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倒霉 ...

  •   原本坐三人还宽敞舒适的车里被塞进来一个昏迷不醒的高大男子,便使这空间显得有些逼仄了。那人被上半身被放在了车的左侧,腿被斜搭在了正对车门的的座位上,梁照云同丹竹、青禾三人挨挨挤挤地坐在了右侧的座椅上。

      车内的小几上,打翻的茶水和茶点被一一收拾干净,滚落到地上的铜制的镂空香炉也被捡起,丹竹将香灰扫净,又点燃了新的香。

      初上车还没怎么觉得,待走了一段时间,梁照云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味,她将帕子覆在鼻唇之上,小声问两个丫鬟有没有问道那股子血腥味。

      丹竹想起自己在帮车夫将人扶起时所见,又仔细嗅了嗅,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人明明腿离河滩更近,可是只有上身的衣裳洇开了那么一大块,恐怕那衣裳沾的是血吧。莫非这人坠马跌落下桥,跌伤了哪里,才流了这么多血?

      梁照云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上了那么两分,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前离席回家,就算真应了梦中场景,被作弄挨罚也比现在摊上人命官司要强。

      旁边的青禾已经是带着哭腔了:“小姐,怎,怎么办呀?”

      梁照云也只能强装镇定:“哭什么,人还有气,没死呢!”心里也只盼着这人别死,就算死也别是因为她呀。

      好在医馆很快就到了,屋内灯光甚亮,估计大夫还在。梁照云也算是这医馆的老主顾了,从东京来这十个月,每个月都至少得见这医馆的章大夫一面,算算最近一次请他看诊,正是十日前他复诊,看看她在中秋节,被砸伤的脑袋好得怎么样了。

      车夫娴熟地将车停下,把马牵到一旁的树下拴好,上去扣了扣医馆的门,来开门的是章大夫的药童,得知是梁府的人,倒也爽快,把门打开,将人迎进去,自己去后室请师父出来。

      梁照云早就受不了车里那股子血腥、汗臭和熏香混在一块的味道,早早的车一停,没等丫头服侍便跳下了车,挥着帕子,好似这般能将伴了她一路的那股子怪味尽快散开。

      章大夫也不含糊,听了车夫和丫头的描述,又喊了两个健壮的伙计才将车里那人给抬进了医馆。

      “失血严重,,”章大夫将那人的左手放下,执起面巾,将那人脸上的污泥拭去,露出了苍白的面庞和干裂发白的嘴唇,显然和章大夫的诊断是一致的,“嘴唇干裂成这样,怕是也没怎么饮水进食吧。”

      言毕,他放下帕子,又用手背探了探那人的额头,似乎没有发热,他的面容才舒展开来,神色多了几分轻松。

      章大夫挥了挥手,示意伙计将人翻了个身,他倾身上前查看,借着屋内明亮的灯火,他用一块小木片轻轻撩开背部那块看起来湿得最严重的地方:那里的衣物早已经是裂开的,深色外衣下露出的是白色的里衣,同样也是裂开的,血迹从裂开处向外扩散,由深至浅,而裂开处本应是白色的里衣,早已发黑变硬。

      再拨开发黑的里衣,可见的是一段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布条缠绕在伤处,至此,梁照云才松了口气,这么重的伤,又被仔细包扎过,至少这人应该不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

      章大夫挥了挥手,示意伙计将人翻了个身,他倾身上前查看,借着屋内明亮的灯火,他用一块小木片轻轻撩开那块看起来湿得最严重的地方。那里的衣物早已经是裂开的,深色外衣下露出的是白色的里衣,同样也是裂开的,血迹从裂开处向外扩散,由深至浅,而裂开处本应是白色的里衣,早已发黑变硬。

      再拨开发黑的里衣,可见的是一段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发黑布条,至此,梁照云才松了口气,这么重的伤,又被仔细包扎过,至少这人应该不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

      接过药童递来的干净湿帕,章大夫不紧不慢地擦着手,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啊,这么重的伤,怕是经历了什么大变故吧。”

      梁照云翻了个白眼,她哪知道啊,她们在桥下捡着这人的时候就这样了,不过体会过章大夫医术那么多回了,她也没敢说谎:“我们夜间行车,有些略快,这人也真是的,不会骑马还要骑,和我们车在桥上相撞了以后便从马上跌了下来,我们在桥下的泥滩上捡着这人的。捡着他时,就是这样了。”

      “这伤,怕是有些时间了,”章大夫叹了口气,提笔开始写方子,让药童准备给这伤者清理伤口,“又有些缺水,可能在被你们撞上之前就晕过去了。”

      “只是,”章大夫这转折,让梁照云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人醒了,我才能看看他有没有因为坠马受了什么内伤。”

      “他伤得严重,诊金还是同往常一样,”章大夫下笔流畅,倒也不耽误他开口收费,“过几日我让伙计上门去取?”

