，很寻常的天空。
　　他把信放在榆的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和里边那位主子一样喜欢盯着天空发愣了？不会真被女鬼上身了吧？”
　　榆开口，又闭上，摇摇头说：“进去吧，问问灵要不要看，她不看的话我们看。这篮东西也是，她不吃我们吃。”
　　灵穹轻轻敲了下灵瑟的房门，里边传来无精打采的回应。等他说完后，里边一片死寂每个回应。灵穹不确定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又敲了下，才听到里边人说：“我不想看也不想吃！不要烦我！”语气很暴躁。
　　由于声音比较大，站得比较远的榆也听到了这句话，对上灵穹疑惑又震惊的目光后，他摇摇头道：“别烦她吧。”
　　一妖一傀带着七封信和一篮绿豆糕去了那间已经被榆占领的书房。由于朝向好，屋里很亮，榆和灵穹也就边吃边看信，还特地小心没有让糕点的屑或者油手碰到信纸。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信纸哗啦哗啦的声音和轻微的咀嚼声。
　　灵穹看完这七封五天内写的信只有一个感觉：这陈家小子是真能写啊。每一封信少说有千百字，墨迹顺畅无比，估计还打过草稿再重新誊抄。至于内容，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一个不知道怎么表达心迹的少年在试图用拙劣的方式示爱。比如按时间顺序的第二封信写到“其实你比那画上的女子更好看”和第五封信写到“听你说洗衣服很累，我最近试了试果然很累，不过我遭罪就好，以后你可不要遭这个罪”……大多是以朋友的口吻写，但是偶尔还是会流露出真情实感。
　　灵穹对凡人陷入情爱有了新的认知。以前他以为凡人之间都是天雷勾地火轰轰烈烈，表白心迹比母鸡下蛋都快。现在想想，榆说的还是对的，那种小说就是拿来博眼球罢了，现实中多得是苦苦追求求而不得，那滋味涩得堪比没成熟的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