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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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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韩峭所布的屏障遭受这雷击几下便从上空碎裂,随着雷击的不断加重开始慢慢坍塌。
众人立于山侧,峰顶之景看的不甚清楚。
盛子川见此立即将手中佩剑向空中一掷,灵剑漂浮铮鸣,透露出主人的急切。
他本欲飞剑至上空,看清楚些情况,尝试是否能从漏洞中穿过屏障。
哪想刚飞起几丈,一声大喝传来,接着红光乍现,一条金丝红麻的长绳子飞至身边,犹如灵活的长蛇,将自己缠缚,他用力挣动,哪想这绳子结实得紧,反倒越收越紧。
盛子川狠厉望向这锁仙绳的主人——妙长长老,那白胡子老者随着一众人等赶到,直指着盛子川一把白胡子被气的直抖,
“真是胡闹!你一个金丹,去往分神的雷劫那凑,赶着去送死吗,届时你不是去帮忙,你是给你师尊添乱!”
“下来!好好待着,你若被劈出个好歹,你师尊若知道又当作何感想!”
那盛子川双目几近赤红,但那双竖瞳却是在听到呼喝声立即恢复了正常,对峙片刻终是呼剑下来。
妙长留了心眼,走到盛子川面前,却也没解开锁仙绳,将这情绪不稳的弟子托交下去看住了。
反观韩峭这边,
周遭的殿宇因此免受了几次折磨,损毁不多。峰顶院落的梨树摧折断裂,随着压枝缤纷一同跌落泥土,也因屏障保存了性命,少有焦毁成灰的。韩峭无事可做,现在反倒有心情俯瞰周遭景致来。
半个时辰后,头顶上盘踞的雷电乌云才有稍歇的迹象,云层中电光消逝,雷声迟半拍地落下尾音,四周的灰暗中霎时被撕裂开一道光口,日光倾泻覆顶,以颜玉为中心,投下片圣神巨大的光柱,将这刚刚渡劫成功的人包裹其中,随即“日光”大盛,幻作丝丝缕缕的金丝涌入颜玉丹田,此乃所谓“天泽”,算是天道对于挺过雷劫历练者的认可,也是众人打破壁垒更进一步的证明。
对此,韩峭总结此乃“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那颗枣。
他双手抱臂等待在斜后侧,在光束投下的时候后撤稍许距离,离开了天泽的投射范围。
同一时间,韩峭突然察觉到之前布下的结界又出现松动的迹象,可能有是山半腰那群劳什子长老弟子的察觉到雷劫已经结束,有的尝试突破结界下层的壁垒,这群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这屏障还真被击出小片的裂纹,也有的已经准备拿出飞剑从结界上空的碎裂处进来,眼看对方就要成功,韩峭面无表情地一口气又叠了一层。
此时,颜玉周遭的金光已经全部被吸纳完毕,他双眸睁开,第一眼就是面前云雾缭绕恍,若仙境的玉蝉峰峰顶之景,他此刻眼前天地开阔,感知到万物生息,自身耳目聪明,灵台清净,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地一干二净。
他从盘膝而坐的姿势转为站起,哪想脚下虚浮,体内酸痛空虚,身形摇晃两下勉强站稳,这才注意到身上衣物虽为绣有灵阵的上级绸料制成,却也抵不过分身期的雷劫威力,虽能勉强看出衣服的形制,该遮的都遮着,但也是破损多处,原来月白的袖摆全是焦黑一片,各处都有不少天火灼出的焦洞。
头上峨冠散落,原本半披的长发变为全披,他都能够想象此刻自己必定灰头土脸一片狼狈。
颜玉准备回居静殿调息,转身恰好与韩峭四目相对。
韩峭面上显出些温和愉悦来,
“恭喜,正清宗算是出了羸洲第一位合体期的修者。”听着倒是真诚。
颜玉忍住身上的痛感,努力掩去些虚弱,说到:
“护法的事,还是要谢谢你,韩道友不如回偏殿休息,待我调息休整后再细谈所谓命数预言的事。”
韩峭表示那个暂时不重要,“现在你雷劫刚过,正是固本培根的时机,你现在虽然修为上涨,但还是有些虚弱,我修为虽不如颜长老,但也有能力帮衬一把,至少可以让调息梳理更顺利些。”
颜玉没回应,沉默半晌,想到自己渡劫前的异状,和自己现在的状态,最终答应下来。
“......麻烦韩道友了。”随即直直走向居静殿的方向,看得出还是有几步踉跄。
韩峭心里松了口气,见此下意识想抬手去扶一把,手堪堪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最后还是缓缓落回身侧,心里却在想,老毛病了,躺了百年还没改掉。
他定定看了会儿颜玉强撑的背影,胸中却有些说不明的意味,扰得他有点烦躁。
天真......
他呼了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居静殿内——
韩峭放下抵在颜玉背后的手,将外输的灵气收敛平复下来,随即从蒲团上起身。
“可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颜玉活动了下身体,丹田逐渐充盈,确实再没有出现心魔的迹象。
“那我长话短说...”
韩峭刚起了话头便停下,第二个结界到了他预定一个时辰的限制,自动消失破碎了。
颜玉此番突破,神识算是能覆盖半个正清宗,山腰的事他自然察觉到了。
韩峭说道,“作为正清宗招牌,他们对你的安危状况倒是关心得紧。”
不消片刻,剑鸣破空的声音便传来,有人御剑先至。
韩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准是颜玉那乖乖徒弟,估计是结界一破就掙破束缚跑上来了。
他隐了气息,却突然有些摸不准,这师徒二人现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相处模式,于是传音给颜玉:“你这徒弟不会直接进来吧,需要我躲一躲吗?”