      在吉州不比在开封府,只有实在病得严重,梁家夫妇才会请章大夫上门诊治,以往复诊抓药,都是梁照云带着丫鬟自己来,带得钱够了,便自己就给付了,若是不够,章大夫也好说话,过几日派伙计去取便是了。

      只是这种事情,哪能让父母知道呢,梁照云缩了缩脖子,给丹竹使了个眼色。丹竹了然,将荷包从袖口中取出,只是数了又数,那点银子和铜板才一贯多一点,和要的诊金三贯铜钱还差着大半呢。

      纵然是她威逼利诱车夫和青禾,也才只榨出那么几个铜板,梁照云只好苦着脸将全部身家先行奉上,说是不出三日,自己一定来此将诊金交齐。

      “那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了,多谢梁小姐惠顾。”章大夫乐呵呵地将碎银和铜板收进自己的匣子里锁上,让伙计给这伤者收拾间屋子。

      “那人就还麻烦您了。”

      “好说好说,这人伤虽看着重,但是他也没发热,你送来得也及时,好好养着就行啦,快回家吧,晚了梁先生梁夫人该着急了。”

      怀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梁照云爬上了车,那股子异味熏得她差点哕出来,青禾丹竹利索地将帘子打起来,驴车跑动带来的风将这味道吹得淡了些,她没敢再用鼻子吸气,又将帕子掩在鼻子上,这才好些。

      进了白鹭洲书院,她才回过神,冲着丫鬟车夫到:“今夜之事,谁都不许同父亲母亲说!你今晚将车给收拾干净,还有你们一会回去把沾了味道、血迹和泥巴的衣服都洗干净了,刚刚问青禾还有老严借的铜板,我明天就还你们!”

      她环顾这马房,父亲母亲的车架还没回来,她急急拎着裙子往自己的屋子走,冲着丹竹、青禾二人嚷嚷:“快些备水,我要洗澡,啊臭死了!”

      丫鬟只能应是,好在今晚知道主人们要赴宴,本就备好了热水供他们回来洗澡解乏的,只是受了一场惊吓,一顿忙乱,饶是最守规矩的丹竹,忙完这一通在伺候完这刁蛮任性小姐洗完澡也是干脆坐在了门外的石阶上,捶着自己的左肩。

      “丹竹姐姐,今天真是吓死我了。”青禾坐在石阶的另一边冲着丹竹小声嚷着,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屋内洗澡的水声,她觉得这个从开封来的小小姐脾气算不上太好,有时候她没说什么,莫名其妙就得吃顿挂落。

      “是呀,唉。”丹竹是得知那人还有得救才长出了一口气,她原本是在夫人跟前伺候的,小姐要来,夫人就指了她来伺候小姐,说是因为瞧着她稳重、知进退才让她来,务必要在言行举止上好好引导小姐,要是小姐真闯上这么大的祸了,别说她了,可能她全家在梁家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你有没有觉得,小姐自从中秋节那会,病好了以后就神神叨叨的?”见丹竹肯理她,青禾来了精神,挪了挪屁股,做得离这个沉稳的小姐姐又近了些,几乎是在耳语般,悄悄把自己的观察结果相告,“以前啊,咱们让做什么不让做什么,小姐劝都劝不动,现在她有时候说要这样,后来又说不要这样,要那样了。最最奇怪的就是那天,你也知道的啊,小姐一向不愿意读书,那天她居然一遍用早膳一遍看书哎!”

      丹竹做事一向细致,这些变化她也有发现,现在一向活泼跳脱,有些粗枝大叶青禾也发现了,恐怕这些天小姐的变得是有些明显了。

      她伸出手,揉了揉青禾有些乱蓬蓬的脑袋:“毕竟老爷和夫人都是书院的夫子,小姐年纪也大了,应该是渐渐懂事了吧。”这可是个好消息,小姐刚回来的时候,那副模样,老爷夫人瞧了都头疼。
      “应该是吧,我已经有两天没挨小姐骂了,希望小姐就一直这么下去吧,可别再让我挨骂了。”二人里,青禾不如丹竹那么小心,年纪又有些小,稍没顺着梁照云的意,轻则被点着脑袋骂两句,重了就是梁照云的手板子。

      这边,坐在澡桶里的梁照云仍泡在水中,只是呆呆愣愣地擦洗着,她在发愁,愁啊,剩下的一贯另大几百个铜钱要上哪凑呢。她哪有什么攒钱的概念呢,每个月的给的月钱就一两,今天能给出那点银子,还是因为她要攒着买琳琅阁新上的珠钗呢。

      唉,真是,都怪那个不会骑马的家伙!梁照云气恼地从浴桶中爬出,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典卖点什么,把银子给凑上,既不能让爹娘知道,也不能让那群瞧不起她的丫头们晓得,不然,哼,又是一堆麻烦事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倒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