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大胆往前走》陈斑斑

58、水煎包

　　燕安就在窗台外，扒着缝隙不知道干什么。
　　墨梅觉得可笑，往那边招了招手，燕安见了，就推开门走进去。
　　梁云曦笑向她：“快见过诸位大人。”

　　燕安还在筹措，羊别驾已起身，神态可掬地拱手来邀：“驸马别急，慢慢来！老朽诸位能坐在这，都是一家的！”
　　她是晚辈，理应先回礼，便微微低头行礼回道：“晚生燕安第一次见这场面，先给诸位大人请安。”
　　羊别驾已喝得满面红光，说：“我们不跟驸马敬酒，酒是衬托风情的，并不养人，驸马切莫贪杯。”
　　驸马当然点头。
　　擅弄文墨的糜县丞问：“听说驸马读过很多书，最喜欢哪一篇？”
　　燕安想了想，回：“百家姓。”
　　百家姓是幼儿识字读物，有什么可讨论的。他们就没有意思再跟她讲下去。

　　燕安将袖齐肚微挽，眼往人中看去，百无聊赖。墨梅走过她身边蜻蜓点水说：“到长公主身边去吧。”

　　“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燕安提袍亮靴底，折步过去。

　　咫尺眼前，梁云曦拍拍身边的空位置让她坐下。燕安照做，拾起新的筷子，有条不紊地开吃起来。

　　一只手巧然环过燕安的腰间，刚嚼的碎肉差点就从鼻腔内喷出，她很有些敏感，轻轻退却：“别这样.....要痒的......”

　　“有什么关系？我的驸马我碰不得？”梁云曦眉眼弯弯，两腮微红，俯身凑近来，仿若两人在窃窃私语。

　　燕安见梁云曦又这样，还正在兴头，就细蚊般的声音说：“改日.....”

　　“什么什么？”梁云曦听见了当没听见，追着问，越凑越近。

　　本来，她们还没做过真正意味上的“鱼水之欢”。前几次都是戛然而止，只多一分逾矩，离“结合”还有那么九分。

　　燕安举着的筷子停在眼前，睁眼浏览梁云曦身上飘来的成熟女人的气息，那一瞬间，假如燕安能够有一个成年女人应有的样子，从头到脚都能稳重又张弛有度，那么以成年的姿态向梁云曦“进攻”，梁云曦就能从心底里捂嘴偷笑了。

　　但那是一种假如。燕安还不知道“性”意味着什么，如果不能赋予她的信念，那就不是属于她的“性”。

　　这三秒间燕安的沉默，是她心底走了很多路。但梁云曦这边落了空，马上坐直了，摆摆手说：“哼，没意思。懒得碰你了。”

　　燕安站起来，轻轻推开椅子，二话不说就走了。

　　梁云曦看着她离开，也没有滋味再吃什么。

　　文起善这时候进来，俯首说：“已经得知穆将军没有要来的意思，所以半道驻扎了。”

　　梁云曦问：“皇上命她来肃清地方，她倒躲起来，她是想抗旨！”

　　文起善回：“穆将军说了有特殊情况，不得不做点变通。”

　　梁云曦生气道：“南阳不需要她，赶紧叫她滚！”

　　文起善便出去写信。

　　宛城内，厅中的曹惠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
　　他对张彪问：“你说，我的兵和他们的兵有什么不同，凭什么输了？”

　　张彪随随便便说道：“第一确实敌众我寡。第二因为穷。他们都是农家子弟，看见我们将士身上发光的铠甲和精致的缎带，就更加奋力来抢。”

　　“你说我曹家子弟还打不过那些旮旯杂兵。”曹惠“啪”地合起花折扇。

　　“也就这一次让他们占了先，下一回可不会了。”

　　曹惠又想到说：“听说南阳的军资大多都是从淮南司拨来的？”

　　张彪点头：“六公主占了好几个大矿场，淮南的整个谯县现在经营得如火如荼，皇上的暗卫龙图阁一方拿最大头的份子，其次是南阳军费，最后才由六公主经手。”

　　曹惠冷笑道：“照这样说，淮南出了乱子，长公主他们还能蹦得了几天？”

　　张彪道出心中惊奇：“前番皇上提拔了扬州刺史柳白虎，这个人他的祖上都是土匪出身，竟然能够进出官场与我们同台角力。”

　　“这有什么奇怪，堂堂侯门公爵慕容绝，甘愿沦落流民，四处造反。”曹惠指了指张彪，命令道，“我只能再调配两千人马，这些人务必给我保全了，就要靠你去探探南阳城下一步将要怎样攻防。明白吗？”

　　“明白。”张彪想着，其实他心里早有办法了。
　　第二日，下起了小雨。

　　南阳城在雨中得到暂时的安宁。

　　梁云曦在东营的机要房内坐着，看着县尉和统领们在大方桌上画的排兵布阵图，都不满意。
　　文起善就提议道：“东营地处平整的山脚下，若能将对方诱到此处，我们一头火烧林场，逼他们不得出，又在山头备巨石，砸下来他们全都没命。”

　　羊别驾拍案说：“这个计策好，我们可先派小分队，佯装败退，敞开东营的门，让他们以为我们都败逃了，他们一定会占领东营。”

