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Hey，我想温习我爱你》日行一善日行多善

3、CHAPTER 3

　　Chapter 10

　　一个星期后，在轩精心的照顾下，我顺利的出院了。
　　可是，当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妈妈曾在路边抱回来的弃儿时……我对爸爸、对轩，都产生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尽管我爱轩。
　　我开始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不再顶撞父亲，对他的话，我开始学会言听计从。因为……我不是艾家的孩子——这似乎成了我心中拔不掉的刺。轩说，应该高兴才对，因为这样，我们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轩告诉我，那天是浅佑在危急的关头给我输了血。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忍不住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起来，只要一想到，我的身体里也融合着浅佑的血，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里沉浮。我唤这种感觉为“愧疚”，因为……我曾伤害了他那么多次……

　　×××× ××××

　　阳光穿过干净透明的玻璃窗，直直地射进屋子里。老旧的淡绿色窗帘微微拂动，像是要试图缓解客厅里僵硬的气氛。我躲在房门后，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注视着客厅里的动静。
　　并不宽敞的客厅里，轩和金雪恩还有爸爸分别坐在三个不同而相对的方位。轩微微低着头，倒映在阳光里的背影有说不出的苦涩。爸爸则是愤怒地看着轩，但却不语。而金雪恩穿着一身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高贵洋装，安静地坐在一旁，潮红的眼睛不断地涌出泪水。
　　“轩……为什么？”她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雪恩，我们并不适合。”轩抬起头，目光里有异样的坚定，“我们，取消婚约吧。”
　　爸爸愤怒地拍桌而起：“轩！你在说什么？！婚约是你说取消就能取消的吗？！你这样对得起雪恩嘛你？！”
　　“爸，”轩站起身，“我已经决定了。”
　　“啪——”
　　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轩的脸颊上！
　　躲在门缝间的我怔怔地捂住嘴巴！
　　只见他轩微微侧着脑袋，表情里有说不出的哀伤，但是，他却很坚定地转过脸来看这爸爸：
　　“爸，我已经决定了。”
　　“你！……”爸爸努力抑制气的发抖的身体，“你给我个理由！”
　　“因为……我已经到应该面对自己的时候了。”说完，他转过身去，穿着白色衬衣的他缓缓地离开了……
　　我立刻打开房门跑了出来，慌忙对气得脸色铁青的爸爸说：
　　“爸！我出去看看哥哥！”
　　“小晰，你去告诉那个臭小子！如果他非要坚持和雪恩取消婚约，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我沉默着看了爸爸一眼，心，有些酸涩。

　　×××× ××××

　　“哥……”
　　柔软而碧绿的草坪上，我慢慢地走到轩的身旁，蹲下身来，右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
　　白色的衬衣在阳光的洗礼下透出一圈淡淡的光晕，他坐在草地上，白色的球鞋是那么的干净。看见我后，他转过脸来，清俊的脸庞挂着羽毛般轻盈的微笑。
　　“……还痛不痛？”我伸手抚上他被爸爸打过的脸颊，“对不起……”
　　“我的小傻瓜啊……”他将我拥入怀中，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不痛，一点也不痛。但是，哥不想让小晰难过……小晰难过，我也会难过。”
　　“……嗯，我不难过了。”
　　“真的？”
　　“真的、真的。”我使劲地点头。
　　“那就好……”他的声音充满幸福的力量，“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压抑了很久的爱，也应该有释放的一天，不是吗？”
　　我的鼻子忽然一酸：“可是……我觉得……好辛苦……”
　　“怎么了？”轩放开我，目光注视着我。
　　“哥……我们这样欺骗爸爸，早晚都会有报应的是吗？”我靠在轩的怀里，淡淡的香皂味在我的鼻息间漂浮。
　　轩的目光突然变得哀伤起来：“……别担心，我会找个机会告诉爸爸的。”
　　我点点头。
　　轩的手臂收紧，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似乎，他好像预知了未来将会有一场暴风雨，但是，他只想保护我，只想将我紧紧地保护在怀中……
　　靠着他的胸膛，我听见了他暖暖的心跳声。
　　泪水悄然掉落。
　　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遍草地上的每一处，淡淡的青草味混合着花香在空气中静静游荡。
　　草地的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知不觉中闯入了我的视线……
　　凌乱不堪的深栗色短发，小麦色的肌肤，清澈透亮的浅褐色眼睛。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
　　他注意到了我。
　　而我，也注意到了他。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僵硬的身体迎接着他缓缓到来的身影。
　　只是，此刻的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还推着一个女孩。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女孩子。
　　她坐在轮椅上，直直的长发垂在瘦弱的两肩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她的嘴角旁一直都挂着天使般幸福而满足的微笑，而这样的笑容，似乎只属于浅佑。
　　浅佑推着她慢慢走到了我和轩的身前。
　　“好久不见。”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我有些错愕，现在的他，眼睛里好像已经看不到我的存在，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似乎只装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感觉心被灼出了一个大窟窿。
　　“嗯……好久不见了。”我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
　　他的目光落到了我身旁的轩身上，说：“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真替你们高兴。”他低头微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然后对我说，“我要走了，再见。”
　　“……再见。”
　　微风卷落一片树叶，浅佑推着那个女孩缓缓离去。
　　而我，只是站在原地，回头，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我看见浅佑温柔地对她笑，看见浅佑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看见……
　　不。
　　我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下来，不能再看了。
　　一切都已经过去……也该结束了。