颜玉奇怪地看他一眼,传音回复道,“不必,我与他乃是师徒,子川还是恪守礼节,不会直接闯入,况且殿后连着我的寝殿,门前有禁制。”
随即又接了一句,“你亲自露面找我商议,又事关我与子川二人,有何不敢见他?”
韩峭心里琢磨,照颜玉所言,他自己应该还没什么情愫产生,再不济情感还在萌芽阶段,只是当事人没有意识到,还可以被一铲子拍回土里。只是盛子川这边是个什么态度韩峭还没了解。鉴于盛子川的身份,他现在当然不能贸然露面。
正想着怎么回答颜玉,门外已然出现了呼喊声。
“师尊!”是少年独有的清脆干净的嗓音,带了点焦急。
接着山腰的那群人也呼啦啦上来了,都站在殿外的院落中,妙长长老位处众人之前,一手习惯性抚了把白花花的胡子,声音里带着些担忧,
“颜玉?这......雷劫可还顺利,有无大碍?”
声音中参了灵气,一方院落和殿内听得真切。
颜玉向外传音,“已渡过分神,算是顺利,劳烦妙长长老牵挂,雷劫后急着调息稳固根基,花费了些时间,没能尽快告知,此刻我身上狼狈,还未沐浴更衣,暂时不宜出殿露面,待之后收拾妥当,必将亲自去正清殿面见各位长老。”
此时,那妙长长老脸上露出些喜色,手劲一大险些揪下几根胡子,笑道,“好啊...好啊...没事便好,你现在是合体了罢,年纪轻轻便......”
话说到一半又想问结界的事,想说的太多,现在又实在不是什么聊天的时候,他干脆止了话题。
“算了...先不扰你,你快些收拾收拾,先去老地方与我喂喂招再去正清殿应付其他那些老东西,嘿,好让我这老头子看看合体期的功力有什么不同...”
最后原本嘈杂的一群人又被妙长唤着呼啦啦带下山,来去似风,空留院落中蓝衣的一抹未动的身影。
盛子川依旧站在空落落的院落中间,身影单薄得有些倔强,他距离殿门仅又几步,终究没有上那石阶。
“师尊?”他小心翼翼开口。
颜玉回应,“我确实无碍,不必忧心,回去罢。”
庭院中春风轻拂,盛子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他几日来心中没由的压抑忧虑得紧,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条紧张的弦,近几日越发严重。
想到前几日的夜里的偷袭,他一直想找个机会与颜玉谈谈,可思及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是,师尊。”盛子川拇指摩挲两下剑柄,终是转身下山。
韩峭确认盛子川确实离开,再次开门见山,
“有办法让盛子川不去破虚山境吗?”
颜玉看韩峭知道破虚山境还有十日开启的事,问道,
“为什么,他已经结丹,有资格作为正清宗弟子去山境历练,羸洲各山境开启时,各宗门派出历练的弟子理所应当,你总得给我明确的理由。”
韩峭觉得这样要求确实太突兀,只得委婉说道,
“你徒弟有些交情不太好的‘故人’,破虚山境里遇上后难免伤着你这宝贝徒弟。”
颜玉眉头微皱,“你关心子川的安危?”
韩峭这才察觉到其中的矛盾,前几日他可是追着杀人家,还拿对方性命威胁来着。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在这儿遮遮掩掩,
他手作托起状,举至颜玉面前,掌心上方凭空多出了一金丸幻影,正是他神识海里的那颗。
“让它告诉你罢。”
颜玉面上多了点疑惑,不过也没有犹豫,伸手往那金丸方向一碰入手虚幻,只不过在那刹那之间,周遭画面瞬间坍缩进眼前金色那一点,随即金丸爆裂开来,天地万物又由此生长,不知何处涌来巨浪滚滚,奔涌顺伏在足下,而自己悬在这片无垠海上。
金丸消失,幻化成眼前一方模糊不堪的画面,画面中兀得出现三个浑身灰黑衣着的人,与一蓝色身影缠斗在一起,颜玉仅是凭借那模糊的背影就辨认出,这人正是盛子川,不过画面由此断裂,
下一秒,视野变得昏暗,却清晰不少,入目的便是盛子川一张沾染血迹伤痕的脸,唇色惨白,看起来虚弱得紧,他似乎正在什么狭小崎岖的石壁或隧道里穿行,待颜玉想通过细节辨认他的状态和位置时,画面再次转换,只不过这次是盛子川站在陡峭的高崖上,蓝衣浸了血有些发黑,背后天色暗红,直直站在高崖上的他神色莫明,周身慢慢聚集起屡屡死气,像黑色的茧丝试图将整个人包裹起来,随即,盛子川向前几步,直直坠入深渊下的黑暗...
画面随着这一跃也逐渐崩塌破碎。
依旧是瞬息的天地倒转,待颜玉回过神时,自己还是在自己的居静殿,面前的韩峭已经将手收回,刚刚的一切仿佛一场幻梦。
“这就是你所见的...预言?”
颜玉沉默半天,只是说了这么自问自知的一句。
“只能为你透露这些,天道之限,其他的我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