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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一片惨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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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柴荣也下了车,在燕安身后唤道。
燕安登时大脑一片惨败,回头见柴荣,好像自己是残兵败将,羞愧地埋下头。
“少爷?”
“别叫我少爷,我不是你的少爷!”燕安突然火气大发,看着柴荣不明所以,一时觉得自己失态,不该将火气发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立刻装着沉稳有涵养的风度,强迫自己笑了笑:“柴伯伯,长公主有她自己要忙的事,我还是先回去吧。”
“好,少爷。”柴荣被燕安催着,故意不叫他发现她所看见的事。
等到了坐在驸马府内,刚刚街头所见的情景又再次浮现在燕安眼前。
“什么‘恩爱两不疑’,什么‘永结同心’,什么忠心不二。”都是鬼话连篇。老奸巨猾。骗子。
燕安恍惚间见到,自己信任的石塔,正摇摇欲坠。
在这个烂透的世界,还有人相信有如君子坦荡荡的爱情?
但烁阳长公主是何等高贵尊贵,喜欢谁,那可是干得明目张胆。
“哈哈哈……可笑!”燕安自嘲地望了一眼天花板,猛然站起来,有些头晕,到床上躺下,却睁眼瞪着黑夜,心头酸,鼻尖也酸。
她是累了不知不觉睡去的。
第二天一早,燕安起来,照旧在院子中站着。
禄雪赶过来,站在燕安面前,露出难过之色,说:“驸马爷,红笺被燕府赶出去,说是不容许不干净的仆婢进来。”
“这事,昨日我怎么没有听说。”燕安有点惊讶,难道她连一点事都做不了主吗?又问:“是谁不让红笺进的?”
“是燕大人和柳夫人。”
“难道没有告诉他们是我的授意吗?”
禄雪垂头,低声说:“兴许,燕大人他们都不想破坏一直以来的规矩,哪能料到驸马爷有如此慈悲心肠。”
“他们竟然连问我一下也不问。”
禄雪看出燕安的气,转而宽慰开来:“很可能他们是忘了。”
“那怎么办呢?我对红笺食言了!对不住你了。”燕安叹道,本来她以为很容易。
禄雪更毫无办法:“她只能躲避家中哥哥,另谋出路了。”
“难得你对她够义气的。”燕安仍满含歉意说。
“同病相怜罢了。”禄雪缓缓行礼,无奈之下走了。
禄雪前脚刚撤出院子,香兰后脚就跨进来:“驸马,请到大府用早膳。”
仆婢为了方便称呼,按照规格,将长公主府邸称为大府,驸马府称为小府。
“喔。”燕安早熟悉了,简单地回应,就去了。
坐在餐桌边,燕安准备拿起筷子,问一旁的墨梅:“长公主人呢?”
“还没起来。”墨梅灿烂地笑着。
“那我……”
“驸马自行用膳,长公主昨晚就提前吩咐下了。”墨梅如是说。
“嗯……”燕安也就不管了,吃起早饭。
等燕安吃好,梁云曦才起来,缓缓走进大厅,正视着燕安微笑。
燕安稍一低头就看不见这笑容了。她开始回避梁云曦绽放出来的柔意。
“驸马吃过了,还有剩的,我就随便吃点吧。”梁云曦说,墨梅也就不再去命灶房准备。
驸马二字,对于梁云曦的含义是什么?燕安突然窜出一个问号。
心底的答案其实早已揭晓过———
“本宫想和驸马开开心心。驸马什么也不用做,没有显赫门第,没有功绩,都没有关系,驸马可以‘卖笑’搏本宫垂幸。”
想起与梁云曦此前种种的对话,燕安明白过来,愕然一笑,不小心笑出声来,立即又止住。
梁云曦偏过头驻箸,笑问道:“驸马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有这么开心?”
燕安便说:“我娘她不知道我与长公主的实情,担心我,还想找几个伶人服侍你。”
梁云曦转头看了看房内,墨梅他们都不在,这才开口:“那我可要好好谢谢这个婆婆。”
燕安暗暗骂了一句‘不要脸’,笑道:“谁也配不上长公主,若有伶人幸得长公主垂青,那也是他的造化。”
梁云曦擦了擦嘴角,盯着燕安,眼中充满疑色:“你今天怎么了?”
燕安假意不知:“什么怎么了?”
“和平常不太一样。什么时候学会打官腔了?”
“没啊……”燕安不自然地笑着。
“我可是开玩笑的,要是真要了,那像什么话,我可不想让驸马在外人眼里沦落到一个不堪的地步。”梁云曦始终微笑着,和煦如春光。
“嗯……”燕安点头。而现在,在她眼里,那道春光的美,充满了蛊惑和欺骗,不值得信。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梁云曦伸出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晶莹剔透的手链。
就是和楚乐姬带的那条别致的手链,简直一模一样。
一定是出自同一人手笔打造的。
燕安看呆了。脑海中开始想象那个和她来自同一时代的人。
梁云曦见燕安此时的反应,又递上前,凤眼中镌刻出满目流光:“我可是费了些功夫弄来的,赶快收下。”
燕安接过,仔细摸着,问道:“长公主是从哪里得到的?”
