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民奋斗记》弓长火

3、第 3 章

　　第二天，何德志挑着豆子揣着钱，早早地到了凤江市，等把豆子交给豆豉厂拿了钱之后，何德志没有像往常那样到白糖厂买白糖，而是转到凤江市的华南百货商场。
　　到了那里，何德志直奔二楼卖自行车的地方，只见商场里摆放着几辆崭新的自行车，有飞鸽牌、永久牌、凤凰牌三个品牌。何德志早就打听过三个品牌的自行车了，多番思量，何德志，摸出怀里还温着的钱，买了辆永久三八大杠自行车，推着自行车走出华南商场，何德志心里激动得怦怦直跳，想着咱总算是有车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惜这辆自行车，这可是自己以后一起找吃的伙伴，可不能亏待了。
　　骑上自行车到车管所上牌之后，何德志又在市区转了几圈磨合熟悉了一下，还特地转到农机站，买了把长柄柴刀，用旧报纸和麻布包起来绑在自行车的杠上，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才急急来到白糖厂，这下何德志买了300斤白糖，白糖厂的销售小哥张小飞见了，笑道：“哟，德志这是发财了？都骑上自行车了，有什么好门路告诉兄弟一声。”
　　何德志憨厚地摸了摸头发笑道：“哪里有财发呀张哥，这不是家里东拼西凑借的，才买了辆自行车。还不是想挣口饭吃，哪里像张哥你端着国家饭碗旱涝保收，多自在。”
　　张小飞点点何德志：“行，我也不问了，大家都不容易。”
　　何德志笑笑不说话。
　　绑好装着白糖的筐子，何德志骑上自行车一路回家，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路回到村口才五点多，这时候刚好是大家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何德志为了不让大家注意到他，也不敢进村，只好躲在村外面的竹林里等到天黑了，才急急忙忙骑着自行车回家。他也知道买自行车这事瞒不过村里人，村里人到现在都还有不少人恨着他们家，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来钱的路子，怕是会有不少人眼红，就怕村里人做出什么事来搅黄了他的路子，看来得想个法子搪塞过去。
　　回到家的何德志把白糖搬进卧房锁好，出来堂屋吃饭时和何恒安说了这一想法，何恒安想了想说：“就说是托我的老伙计在市运输队找了个临时工，每天的工作就是用自行车驮着货物往来凤江市和感化市，一个月工资18元，自行车是运输队的。这样想必就算有人眼红也不敢说什么。”
　　何德志听了，也点点头，家里同意口径之后，还没吃完饭，就有人上门了，来人正是何恒安的亲弟弟何恒腾，何恒腾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哥，阿志这是去哪发财了？这都好久不见了，听说今天还买了自行车？有好路子也不知道关照关照弟弟，要知道弟弟家里可还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和两个大孙子要养活呢。”
　　何恒安说：“哪里有什么好路子，这不是以前认识的老伙计帮忙找了个临时工，一个月工资才18元，自行车也是运输队的，只是借给阿志用。”
　　何恒腾说：“什么临时工也有18元这么多，还配自行车。我看呀这个工作还是让给我家阿林，阿林还要养活我的两个大孙子，不像你们家没有负担。要不是之前捐了咱们族里的钱和三个方子，你能认识什么老伙计？我看大家说的没错，你就是在用咱们族里的东西为你自己铺路。我这个人大度，没让你赔这么多年的分红，只要你把这个临时工让给我们阿林，就算是补偿了。这还是看在你是我亲哥的份上。”
　　何德志猛地站起来，说：“要不是我爹上交了方子关了厂子，十年运动的时候，你不也得是富/农，不也得挨/批/斗/？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和我们家脱离关系的。”
　　何恒腾一噎：“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那不是没有管过厂子和方子吗，再说了十年运动期间和你们脱离关系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我也得为我的小家着想不是。”
　　何德志又道：“不是脱离关系了，那你还来做什么？”
　　何恒腾朝何恒安说：“大哥也不管管老三，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何恒安这才道：“当时我没和大家商量捐了方子是我不对，但是阿志说得对，要不是我早早交了方子，怕是咱们兄弟十人谁都逃不掉，要知道66年咱们还没有分家呢。后来你们闹腾着分家，又和我脱离了关系，我也没话说，运动的时候所有的批/斗我都一个人扛了，我也没怨过你们。倒是爹和娘走的时候，你们都没来上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其他八个兄弟，谁像你一上来就是要工作，说实在我虽然是欠了其他族人的，可没欠你们兄弟九个的。”
　　何恒腾不管不顾道：“反正你都绝后了，给不给的以后也是要我家大孙子顶班，现在早点给我家阿林也是一样。”
　　何德志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五叔放心，我一定会娶上老婆生下孩子的，绝不会叫我们长房断了后，你就慢慢回家等着吧。”说完推着何恒腾出了家门，然后“啪”地把门关上。
　　何恒腾被推出房门，气得在门口破口大骂：“你个绝种户，我看你二十年后还怎么横，以后你别想着我家业成、业立给你送终，到时候死了、臭了都没人知道......”
