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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誓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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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起善笑了笑:“那你进去安慰安慰,别让长公主气坏了。”
燕安缩回去直摇头:“我又不傻,人家正在气头上,我还要贴上去,那我不成出气筒了?”
文起善和她一起走,走进一安静的暖阁内,才敢说出来:“我本以为穿越的事不是真的,没想到叫我遇到。我在那个世界是学画画的,你呢?”
“体育。”
文起善亲切无比地瞧着燕安:“你比我幸运多了,在长公主身边,没有什么苦头。我就不同,最开始就一无所有。”
“所以你进宫做太监。”
“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是真的太监。”文起善未及言明还有向凤老先生求学、在广陵做绘工店的时候,“我是应恩师所托,到宫里帮凤承旨,没想到他死了。”
燕安不关心这些事,没有多问。
文起善突然说:“你这样也不是办法。”
“诶?”燕安听得一愣。
“哪天你不被宠了怎么办?”
“哪来的这么些假设?”
文起善坐下,直白地望着燕安说:“宠这个字的意味,不也有主人宠爱阿猫阿狗的意思么,猫猫狗狗会永远可爱,燕安就没有丧失魅力的一天么?”
燕安窘迫得脸红了,强说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你想做事,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愿意被圈养了,对不对?”
燕安局促地虚攥紧拳指。
不需明说,文起善都已看懂:“好在还有人拉你一下,但凡你利用起来,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达到了。”
燕安开口探问:“我……不太明白……”
“不要顾虑太多。不要总是太在意自己廉价的感受,在利益面前,人是可以低头,甚至完全抛弃自我。”
燕安沉默了。没想到文起善看出来,燕安这段时间的漂浮状态,没有着落地瞎转悠,不知道该做什么,随时都有热闹看,却时常一脸茫然。随后慢慢点了点头:“你比我懂得多。这些话,令我无法呼吸了。”
文起善进一步推导:“她喜欢什么,你能给什么。这是你唯一的价值。”
燕安仿佛看见,无形中,文起善手上自带一台天平秤,她无时无刻都在给任何东西衡量价值、标注价格,这种看似理性的“利益主义”,让燕安觉得有点反感。但有时却适用生存法则。
所以这几天燕安要格外注意起梁云曦的起居和一举一动。
不日当半夜时,哨官砰砰敲响长公主府邸的门。
墨梅也睡得半迷蒙,衣服来不及穿,跑出来问何事。
哨官一口气也不敢咽说道:“曹惠率三千府兵正赶往东营。印县尉已经搬空了城内的卫兵前去支援。没有长公主行天子令,都尉不敢带兵迂回包抄进入宛城!”
墨梅听完,头也不回就往长公主的卧房内撒腿跑去。
听闻消息的梁云曦立即起来,很快穿上轻便狩服,提着灯笼快步走出去,扶菊已手脚很快地聚集了卫队,一等长公主骑上马,齐齐就往东营去。
东营在近郊的林场后面,有一块平地,又隐蔽又广阔,远远可见静穆在山脚下的校场和军营,林林总总屹立的军旗,在烟雾朦胧中硕丰招展。
三军已在校场内排列整齐,梁云曦一身庄重、肃穆地走上十几层台阶的露台,打开桌子上的鎏金剑匣,拿起匣内的九龙宝剑,“嗖”地一声拔出剑,举在手中,剑身锋锐,在空中犹如波光粼粼,熠熠闪烁。她高声说:“以此剑为证,我军非无名之师,乃代天子行非常之事,是为除暴、还政清明!宛城鹰犬,上欺天子,下敛财跋扈,侵官暴国,恣行凶溃,早已天怨人怒———剿灭叛人之党,立功建业,就在今朝!”
全军齐刷刷都注目在宝剑上。这九龙宝剑是皇帝的手中剑,见剑即见君。
台下印县尉大喊:“王佐之师,战则必克!”
“王佐之师,战则必克!”足有六千将士高声齐喊,声音震动整个校场。
梁云曦将剑收回鞘中,授剑与领军的县尉印跃。
印县尉擎了宝剑,谢了恩,随即加紧步伐,率众校尉、监军统领、先锋官分整队伍,号令出师。
梁云曦这才舒了一口气,转身在东营的大帐内等候,就再也睡不下了,站起来看着窗外月明星稀,祝祷着外头对战的局势大胜。墨梅进来问:“长公主要不要吃点东西?”
“现在这个时分,可什么也吃不下。”梁云曦披了一件外衣,防三更的夜露和寒气,想着又问,“燕安呢?”
墨梅笑道:“肯定还睡着,不到点根本叫不醒,她可悠闲,什么烦恼也没有似的。”
“那就别吵到她,等她起来,再让她过来。”
“是。”
墨梅正要走,梁云曦叫住她问:“这段时间,我很少理燕安,听禄雪福全说,她喜欢到处逛,究竟在干什么啊?”