“从广陵的一个金银铺定制的。”
燕安暗暗记下广陵。
梁云曦说:“你不想试试吗?”
燕安摇头,心想自己怎么可以和楚乐姬戴同样的手链。但还是挽起窄袖,准备戴上,梁云曦自然也想过燕安所虑,过去又和楚乐姬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应该避嫌,怎料她的心理强大到、可以装出风和日丽的笑容,十分仔细地解开手链的扣,给燕安戴上。
“好看。”燕安欣赏道,又随口加了一句,“果然楚乐姬戴着更好看。”
梁云曦一瞬间哑然。
“谢谢长公主。”燕安笑道,瞧了瞧梁云曦,又说,“楚乐姬戴眼光真好。”
梁云曦微笑问道:“你喜欢她?”
燕安摇头。
“不喜欢她老提她干嘛?”梁云曦要赶紧消灭这个字眼。就像迫不及待地消灭了过去。
“我......”燕安赶紧把前题捞回来,“我喜欢这手链。”
“燕安喜欢就好。”梁云曦也跟着赞道,“什么金的银的也比不上一个喜欢。”
当然金钱财物比个人感觉更重要。但这时候梁云曦表达的是对自己的宠爱度。燕安无话了。
沉默占据此刻。
让她能够再次细细感受,梁云曦整个人的气息,贵重,雍容,神秘,裹紧了身子内的强横。
燕安无言地将袖子遮住手链。梁云曦拉起她的手,说:“今天你得好好陪陪我了。”
“咹......”燕安以为还是先前含蓄的暗示,不冷不热地小声回应。
这时,侍卫长飞竹叩响门栏,就出现在厅内。梁云曦已瞧向她。
燕安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这个侍卫长,完全褪去本身该有的光洁靓丽,眼里和言行间只有职责和命令,这是一个经过历练,直到对自己的职业展现出极致尊重的女性前辈。
飞竹已将密折递上,就离开。所有密信来往,都由她督管,遗失任何一样,都与她性命攸关,因此从来没有松懈。
梁云曦正襟端坐,细细地唰过一张又一张。最后收了起来,都投入炉子内。
泡茶,闲坐片刻,时候已不早。梁云曦就让燕安跟她走。
燕安跟着上了马车,才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爹没跟你说吗?你们燕家的宗亲要见我,我不得去会会。”
“他怎么会告诉我这个?”燕安一想到红笺被拒的事,就实话道出,“人微而言轻。”
梁云曦笑道:“驸马才不轻微,多少人想要做驸马,现在已牢牢掌握在燕安手中。”
燕安撒开口:“可是红笺的事为什么不行......”
“怎么又是这事儿?”梁云曦有些不悦地抿嘴,“燕安你很奇怪。”
“我......”燕安被扫了一眼,咽下嘴边的话。
“她和你什么关系,值得你三番两次地多嘴多舌!”
“我觉得遗憾,我可以为她帮点忙,有什么关系?”燕安认真诉道。
“打破规矩,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又有什么好处?”梁云曦不屑地问。
叫别人忠心不二也是规矩的话,那么,燕安发了力讽喻道:“你立了规矩,不也自己破坏规矩。只许别人守规矩,你倒可以逾越规矩!”
“闭嘴!”梁云曦紧锁娥眉,斥起来,“真没想到驸马的逆反劲这般大。是我对你太好了。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燕安瘪着嘴,昨晚的酸凉瞬间回到心头,再落到鼻尖。纯粹的瞳光里已泛起海潮,夺眶而出。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又哭决堤了。该死,怎么努力也收不回卑微的泪洪。
梁云曦见状,缓下脸色,立马掏出丝绢给燕安抹眼泪。而后,什么也没说,靠着垫子闭目养神。
燕安也累,照这样下去,哪天就得活成一个怨妇样,连自己都觉得丢脸。连忙转过头,将自己藏起来。
路途竟花了一大天,期间车夫在河边停下,饮了三次马,在驿站喂了两次草料。
路途劳累,燕安已没有精力说什么,更不想再招惹梁云曦。
将近上灯时分,到了一个山水僻静处,一片林子的凉亭后,是一处别苑,装饰得很优雅。
侍卫敲门,门房很快打开,一眼看见侍卫簇拥下的梁云曦,就请了进来。
在廊檐下,首先是燕礼远远看见梁云曦和燕安伉俪而行,心下欣喜,快步地迎了下来:“给长公主请安,柴庄主已恭候长公主多时。”
燕安有些惊讶,默默跟着。梁云曦笑道:“公婆设宴,本宫怎么能不来呢?”
燕礼谦体回道:“这次不是家宴,而是与长公主商榷事宜。”
“好啊,燕大人。”梁云曦回说,一边走入内苑,“据说,扬州一带的广陵地方上,有个柴大庄主是个大善人,仗义疏财,帮扶民众疾苦,广纳民心,本宫倒想见见这是何等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