　　何德志听了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冒，恨不得冲出去把何恒腾打一顿，何恒安按着何德志，眼角泛红说：“算了，和他计较什么，一辈子就知道算计人，以后不来往也就是了。”
　　何母李小平在旁边直抹泪，一句话也说不出。何德佳、何德周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何德伦捂着胸口，想是气很了，这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连自己的亲叔叔都这样看不起自己一家人，可想而知其他的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一家人的，何德志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一定要娶上媳妇生个儿子，一定不能再让人看低，一定不能再让人叫绝种户，不然就对不起爹的一番教养之恩，对不起娘的一番养育之情，我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第二天，何德志骑着自行车，驮着300斤白糖向感化市走去，车杠上用绳子绑着新买的长柄柴刀，快到了昨天被拦下地方的时候，何德志先停下车，把柴刀解开横在车把上，左手拿住刀柄，暗自警醒着，继续朝前骑车而去。
　　在不远处果然看见昨天那两个二流子，另外还两个人一起，四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等着何德志过去，看见何德志还吹起口哨：“哟呵，今天还给咱送辆自行车，看来还是很懂事的嘛。”
　　何德志也不说话，骑着车慢慢接近四人，等到近前的时候，猛地停下，用两只脚撑着自行车，挥起柴刀扫向四人的棍子，把四人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后退去。何德志见四人退了，这才说道：“来吧，反正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人看见，我劈死你们也没人知道，老子做点小本生意本来就够难的了，还要受你们的气，砍了你们大不了老子以后不走这边，就算被抓了也是一赔四，老子还赚了，来啊，谁怕谁。”
　　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四人看何德志这幅不要命的样子，一时倒是都不敢上前了，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一个竖起大拇指：“行，兄弟有胆识，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敢做这买卖，你这还是第一桩生意，要不兄弟你跟着咱干？”
　　何德志冷笑道：“我虽然穷，但是也知道不能做犯法的事，跟你们这些人不是一条道上的。”
　　那人又道：“那行，兄弟敬你是条汉子，以后这条道上见到你也不拦你，但是说好你不能报公安，不然哥几个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找到你。”
　　何德志说道：“我就是混个一日三餐，谁有空去管你们的事，但是你们在这条路上待久了难保有其他人报公安，到时候你们可不要算在我头上。”
　　想了想，何德志又道：“其实你们有手有脚的，现在改革开放大好时机，我看你们也不过是十几二十岁，你们不如去省城闯闯，找找机会，我要不是放不下家里我早就去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何德志说：“行，我们想想，但是你也真的不能去报公安，我们也没把你怎么地是吧。”
　　何德志说：“行，我不报公安，但是你们真的好好再想想，不要走歪路了。”
　　说完，何德志把柴刀横在车把上，慢慢蹬起自行车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