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大胆往前走》陈斑斑

6、驸马府（二）

　　烁阳长公主回了府，侍卫长飞竹立马递上宫内宫外线报秘密递送来的密信。

　　长公主拆开来看：
　　曹国舅见了皇上又到翊坤宫给皇后送“孝敬银”。
　　又拆开一封看：
　　疑似柴刀教的人进出了京府衙门。
　　再拆开一封看：
　　多县因地方豪强抢占土地，闹得不可开交，被官府压住不报。

　　———长公主看完剩下的密信，全投入香炉中烧了，揉了揉太阳穴，靠在金丝楠木罗汉榻上，枕着绒垫，小憩一会儿，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燕安一身湿答答，全身打抖，如无助的、却死犟着一对大圆眼珠子的小野兔，再欺负下去恐怕就要张开小利牙咬过来。
　　长公主想着，不自觉笑着，身体渐渐惬意地舒展开来。
　　但是这份安闲，很快被一阵急促声打破了———“长公主，不好啦！”墨梅快步走进来喊。
　　“发生什么事？”长公主皱眉问，心情一下子没了。
　　墨梅回：“福全他，说驸马爷快病死了......”
　　还没等墨梅说完，长公主立马奔了出去。一路走出去，长公主看见福全头戴白布，跪在中院中哭哭啼啼。她心里一“咯噔”，走过去狠狠地扯下福全头上的白布，骂道：“奔什么丧，你要死啊！隆海！隆海！”
　　“臣在。”隆家令应道。
　　“好好收拾他！晦气东西！”长公主再不解气，扔掉白布，“快点烧了！”一路走一路训斥，片刻不留直奔驸马府。

　　其实一大早燕安就觉得自己不对劲，脑袋昏沉沉，身子乏力，不用想就明白，自己在那场落水后受凉了，她听说大夫可以从脉象中看出男女，就不敢惊扰长公主府，以免给她请来大夫、泄露她的女子身份。
　　所以，仅叫福全给她拧一条湿毛巾，覆在额头上，然后躺在床上昏昏迷迷。
　　福全见她这样，不明白为什么要阻止他向长公主府如实禀报，不然好替她请府医治病。
　　燕安想起一个主意，以前看过几个清热降火的药材，自己可以写个方子叫福全去抓来熬，慢慢调养就会好起来的。
　　“福全......拿纸笔来......”燕安坐起，有气无力地说。
　　福全拿纸笔来，燕安将纸铺在小茶几上，握着毛笔刚写了两个字，奇丑无比，看来她一点也没有原身的学识，心中厌恼，丢下笔，恹恹躺回床上。
　　“驸马爷？”福全不安地问。
　　“我......我不行了......我先睡一觉......”燕安说着，沉沉睡去。
　　福全只觉得“我不行了”几个字在他耳中迅速放大，又见驸马还想写“遗书”，以为这是真的，哭道：“小的知道，长公主一向对驸马爷冷酷无情，从来不管驸马爷的死活，前两任驸马爷的日子都不好受。皇上冷落嫔妃，长公主也一样冷落驸马爷......现在驸马爷也要去了......”为了救回驸马，这才想到戴着白布去长公主府中哭，一定可以引起长公主的重视。

　　的确是得到长公主愤愤的重视了。
　　长公主一踏进驸马府，就愣了一下，她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这里被她忽视很长时间了，也从来没有问过隆海怎么管理驸马府的。一进屋内看见昏迷不醒的燕安，红红的脸蛋，内心开始自责对燕安的忽视。一伸手试了试燕安的额头，正滚烫得如六月流火。“快去请府医！”长公主急忙下令，墨梅刚要走，“等等！”叫住了墨梅，纠正刚才的命令，“去请无梦子道医。”无梦子是长公主的心腹，既是凌霄真人的内门弟子，又是资深医者，给燕安诊治，不会泄露她的身份，恰到好处。
　　燕安不知道长公主周到地为她考虑。
　　无梦子来把完脉，一边开药方，一边说：“驸马受寒严重，还积食.....”
　　“积食？”长公主奇怪。
　　无梦子停下来解释：“平日吃得少，突然暴饮暴食，很容易消化不良，造成积食，更会加重发热。”长公主想起昨夜吩咐墨梅香兰提去丰盛的饭菜，就不作声了，然后无梦子继续说，“而且驸马好像摔伤过，不过没什么事，过一久她自己就会好。”
　　长公主低声说，“驸马的病全靠无梦子道长了，实在是本宫疏忽，忙于事务，以至于没有照顾好驸马。”
　　无梦子笑道：“看样子，长公主是开始上心了。”
　　长公主表面不承认，傲然笑着说：“本宫连个小驸马都养不活，那像什么话！”
　　无梦子微微颔首，悠悠地将药方递给墨梅去抓药，然后告辞而去。

　　药煎好了，灌药汤的时候，燕安满口苦涩，根本咽不下去。长公主冰凉的手抚着燕安的烫脸蛋，捏了捏，一边端着药碗，哄道：“驸马乖，燕安乖，一口喝下去就不苦了———”燕安脑袋沉得盼望快点躺下，对什么也没心思，果真听话地就一口吞了。
　　燕安倒下就沉睡，长公主揿着手绢给她擦干净嘴巴。

　　墨梅在一旁，看见长公主从来没有过的一系列操作，顿时很费解。前两任驸马在的时候，长公主可是连一眼也不想看见他们，更何况，长公主和燕安的新婚之夜，燕安的丑事爆出来，长公主已将燕安厌弃个底朝天。怎么今日就变了个心性呢？

　　长公主让墨梅等其他侍女出去，打开跌打挫伤膏，掀开被子，撸起燕安的袖管，给她的淤伤一点点涂抹药膏，沉吟片刻，就要轻轻检查燕安身上其他地方，燕安迷迷糊糊中往里面一歪，潜意识里也不让人碰到她。
　　提防心真是重。长公主只得作罢，燕安不知道长公主就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在等她醒来。

　　墨梅出去后，就和香兰分享这个新鲜事。
　　香兰不敢相信，小声说道：“我看这个驸马爷，虽然长得俏一点，也没有比那些名门贵族的公子哥好到哪去。”
　　墨梅说，“可不是呢，这个驸马爷祖上是个外地乡下的，只是有个翰林学士的爹，也就一个老学究，没什么权力，算不上大官。”
　　“我听说那叫寒门士族。”香兰说，“驸马爷新婚之夜的丑事发生后，皇上罢免了驸马爷礼部员外郎的官职，现在驸马爷只是个小进士。”
　　墨梅嗤笑道：“长公主这回真的是‘下嫁’了，前面两任驸马，出身都是高门望族，家世显赫，最次的一个都是正三品的尚书。这个驸马爷的本事还不如他们呢！”
　　香兰拉了拉墨梅衣角，示意她注意点声响，“别叫人听见了，我们只管跟着长公主眼色行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