　　梁云曦就点头，县尉们便差人快去准备越多越好的茅草和火种、布置巨石陷阱。
　　燕安窝在小茶几旁，完全避开众人的目光，一块块卷完桌上一碟子的栗粉糕，很规矩地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这时文起善提了几个问题，都是南阳城某些官员的贪腐，皇上派她来监察宛城、南阳的吏治民情，她果然真仔细地查起来。
　　本来这些事都是肱骨心腹鸿生、羊清风管治，梁云曦从不管，扫了文起善一眼，接过对方的纠劾案卷，硬着头皮翻起来。
　　文起善忽视羊清风脸上的阴晴不定，说：“鸿大人、羊大人全权为长公主办事，难免纵容了些人监守自盗。”

　　梁云曦看两眼就没有多少兴趣，将案卷扔到桌上，说：“既查有此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其他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小事，文大人还是不要斤斤计较，这几天在南阳多歇息。”

　　文起善知道，深入监察下去，长公主和南阳城的大人们都不会高兴，只好低下头称：“是。”

　　散场了之后，天色就不早了，已到了上灯时分。

　　没有一人打扰，彻底安静下来后，梁云曦吃了点东西，再对燕安说：“明早你回城里住，扶菊会送你去。”

　　燕安问：“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了？”

　　“这里要不安全了。”
　　“那你不回城里吗？”

　　梁云曦摇头，“我回城里，曹惠的人会知道，恐怕他们要冲我来。”

　　“那你会住哪？”
　　“你猜我会在哪？我看你坐在那儿，吃了东西就瞌睡，两耳空空，什么都不留心。”虽是一点点的责怪，梁云曦说得很轻。

　　“那是你们的事......”
　　“你可是一点态度也不表啊。”

　　“表了态度，你就可以不把我关进铁屋子里了吗？”
　　梁云曦语塞。顿了顿，她方说：“我以为这些事已经翻篇了。”

　　“对，我斤斤计较了。”燕安觉得这就好似怨妇了，太跌份。

　　“依你看，你能拿我怎么办？”梁云曦一扬眉，凛亮的眸子照向燕安。

　　燕安扭了扭手，委实难开口。
　　“你过来。”梁云曦靠着圈椅双手抱在胸前。

　　燕安挪了个圆凳过去，就近梁云曦手边坐下。
　　“我替你说了？”梁云曦伸手抓住燕安的手心，不待她回话，就在她手心点了点，“我现在就求着驸马海量包容我的蛮横不讲理；再求着驸马一直一直跟着我，我们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好。”

　　见梁云曦都这样说了，燕安还能说什么？只是缩回手，说：“现在已经很好了。”说完，眼目向下静默了。
　　“我的家业全在这里了。”梁云曦望向庭院外，细雨蒙蒙还在下。她的家业意思恐怕指的就是东营和燕安了。
　　一手掌功业，一手握有自己的小家。即便是男人也觉得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更别说梁云曦享受此时此刻的一切。

　　第二天，扶菊和一队侍卫催促燕安回城里。
　　燕安匆忙上了马，梁云曦走出来再三嘱咐：“扶菊，你们保护好她。”

　　扶菊说：“长公主放心，驸马不会有事。”

　　梁云曦点头，燕安就跟着卫队进城去。

　　到长公主的府邸烁阳府后，没有热闹凑的燕安一个人趴在桌上。禄雪过来说：“驸马想吃什么，我去买。”

　　“外头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南阳城虽比不上繁华的京城，可是好吃的也很多，最有名的是臊子面、胡辣汤、南阳油茶、水煎包……”

　　禄雪说着，燕安打断道：“那我自己出去看看。”这么一说，起身就跑。
　　“哎！驸马！等等我！”禄雪跟后面喊着。

　　到了街上。燕安寻着香味，来到一家小吃店，叫了一份特色水煎包。

　　水煎包上来了，燕安小心着烫嘴，咬一口，汁水充盈满嘴。猪肉、羊肉、虾肉、香菇、蔬菜等食材细腻混合，口感脆劲，香而不腻，忍不住接连炫了五个。
　　燕安没忘叫禄雪坐下，将水煎包夹到她碗里，“你尝尝，果然好吃得很！”
　　禄雪笑道：“我跟着长公主住在南阳城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个。”

　　“那这几个都给你了。”燕安招呼来小二，“来两份炝锅烩面，两份胡辣汤，两份蜜汁小酥肉……“
　　“吃不了这么多，不要叫上我的，你一个人吃这些要吃坏肚子的！”禄雪连声阻止。
　　燕安便改了，说：“那就各来一份。”

　　小二去了，一会儿，炝锅烩面、胡辣汤、小酥肉都端上来。
　　禄雪尝了水煎包就说饱了，燕安不管她，一口气接着一口气炫完胡辣汤，醇厚的肉汤灌下肚，她整个人瞬间清朗起来。再夹小酥肉放在嘴里，边嚼边赞道：“这可比肉丸酥多了，禄雪姑娘，你也尝尝！别光坐着啊！”

　　燕安给禄雪夹了块，端着炝锅烩面，吹一吹，吸溜到嘴里，一口接着一口，溢香流汁的面条成了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一旁的禄雪看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