　　Chapter 11

　　我和轩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草坪上，一直到星星满天的时候。他温暖的拥抱让我觉得很安心。
　　星光璀璨。月光宁静如流水。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样温暖而静谧的环境。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巴掌便狠狠地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爸爸愤怒的声音像一只惊雷一般在我的耳边炸开！
　　我慌张而惊愕地看着爸爸，下一秒，轩已经把我护在了身后：
　　“爸！”
　　“不要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爸爸的身体气的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眼眶通红，声音沙哑而颤抖，“你……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气氛僵硬而诡异，我紧紧地躲在轩的身后，双腿就快被抽干力气，我不敢说话，不敢正视爸爸的眼睛。只是躲在轩的身后努力抑制住抽咽声。
　　“爸……你怎么了？！爸！”
　　夜色中，轩慌张而焦急的声音划破诡异的气氛，犹如一个炸弹在我的脑袋里爆炸，我只能怔怔地看着草地上那鲜红的血迹，怔怔地看着颤抖着倒下的爸爸……
　　心底一阵狠狠的抽蓄——

　　×××× ××××

　　爸爸得了肺癌，晚期。
　　这个噩耗彻底让处在幸福边缘的我和轩崩溃。
　　我和轩开始变得不说话了，只是用一种近似哀伤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爸爸对轩说，轩，爸爸只想在临死前看到你和雪恩结婚，就连这，你也不能满足我么？
　　他对我说，小晰，轩与你，永远只能是兄妹，懂吗？
　　金雪恩对轩说，轩，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婚，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你父亲！
　　她对我说，小晰，为了你，为了轩，为了你的父亲，放开轩吧！
　　最终——
　　在这样残酷的现实中，我答应了。
　　而轩……也答应了。
　　为了能够将轩牢牢抓住，金雪恩决定略过订婚，正式与轩结婚。

　　三月，樱花开得正盛。粉红色的花瓣从天空纷纷扬扬的洒下，淡淡的清香漂浮在洁净的空气中。
　　在机场的时候，我只能流着泪躲在柱子后面，默默地注视着缓缓走入关口的轩和他的未婚妻……这一别，或许是永远了——不是距离的永远，而是，心的永远。
　　因为，他们就要去美国结婚了。
　　我看不见轩的眼泪，但是，却能感受到他心中苦涩的哀伤……

　　×××× ××××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独自坐在那片碧绿的草坪上发着呆。
　　爸爸在轩走后就出了院，也许是因为高兴的缘故吧，他的身体好的很快。虽然他没有去美国参加他们的婚礼，但是看得出来，他的确很高兴。
　　然而，轩走后的几天，我不想回家，不想去学校……哪儿也不想去。只想静静地呆在这片曾经有过轩的痕迹的草坪上，发呆一整天。
　　樱花瓣飘落在我的脚边，我伸过手去想把它捡起，却意外地发现那处草地多了一双白色球鞋。
　　我抬起头，有些愕然，竟然……是她。

　　×××× ××××

　　“你好，我的名字叫宋静允。”
　　长椅上，我们并肩而坐，她对我微微笑着。我微微打量了她，直直的长发垂在瘦弱的两肩处，清秀白晰的面庞，白色的针织帽让她显得尤为可爱。但是，她的嘴唇还是像那天一样苍白。只是……与那天不同的是，她今天没有坐轮椅。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我好像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可是——当眼前这个女孩说出这样一番话时，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对我说：“我是浅佑的妹妹。”
　　我怔住，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一定没有对你说过吧，”她笑笑，“其实，我是她的继妹。你不知道我也是应该的。”
　　“继妹？”我错愕……原来……浅佑一直生活在一个离异的家庭中啊……
　　“浅佑的母亲，在带着他改嫁给我父亲之后的两年便去世了。那个时候，浅佑只有十二岁……”她的目光有些哀伤，“不得不承认，我的父亲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自从浅佑的母亲去世以后，我的父亲便对他十分冷淡，常常因为他犯了一点小错误而责罚他……但是，身为妹妹的我却很心疼浅佑，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没有母亲的孩子吧……所以，我们都很理解这种感受。他不介意我是父亲的女儿，像照顾妹妹般地照顾着我……”她对我笑了笑，“我哥真的很善良，对吗？”
　　我沉默地点点头。是啊……全世界，只有文浅佑最善良吧。
　　“虽然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但是……他却很少关心我。在那个像城堡一样大的家里，我和浅佑成为了彼此的依靠，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听到这，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那天在浅佑家，校长对他说的那番话。难道说……校长，就是浅佑的继父吗？
　　“长大后的浅佑开始变得很叛逆，但是却很有骨气！他所有的零花钱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没有像父亲拿个分毫。我父亲为了顾及自己校长的颜面，要求浅佑不能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
　　我怔了怔，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浅佑来校长室将我带走的那些场景。原来……就是因为浅佑拿这件事来威胁校长，他才肯妥协的……
　　不知不觉，我的眼眶红了，但是……泪水被我掩藏得很好。
　　原来浅佑一直都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这样的他，到底背负了多少辛酸呢？而我却还要残忍地伤害他……
　　“看得出来，我哥他，真的很喜欢你。”她转脸，声音轻轻的，“他现在每天都躲在房间里抽烟、酗酒……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才好……”她垂下眼眸，“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我哥一次机会，毕竟……他喜欢你，喜欢得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沉默地低着。
　　她站起身来，瘦弱的身子忽然踉跄了一下，我立刻扶住她：“你没事吧？”
　　她微笑着摇摇头，说：“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那么，我先回去了。”
　　树木葱郁的林荫道上，她狭长的影子跟随着她缓慢的步伐。我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她瘦弱不堪的背影，耳畔又回想起她说的那些话。
　　不知不觉中，泪水再也经不住掩藏淌了满脸……

