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落夜初萤

14、累

　　昏暗的屋子，却已有黎明前的光线疏疏淡淡的露了进来，有一束照到了床上的女子眼睛上。
　　床是素白的，女子也是一身纯白色。
　　女子的眼受到少许光线的影响，缓缓睁开，熟悉的天花板，由磨砂玻璃组成，可以看见天空，熟悉的墙壁，连淡米色的办公桌上一摞摞的办公文件都是这么的熟悉，空气间似乎还有熟悉的饭香。
　　巽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自己家的环境以后又逐渐舒缓了下来，她扶着有些痛的头，刚掀开被子…
　　一只雪白的狐狸就趴在她身边，窝在被子里，被子一掀，一阵凉意使它睁开了惺忪的眼，粉粉的小舌舔了舔自己的白毛，就毫不客气的朝唯一的温暖地----巽的身上钻去，趴下继续睡了起来。
　　巽愣了愣，手确是不由自主的替小东西把被子捂上了。
　　“刑远？”巽朝厨房问道。
　　走出来的却是海芽，海芽正端着饭走出来，一见她就笑了，“你终于醒了。吃饭吧！”
　　巽一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睡的正香的雪白狐狸“这狐狸……”
　　“可爱吧？是一个姐妹让我代养的，本来不近人的但好象非常喜欢你的样子。你就先帮我照顾它吧。”海芽说完还眨了眨眼。
　　巽皱起了眉“……我昏倒在路边了……”
　　海芽边摆餐具,从厨房了忙进忙出边说着“我看你身体受到侵蚀，白我，反噬，然后……”海芽夸张的做了个晕倒的动作，又起身把手上的饭剩好了端回桌上“然后我就费力的把你弄回来了。…哎。也不知道第几次了？”她的最后一句。说的很小。
　　巽把狐狸裹好，脚刚下床，那雪白柔软的狐狸有灵性般睁了惺忪的眼就一跃，跃到了巽的背上。姿势倒像极了树袋熊，逗得海芽嗤的一笑。巽也奇怪的回头，刚好看到那双灵动的黑色兽眼，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己。
　　不要丢下我一个。
　　它的眼睛赤裸裸的着这样一句话。
　　“带它一起过来吃饭吧。”海芽笑了一声，又走回了厨房，巽也没管背上那团东西趴的牢不牢，直接就站了起来，走到了饭桌面前坐下。她看了看左臂上的伤口，上面已经是整齐的绷带。
　　“海牙……我伤口上的虫……”
　　海牙正端着最后一道汤出来，听见巽的话，露出了一丝矫捷的笑容“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送去给落矽，让他帮忙悄悄的送到公司里去，让那群研究人员去发现，总不能真的让那些家伙把小鬼的身体整体解剖了吧……”
　　巽松了口气，淡淡一笑：“我等下先去帮其他的人解毒……”
　　“用你的血！”海牙脱开凳子的手明显一僵。“不行！！”
　　瞥了一眼海牙握紧的手，巽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没事的”
　　“不行！”海牙加重了口气，指节犹豫过于用力而泛白。
　　巽放了正夹菜的筷子，眼神由笑变得复杂，而后疑惑“你和刑远对我要用血的反应都很奇怪……到底是为什么？”
　　海牙脸色苍白的坐在了凳子上，回避开巽的目光。
　　巽扑哧一声笑开了，抓起筷子对准海牙半神游的脑袋一敲“不想说就不说，我又不会逼你，吃饭吧”
　　终于回过神来，海牙看着一脸若无其事吃着饭的巽却也一只不再开口。
　　直到吃完了饭，巽整装待发时，海牙才神色颇为凝重的看着她“巽……答应我，把自己看的重要一些，好吗？”
　　听到她有一些嘶哑的声音，巽转头对她眨了眨眼：“我知道我很重要”说完，便开门离去。
　　巽离开海牙的家以后，按自己的原计划先去了雅誉的女儿那，站在窗口的时候，她看见那白皙瘦弱的小女孩正在屋中看着机器猫，女孩的爸爸也就是那个在夜总会见过的中年人，他正穿着工作服回来，女孩一把扑上去抱住了爸爸的腿，一脸甜甜的笑容叫着“爸爸，爸爸”。中年人甚感惊讶，高兴的抱住可爱的女儿。
　　巽透过窗户看去，粉红色的屋子里，充斥着各种玩具的残骸，还有墙壁上来历不明的血迹。就连中年人的脸上都还有一块块的青紫和抓痕……恐怕都是这个小女孩发作时候的杰作吧……
　　祝你们好运吧。
　　巽噙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消失在窗口。
　　接着便是雅誉紧密接触过的其他人，邻居，心理病人，工作伙伴……直到夕阳快下山的时候，单凭脚力跑来跑去的巽终于解决完了所有的事情。
　　终于到了最后要来的一个地方……
　　“她来了”小鬼度嘟囔了一句，从落矽的身边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望着外面。
　　“巽吗？”落矽抬眼看着背对着他的小鬼。
