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第 40 章 ...
-
我安安心心的吃完了这一餐,今夜是玉洛当值,我便让芽衣早早去休息。
玉洛正为我卸去钗环,她问我:“太子妃今日是故意惹恼殿下的?”
我说:“是,今夜我有重要的事说。”
我不知这几日玉洛是否看出什么来了,她聪慧又警觉,好在我本也不想瞒她。
我问:“玉洛,你还记得在宫中我第一次见你时的场景吗?”
她说:“奴婢记得。”
“我竟夸下海口,要你与我闯刀山火海。那时我想,既做了太子妃,便好好做下去,深宫中免不了尔虞我诈,芽衣太单纯,甚至有些可爱的傻气,她帮不了我什么,所以我找到你。我曾以为,你是母亲送来给殿下的人,但你总躲着我,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呢?”
“太子妃……”
“现在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认出你来,对吗?”
我从镜中去看她,她面色没有变化,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一怕。
我又说:“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那是在一个花灯会上,你落入水中……”
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些疑惑,过往沉着冷静一扫而空,她看我那一瞬间,泪水充盈眼眶。
我又说:“为太子煎药那一回,你叫我姑娘,我就该疑心的,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我怎能把你忘了呢?”
我看见她的泪珠落下,不知落在何处,发出了很轻微的声响。
“您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也不久。”
“您醒来后对殿下的态度与往日截然不同,是不是……”
“嘘!”我打断她的猜测,“醒来后,我的脑子像打翻的浆糊,心乱如麻。一瞬间知道太多事,我已有些力不从心了。但这些事都可以留待日后再提,我只是有些疑惑,那时你为何要以死脱身呢?”
“奴婢不是为自己脱身,是为姑娘脱身!”
“为我?”
“姑娘失踪之后约八九日的一天夜里,侯爷将您找了回来。哦,那时侯爷还未封侯,还是将军,奴婢一时改不了口。”
“无碍,你继续说。”
“您一直昏睡不醒,侯爷同夫人也一宿没有安歇。翌日清晨,先陛下召见,有人参侯爷私自用兵,夜间纵火,烧人私宅良田。侯爷自然是不认的,他说那山宅之中,遍地是□□童女,行的都是逼良为娼、烧杀掳掠之事,这样私宅,烧了也就烧了,有甚可惜。偏偏有人穷追不舍,说夜间有人见侯爷抱了人回家,反而诘问侯爷是否见色起意,说他品行不端。侯爷气急了,当朝踹了那人一脚。被先陛下治了个殿前失仪,闭门思过。陛下责令侯爷,将那个夜间入府的人交出来做个人证。”
“父亲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总说女儿家长大了是要送去别家受苦的,在家中时就要多多疼爱。就像兄长说的那样,父亲自小偏爱我。他怎么舍得让我受人指摘?
“父亲让你顶替我?”
“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因为奴婢是府里的人,听了夫人的话,已有好些日子未出现在人前了,这时候侯爷将奴婢带回府中合情合理。”
“可你也是个女子啊。”
“是奴婢自己提出来的,为了姑娘奴婢心甘情愿。”
“即使这样,也不必死的。”
“奴婢不得不死。”
“什么意思?”
“不知姑娘还记得吗?侯爷不止将您一人带回府中,大氅下裹着两个人,除了您以外还有一个,那人就是是如今的安阳公主。”
我早就听沐阳说过,安阳也在其中,我也曾联想过,但当猜想与现实相互印证了,我却反而感觉有些不真实。
“姑娘试想一下,一个权贵之女落入那样的境地,被一个婢女全然看在眼中,这个婢女,能活几时?再者,那安阳公主与您朝夕相处,虽说面上她是不可能与此事有关联的,但若日后被发现,侯爷逃不开一个欺君之罪。所以事情到后来,又变成侯爷找了一具烧坏的女尸,来替代奴婢。”
我说:“原本是一件简单的事,最后竟弄得这样复杂……”
“侯爷说过,世上之事本就如此,算一步走一步,错一步再算一步。”
“那安阳是如何躲开此事的?她也消失许久,无人起疑吗?”
“槿妃将安阳公主送去了母家,对外便说外祖病重,让安阳公主代自己尽孝去了,过了半载才回。槿妃的嫡母是先陛下的堂姊,自然没人说什么。”
我点了点头,大致了解了此事前因后果。我醒来后,听到婢女讨论玉洛死相,便以为她同我一样被掳,我想起那宅子中每日发出的惨叫声,心痛不已。
我又问:“你脱身后已得自由身,为何回来呢?”
她苦笑着看了看镜中的我,她说:“姑娘不要笑话奴婢。”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
“脱身后侯爷问奴婢有何打算,奴婢说想去习武,这样等姑娘哪日走不动了,不用轿子,奴婢也能将姑娘带回来……侯爷答应奴婢,学有所成,便让奴婢回来继续跟在姑娘左右。那时容貌也有变化,不容易被认出来,可没想到……”
“没想到我醒的不是时候,又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姑娘那时生了一场大病,烧了又停,停了又烧,反反复复好些日子,醒来后谁也不认识了。有时候会蜷缩在窗边默默流泪。侯爷、夫人怕奴婢出现会让姑娘变得不好,就不让奴婢回来了。”
她望着我,明明是在笑,我迫切想说些什么却张不了嘴了。
“再后来,奴婢听闻姑娘要进宫,奴婢知道,这大约是最后的机会了。于是奴婢又去央夫人,这才回到了姑娘身边。”
我站起来转过身轻轻抱住她,“是我对不住你,是我自小贪玩儿,是我仗着父母宠爱没有规矩,才害了你,害了父亲母亲。都是我不好!”
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姑娘知道的,侯爷夫人从不怪您。侯爷入狱也不愿重提旧事,不就是为了保护您吗?”
我听她这样说,抹了抹脸上的泪,后退一步,“这不过是其一。”
“还有其二吗?”
我没有回答她,我对她说:“玉洛。我有十分重要的事要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