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港纪实》卅年海天秋

9、回国（二）

　　“为了我？”王煜皓庆幸自己刚才没在喝咖啡，不然一定会喷出来。
　　桑意绾点点头，十分诚恳。
　　王煜皓咽了咽口水，本想顾左右而言他，可是顾了顾左右，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转移。
　　“你不需要做这些，我自己可以的。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做出什么决定，丸子，”王煜皓顿了顿：“桑意绾，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桑以往仿佛是一早料到他会这么回复，人的关系太近，谁为了谁好，本来就说不太清。
　　可是她还是想让王煜皓知道，自己已经做了决定。

　　“我不争，你有把握吗？”桑意绾的眉头皱起来，声音却没有大的起伏。
　　“我，我自然只会做有把握的事。”王煜皓没由来的感觉到一丝愤怒。
　　他愤怒自己的无能，也愤怒自己无法对着桑意绾说谎。
　　本来是可以的，但那是在桑意绾不发问的时候。
　　一旦桑意绾开始问问题，他就无法组织好什么逻辑严密的谎言来应对她。
　　仿佛在她面前，他就是透明的，甚至于逃脱了他自己的掌控。

　　“你不要自以为是，你总觉得我跟你关系好，就什么都要跟你绑定，其实你自己也没做到不是吗。”
　　王煜皓深吸了一口气，他只想气气桑意绾，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就像是抱怨。
　　“你去卿明山上九死一生的时候，你也没想着拉着我不是吗，我们两个总得保一个吧，我妈已经没了，我妈是怎么死的，我再把你赌上去？”

　　“可是王煜皓，我并不是你的所属品，我也有自己的思考！”桑意绾其实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可她就是要抓住一些词句不放，仿佛只有抓住这些漏洞，才有可能赢下这场辩论。
　　可是赢了又能怎样呢？自己的事情本来就是自己决定，她希望被认可，希望被信任，就已经是输了。
　　如果王煜皓不信任也不跟她联手，她到底还有没有为之一争的勇气，她确实不清楚……

　　“你的思考哪一点是为了你自己吗？如果你的思考是为了我，难道不应该问问我愿不愿意吗？”
　　王煜皓的这句话，彻底说到了桑意绾的心坎上。
　　确实，她的思考，没有一点是为了自己。
　　她如果想当这个劳什子掌舵人，那就不会上卿明山了……这样纠纠结结反反复复，无非是想要自由，却又无法割舍朋友。
　　但王煜皓说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把桑意绾也赌上。
　　因为他不愿意，所以再怎么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桑意绾任性回去了，之后这样的选择还多的是，如果王煜皓处处受这种“不愿意”的掣肘，那几乎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如果什么都做不成，那她回去，也就失去了意义。

　　“对不起，是我没有问过你，我会再考虑。”桑意绾莫名地感受到一些委屈的情绪，甚至开始鼻头发酸，匆忙挂断了电话。
　　“丸子，”王煜皓的话说到半截，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他想要解释什么，却也无从说起。
　　其实当时桑意绾上卿明山却没叫他的时候，他是难过的。
　　他宁愿自己也上去陪着她走一遭，也不愿意她一个人去承受那些东西。
　　每次桑意绾穿低领的衣服，他都无可避免的要看她锁骨的钉伤。
　　初时看是红红的一块痕迹，最后跟皮肤颜色融合，几乎看不出什么了，但他却总是能找到那个位置。
　　初看是觉得心疼，往后只觉得恨。
　　恨伤害桑意绾的一切，也恨没能保护桑意绾的自己。
　　其实他之前没想过，明明两个人都在为了对方好，却还能伤到对方。
　　只是他没想过，或者说没想清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比如，他虽然斩钉截铁地说着不想让桑意绾回来，可是他很想她，他真的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