　　不是小鬼，那已经是一个少女的淡薄背影，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披在背上，白色的薄纱衣裙，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背影……落矽长身而起，保持着他无意义的淡笑，是这样的笑才保持着他烟渺的气质。他拍了拍小鬼的肩，见她回过一张清透琉璃般的容颜来，那敛着无数水光的眸子幽幽的荡到人心里一般。落矽凝神吐出了几个字。
　　“她这一来……怕是下了不少的决心”这句话多少带了一些感叹。小鬼的眉不禁微微向上一扬，神色颇为不解。
　　“我也该走了……”他叹息一声。“喂！！”小鬼大叫一声，伸手去拉他，可是……手中所抓到的还是……空气。身前只剩下了黑暗。
　　小鬼暗自叹了一声，头又隐隐作痛了，她花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想出来，她到底是巽她姐姐？还是她妈？
　　****
　　公司的结界正在会计长的指令下被加强了5倍，这是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状况，而今，不明的传染病毒就正属于这样的情况。
　　巽张开了灵眼，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结界的网线，一直延伸道喷泉外5米左右。巽的眼中异光闪动，她握了握拳，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进去。
　　一进到公司大门，果不其然又是重重的封锁，而这些与巽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公司大门后那个和蔼的人影倒叫她停在了公司的大门前。
　　“我是来替一个人来解毒的”巽气定神闲的赈灾门前，若有若无的瞟了几眼门口的结界师——堇砂。
　　“我们的研究结果还没有出来……传染病毒，这种事，非同小可……你又有多少把握”堇砂右手稳稳的定在一层层结界上，眼中却是一层有一层的肃杀之气。和平日里斯文儒雅的模样截然不同。
　　“十成”巽淡定一笑，毫不闪躲的直望向堇砂杀气的目光。
　　“据说，你好像也被攻击过，并且受伤流血了，研究人员唯一的肯定之处就是，血液是病毒的传染途径之一。”堇砂紧盯着巽看似随意的手，随时等待着她的出手。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更不应该让我在外面了，刚好可以吧我和小鬼一起隔离了，不是更好”巽仍是悠然的笑着。堇砂却没有笑，只是以灼烈的目光盯着她，要把她看穿一般。
　　“你到底是什么人？跟小鬼什么关系？”
　　“现在才问，”巽目光瞟了开来“不嫌完吗？”
　　“会计长一直压着，可这一次的事态严重，她只说，任何人不得擅入”堇砂一字一顿的说。
　　“想不到你原来这么古板啊……”巽摆了摆自己的漂亮指甲，眼神一点一点的变的锋利了起来“我耐心有限，给你5分钟去问一问你的会计长，到底让不让我进来，我一想不喜欢硬闯，你们要是执意不许，我走便是”（喂，喂，虽然我没有写，但是小姐你应该闯过不少的地方吧……）
　　堇砂低头沉默了一会才伸手拿出公司的通讯设备，大约对讲了三分钟，堇砂的神色凝重了起来，最后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再到最后，他礼貌的打开了结界。
　　“既然，是上头的人特许……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堇砂马上又是一副绅士的笑容，变脸那个快啊……
　　你走过堇砂时，不由翻了个白眼。上头的人，上头的人除了她自己还会有谁，自己的公司，自己都进不去，那还得了……
　　而堇砂也直接差人带巽去会计长的办公室，虽然不是直接去小鬼的隔离室，但巽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会计长的办公室以后，不出巽的意料，见到的也是一双上下审视的眼睛仿佛也在参透着这将近十年来，每次进公司都会被上头特许的人。
　　的却从十年前开始，会计长就已经觉得奇怪了，这个特殊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能让上头的人，如此纵然。而今她仍是没能搞清楚。
　　“我要直接去一趟实验室，给我一分钟，我就出来”巽淡淡的说。
　　打量的差不多了以后，听到她清凉如水的声音，会计长扶了扶眼镜“上头的人说是她（他）委托你来治小鬼，让我们从旁协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巽仍是一动不动“因为又研究人员还在工作，希望你一分钟之内能出来。”研究人员早已经被会计长通知过了。