　　Chapter 12

　　夜晚，暴雨又至。雨水敲击着屋檐，发出一个个低沉的音符。
　　我呆呆地坐在床边。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轩的声音了。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浅佑的身影了……
　　我苦涩地笑了笑，我……终于得到报应了吧。
　　然后，我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一口喝下了一大杯水。透明的玻璃杯倒映着我憔悴的脸。当我正想放下杯子的时候，爸爸有些激动的声音从厨房小心翼翼地传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走过去，侧耳倾听。
　　“雪恩啊，多亏你想出了这么一个苦肉计，才能顺利的完成你和轩的婚事……”
　　刹那，我握着水杯的手指忽然间僵硬。
　　爸爸握着电话高兴地说：“雪恩哪，代爸爸谢谢你的父母……呵呵，给了我们这么大一笔钱，实在是……”
　　水杯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爸爸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嘲笑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声音冰冷而绝望，目光空洞而呆滞：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小晰……”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我冲他大吼，眼眸里盛积着泪，“我和轩以为你……以为你真的生病了，所以……为了能够救你，我们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可是……可是你！你又怎么能欺骗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晰……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他颤抖着扶助我的肩膀，我却一把将他沾满铜臭的手用力地甩开，怒吼：“我恨你！我恨你！”
　　我跑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将门关上。无力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悲伤却又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一阵清澈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安静的空气。
　　我颤抖地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没有等我开口，电话那头一个无助的声音便侵袭着我的听觉：
　　“晰……晰……”
　　电话那头，是浅佑颤抖而沙哑的声音。
　　我怔住，立刻喊道：“浅佑……你怎么了？浅佑！”
　　“我妹妹死了……晰……”他的声音悲伤得让我感觉世界末日就要到来，“我妹妹死了……我妹妹死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心脏一阵狠狠地绞痛。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前几天宋允静的模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脸色永远是那样苍白，为什么她的身体永远是那样瘦弱……
　　我屏住呼吸，心脏像扎了一根根刺。
　　在那个家里，唯一关心浅佑的妹妹都已经离开了，浅佑现在……
　　我握紧电话，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浅佑……别哭，浅佑……你在哪？”
　　“南平医院……”
　　“嘟——嘟——嘟——”
　　电话在下一秒突然断了电，熄灭了灯光的荧屏上倒映着我苍白的脸。
　　我慌忙站起身来，嘴里默念着：浅佑，等我。
　　我跑到门旁，抓住门把的手用力地一拉。可是，它却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我的脑袋立刻一片空白，拼命的拉着这道门，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全身……
　　我重重地敲击着门，朝门外大喊：“爸！你开门！快开开门！”
　　“小晰！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门外传来爸爸愤怒的声音。
　　我拼命地拉扯着门的把手： “爸！你开门！我求求你！开门！开门啊！”
　　“爸已经摸清了那小子的底细，他只不过是你们学校的一个小混混！爸不许你去找他！”
　　“爸！我拜托你！开开门！他现在很需要我！爸！”
　　门外已经没有了声音……
　　尽管我在竭力地哀求着，可是，回应我的，仍然只是寂静的空气。
　　我无力地靠倒在门边，抱着双膝哭泣，眼眸被血色所充斥。
　　我恨……
　　我恨他。
　　好恨，艾耀华……
　　安静的房间里灯光微弱。我失神地坐在地板上，手指僵硬的握住已经呈低电关机状态的手机，泪水落了满脸……

　　那年春，早已遍体鳞伤的文浅佑，带着绝望，离开了这个伤心地，独自前往了日本。

　　天空依然很蓝。
　　蓝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