“这我哪晓得,驸马没跟我说。”
“别叫她跟着外面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小心她的身份。”梁云曦一语双关说叨。
“长公主自己告诉她。”墨梅笑着关起窗,“要入秋了,不能吹太凉。”
“我是要告诉她。最近我胃口有些淡了,她跟我不一样,不乏也不腻,我每次就是想看看她,看见了又有点烦,但是仍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梁云曦离开窗口,坐在圈椅内,“想来我之前对她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长公主就是想太多了,在选驸马之前,驸马这人你是窥见过的,难道长公主又不快意了,我们都是为长公主着想的,即使是皇家的公主,三嫁四嫁,到底不太好。”
梁云曦有点生气:“谁说我不要驸马了,一个讲胯骨轴子一个讲城门楼子。”
墨梅连忙赔笑:“我该打,误会了你意思。”
“要照你这话,背后你们可别欺负她、成心怄她气。”
晚了,她们早就私底下损过燕安了。墨梅连忙摆手:“我们哪里能做这事,要是府内上下不和,这不跟拆了脊梁骨似的,长公主的脸就没了。”
这话梁云曦爱听,点头笑道:“很多事还要墨梅姑娘帮忙多上心了。”
“长公主放心,我可什么都盯着呐,前天驸马还担心地问起你的身子。”
梁云曦又一笑:“我看出来了,她从不会说关心人的话,是个直脑筋。”
“就是有点毛病。”
“怎么说?”
墨梅含笑调侃:“一个这边让我去告诉她,一个那边让我来问问你,我倒像个传话的,两头回信。我想,这大抵是还在热恋期产生的毛病吧。”
梁云曦微微一偏头,抿嘴笑说:“什么热恋,现在是相斥,正好有个事我忘了说,给她的屋子收拾一间出来。”
“好不容易驸马跟你待一块儿陪陪你,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梁云曦俯身端起一盏茶,边说:“我再摁着她的脑袋跟我睡在一起,她又拘束又拧巴得要死,看得我闹心,索性我不管她,她自己要一个人睡就睡去吧。”
“不会吧?”墨梅大为惊奇燕安竟然这么不解风情,“你喜欢吓人家,每个女人都有她特有的风格和脾气,她还没适应长公主强硬的风格,需要时间。”
“时间......燕安这个年纪是最美好、活泼的年华,真叫人羡慕———”梁云曦走了神,视线落到桌角的盒子,就问:“怎么把它带过来了?”
那盒子里是一杆六十公分的金色烟杆。
墨梅说:“你说过,抽一口这些旱烟就会忘却很多愁烦,又常不离身带着它,所以我也带了来,兴许你一时要用上。”
“我戒了。下次别带了,又不是出来玩的。”梁云曦阖上双眼,靠在椅子上,要暂时小憩一下,摆摆手,示意墨梅出去。
墨梅走了,直到天边泛出鱼肚皮白,哨官到大帐前有军情通报。
梁云曦一下子睁眼站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跑出去;
哨官大喜回道:“禀长公主,南阳军大捷!”
此时,羊别驾正徐徐得意迅疾赶过来,向梁云曦拱手称贺:“这下咱们总算扬眉吐气一番了,看曹惠和张彪那厮还怎么得意!”
一同而来的糜县丞接着说:“下一步就该我们反守为攻了,他敢动武,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巴主簿有所顾虑道:“只怕激怒曹国舅,他怎么会善罢甘休。何况鸿生还在张彪手里。”
梁云曦都赞同,点头说:“各位大人辛苦了,诸事等庆贺之后再提也不迟,我这就吩咐下去,杀鸡宰羊,犒劳将士。”说着就对身后的扶菊示下。
当晚,东营开席,各个敞开了吃吃喝喝。
大帐内,佐官们围了一桌坐下,上了一桌子佳肴。
堂前正北方向稍高的台子上,梁云曦在另一张桌子前坐着,这个位置可以一览厅内全景。她先开口说:“各位为我的封邑主事少说也有二十年,一点点看着南阳城的领地扩大起来,你们是地方最受人尊敬的乡老,论年纪,又都是我的长辈。有你们为我撑着,皇帝才大方地信任我,我对你们实在是感激不尽。”
六十的羊别驾咳嗽一声,用绣帕揩嘴巴,然后说:“长公主是有志气的,勤勉干事,可不是养尊处优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也不像张司马那个粗鄙的乡野村夫说的,太后之女岂是他能侮辱的?”
“羊大人说得是。”糜县丞严正地捋了捋胡子,夸完宗主就该夸自己的功绩,“我们每天战战兢兢地,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南阳城好,为了长公主在京城里过得放心,现在长公主一来,我们就大捷,更能说明南阳城上下一条心,曹惠他还想偷偷摸摸端掉我们的营地,只怕是有来无回!”
梁云曦听着更高兴了,举着酒杯,说:“有大人们的话,我心里舒坦多了。大家吃吧,再说酒菜就凉了。”
其他人便纷纷动起筷子。
梁云曦想起什么,对旁边的墨梅说:“燕安呢?叫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