　　在打量了巽最后一眼，会计长终于让人带了巽去了实验室。到了之后，巽熟练的穿过研究人员的研究室。只听到一阵风声，她已经到了里面的实验室。
　　看到了巨大的容器里，小鬼沉静的睡脸，巽叹了口气，也没有看见她怎么动。她转身又要出去，背后却是有人叫了他一声。
　　巽惊讶的回头看到如烟般浮在空中的落矽。落矽飘到她跟前，摇了摇头。
　　“？”巽迷惑的看着他伸出虚无的手，把到了自己脖颈的大动脉上。意识到他在干嘛，巽的脸僵了一僵。
　　“你用了起码200毫升的血……虽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你还是应该节省一点”落矽收了透明的手，放心的笑了笑。
　　“你们都这么担心我的血……到底是为什么？”巽彻底转过身来，看定了落矽，问刑远，刑远说自己也不知道，海牙又不情愿，而眼前这人……
　　“是我听上一辈守护神提到的没所以格外注意一些。”落矽毫不在意道“莫家几乎每一代都死于贫血，你不知道？”
　　“每一代继任者……都死于贫血？”这下，巽更加的迷惑了，同时，也明晓了很多“怎么会是贫血？”
　　“不清楚，不过要是莫家的每一代都像是你这样，恐怕也没差。这般一天之内就用了200多毫升……你们的血本来更新就很慢，这样的事也不见得奇怪。”
　　巽沉吟了一鬼，考虑到时间问题也不好多问，只转了个话题，问他是否还要呆在这里。
　　落矽摇了摇头，却并非是要离开，只是想说，他也不清楚。
　　“你……”看时间已到，巽瞟了落矽一眼“请帮我查查刑远的下落，他好像没有回天寒界”
　　落矽做了一个明了的眼神，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小鬼，她仍是双目紧闭的样子。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
　　有些清冷的光一丝丝渗进了双眼，而周围却很温暖，又棉被的味道，不再是那股刺鼻的药水味道。身体也轻飘飘的，没有了那股在药液中的压抑感。小鬼睁了眼，起初有些朦胧，但，还是有淡淡的烟影在眼边。带着浅浅的影投在自己身上
　　“你……”小鬼揉了揉眼睛“你还没走啊？”
　　“我怎么能走，你被抓进去，我不知道多担心呢”
　　小鬼呆了呆，有些失神，这个声音……这个语气……
　　欣韵才不管她的出神，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了小鬼的脸“以后你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可不会再照顾你了”
　　小鬼看了眼浮在一边的落矽，又望着见不到落矽的欣韵，舒了口气道“我没事拉”
　　欣韵撅了小鬼的脸颊以后才出去帮小鬼做些吃的回来，满脸无辜又受宠的看着好朋友出去。小鬼还真差点忽略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落矽飘到她的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会，才没带什么语调道：“你被全面检查了三天，观察了三天，被搬到了这睡了三天，都是这个女的在照顾你”
　　小鬼顺着声音回过头去，差点没撞着落矽的手臂，眼睛瞪了他好一会才打了个让他靠远点的手势。
　　“不要靠那么近啊，没被他们整死，倒是被吓死了”
　　落矽倒似没听见她的话，飘到她的床边轻轻坐了下去“这里还不错，虽然是个仓库”小鬼眼一瞟，把头抬的老高“那当然，这可是我的地方”
　　“恩，很有狗窝的样子。”落矽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脸正经。
　　“当然……咦！？”小鬼大吼了出来，“这哪像狗窝？！”
　　落矽依旧保持着风雨不动的神情，好像小鬼的那一吼，离他千般远。而其实只是在咫尺之处。只是他由淡定的神情很微妙的转化成了揶揄之色。“原以为告诉了你真正的年龄后，你就不会有这样幼稚的大喊大叫了”
　　小鬼的眼张的更大了，腮帮子气的鼓鼓的望定了他。
　　“你和巽一点也不像，还是不要想着乱认亲戚了”
　　听到巽这个名字，小鬼的嘴连带鼓鼓的腮帮子模糊的动了动，知道落矽说完，她的神色才恢复了稍微认真的样子，甚至是有些落寞之色。
　　“巽……她是做完了事就……走了吗？”
　　落矽有些好笑的看了看她“那不然呢？”
　　小鬼低下了头，沉默不语。落矽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笑了起来：“想她了？”
　　小鬼立刻就抬头瞪他：“才不是，我是再想怎么去找她，我可是她的姐姐……”说完，她又有些言不由衷的把头转开来。
　　“那，难道是因为，你想认一个有钱的妹妹？”
　　小鬼的身子向前一倾，差点着地。“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