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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淋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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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容不知为何,总觉得最近怏怏的,对什么提不起兴趣。她素来不是一个爱发脾气的人,可是近来却总忍不住想对周围的人发脾气。
“到底怎么了?”沈长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她偏头,看着皇子公主们在不远处打闹。今早她甚至想对爹爹说不想来学宫了,只想在家里呆着。
卫昱一来便见沈长容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堪比这冬月冷冽的风。
他走上前,扬起下巴指了指沈长容的方向:“你家小姐这几天是怎么了?”
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的,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胡笳问声,忙向他行了个礼:“参见卫公子。”
胡笳也是一脸苦闷,她皱着眉头:“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近来总这样。莫名的心情不好,奴婢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摆摆手。昨日,三公主还打算邀我们小姐去长宁宫用午膳,小姐也拒绝了。”
卫昱点点头,把玩手中的折扇:“你家小姐快及笄了吧?”
“正是,再过几月便是小姐的及笄礼了。”
卫昱若有所思,半晌才咳了几声,转身,一边走一边对胡笳说道:“好生注意一下你家小姐。让厨房随时都备上点红糖姜茶。”
胡笳这才恍然大悟,亏得她也是个女子,还比小姐要大上几岁,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卫公子!”
果不其然,当晚沈长容就来了月事。
沈夫人闻言赶来时,沈长容正在床上疼的冒汗。
沈夫人怜惜的抚摸着沈长容的脸庞,眉宇之间尽是怜爱:“我们容儿,是大姑娘了。”
说着还掉了几滴泪水下来,恰好滚落在沈长容的手背上。
“娘亲你哭什么?不过是来个月事罢了。”
沈夫人闻言偏过头擦了擦眼角,又让胡笳把早准备好的红糖姜茶端上来。
一旁立侍的胡笳忙端着红糖姜茶上前。
沈夫人小心翼翼的喂着沈长容姜茶:“要好好爱惜你的身子,每月都要记着日子,快到那几天了就让胡笳提前给你准备着。”
沈长容点头,可是又不免觉得好笑。
不过是来个月事,这是每个女子一生都必须经历的事情,娘亲又何必掉眼泪。她虽是娇养长大,可也没如此娇气,不会连这点痛都受不了。
夜间入寝时,沈长容不禁感到疑惑,胡笳怎么知道她要来月事了?虽说她也是女子,可要察觉前几日便应该知道了,怎么到今日才反应过来?
“胡笳。”
正在为沈长容准备暖炉的胡笳闻声,立马跑到沈长容床边。
“在这呢,小姐。”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月事了的?还提前准备了姜茶。”
胡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说来也惭愧,奴婢明明比小姐大上好几岁。却连这些东西都看不出来。是今天下午卫公子见小姐趴在桌子上,先问了奴婢小姐怎么了,又问是不是快及笄了。然后走时边叫奴婢注意一下小姐,要让厨房随时都备些红糖姜茶。奴婢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小姐是因为要来月事了,所以最近才这样。”
喝了红糖姜茶,沈长容便觉得好多了。躺在床上,看着暖炉中跳跃着的火苗,想起胡笳方才的话,竟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见到赵元陶,沈长容就把她拉向一旁。偷偷跟她咬耳朵:“元陶姐姐,我昨日来月事了。”
赵元陶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沈长容一脸的羞怯,她了然:“难怪你这几日总是精神不济,原来是因为这个。”
“还是昱哥哥提醒的胡笳。”
“卫昱?”
沈长容点点头。
赵元陶思索片刻,“你倒是早。记得我当初都是十六了才来的。”
赵元陶沉默了一会儿,又抬眼,看着沈长容:“容儿是大姑娘了。”
“我以后怕是不能常来学宫了。”赵元陶叹道。
“为何?“
“父皇已经在帮我物色夫家了。”
沈长容闻言惊的站起来。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赵元陶今年已经二十了。太子与她是双生子,也在及冠之后便与李丞相的嫡女成婚了。
太子成婚,场面定是浩大的。沈长容是太傅嫡女,那日当然也去了。甚至连远在边关戍守的沈长河也回来了。
席间沈长容起身去如厕,回来的路上碰见了赵徽。当时赵徽已经是有些喝多了,脸也红红的,旁边也没个随从。
他见到沈长容竟然笑了起来,甚至笑的有些痴傻,还有点凄凉。
沈长容匆匆行了礼,便让胡笳上前扶着他。
“太子是不是喝多了?”
赵徽甩手,挣脱了胡笳。然后摇摇晃晃的上前按着沈长容的肩膀:“容儿,你好久没叫我一声徽哥哥了。”
沈长容刚想说话,赵徽便把手放下来了。
“容儿,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赵徽的语气忽然变得恶狠狠的,见沈长容没说话,他按着沈长容的肩膀,轻轻的晃着。
胡笳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沈长容个子虽然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但她瘦弱。赵徽比她高了一个头还要多一点不说,体格肯定是比沈长容强壮。胡笳可真怕这太子把沈长容弄出个好歹来。
“本宫命令你,必须开开心心的,也必须好好活着,为自己好好活着。”
沈长容抬手,把赵徽的手拿下来。
“我会的殿下,我会开开心心的。”
赵徽这才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沈长容招来胡笳:“去找人看着太子,出了事,你我都负不了责。”
而她自己,则是在原地站了许久。察觉脸上有东西划过,伸手一摸,竟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流的满脸都是。
这才伸手抹了下脸,提脚而去。
从回忆中醒神,沈长容抓起赵元陶的手:“元陶姐姐不是爱慕大哥吗?怎么……”
赵元陶站起来:“容儿,我们生在皇家。皇兄也罢,五弟也罢,我也罢,其他的兄弟姐妹也罢,谁能自己选择自己的一生?”
“我们都是那下棋者手中的棋子,该走那一步,在哪里走,都是注定了的。”
“所以容儿,姐姐希望你的一生能够开开心心的。”
沈长容一个人坐在院中,呆呆的望着院中的海棠树出了神。
脑海里全是今天赵元陶说的话,全是那日赵徽的样子,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沈长容扯了扯嘴角,笑话。两个自己都不开心的人,做什么要来让她开开心心的?
周围人的不幸,她如果还能笑的出来,开心的起来,那是真正的没心肝。
觉察到身边有人落座,沈长容垂眼倒了杯茶。
“你来了。”
卫昱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你最近有些不对劲,我来看看你。”
沈长容笑了笑:“在学宫,你不是天天都能见我吗?”
卫昱挑眉,眼睛含笑,看着沈长容。
沈长容没再说话,又盯着那棵海棠树出了神。等她再次回过神,是感觉鼻尖凉凉的。
一抬头,果然是下雪了。
“昱哥哥,下雪了!”语气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卫昱嗯了一声,取下自己的白色狐狸毛披风,围在了沈长容身上。
“我已经披了一件了。”说着就要取下来。
“下雪了,雪化在身上会冷。不是肚子不舒服?”
“那你呢?”
“我?”卫昱双手环胸:“大男人,冷什么?”
沈长容见他一副傲娇的样子,忍不住弯了眉眼。
“卫昱。”
卫昱低头,见沈长容抬起头看着他。她极少叫他卫昱,此刻她的眼里也极其认真。
“你听过一句话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