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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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的夜里，太后去世了。
我们一直守在她的寝殿外面，听到婢女来通报的时候，皇帝和夏夜尽就一阵风似的不见了，我紧跟着进了里面，号哭声震的人心里发麻。
我还想着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为她渡血，怎么原本好好的人就这样快的没了。我跪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周围都是放声大哭的女子。
这样的场景，叫我手足无措。
她是一个我只见了一次的人，可是我已经很喜欢她了。不管我心里怎样期盼，能有一天不必再给人渡血，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却比渡血还要难过。一个人原本是不必死的，只要我疼。
可是她却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皇帝和夏夜尽都要守着太后的遗体，一同守着的还有许多妃子，她们哭的很厉害，每天里只有到了用膳的时辰才会有人过来，劝说着她们回去用膳。
我虽然什么都不是，但还是愿意也跟着别人守着太后。
夏夜尽一定很伤心，我有时候能见到他跪在远处的身影。
一个夜里，很晚了，妃子们也都回去了，皇帝也不在，里面只有夏夜尽。我走到大殿里，到他身边之后，跟他一同跪下，低声说：“对不起。”
夏夜尽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看我。
现在对他解释也没有用处，更何况我也没有办法解释。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头来，眸子里带着血丝，脸色憔悴极了：“那天，你为什么要逃跑？”
“我不知道你是要用我救你的母后……”
夏夜尽不再看我，也不再对我说话。
我宁肯他对我发脾气，也不愿意他用那样的笑容对着我，夏夜尽根本听不进我的解释，他的神情很明显，我说什么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他已经认定了我是因为害怕疼而中途逃跑。
我试着解释：“就算我会因为害怕渡血逃跑，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为了救你的母后……”
“带着你那么着急的赶路，一路走一路犹豫，却还是不得不来了京都，”他的声音里带着嘲笑的语气，“你觉得，随便一个人生了重病，都会叫我这样吗？”
“我根本没想到你是要用我渡血……”
“是啊，”他嘲笑的语气愈加明显，“你什么都想不到，却还是逃跑了。”
我默默的跪在他的身后，再无话可说。
夏夜尽已经不再相信我。
即使世上的别的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是一个不愿意救人的坏蛋，我也不愿意叫夏夜尽那样想我。
我怎么能不愿意救她。
她是我倾心的那个人的母亲。
我比愿意救我自己，还愿意救她。她是夏夜尽的母后。
太后的灵前总是守着人，我找不到机会靠近她。
守了几天，都不能靠近她。
我心里，还怀着一丝希望。
夏夜尽以前，总是说我很神奇。我现在希望自己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人，东地人的血既然可以治病解毒，兴许也能起死回生。
万一呢，万一我真的是神仙。我能救活她。
在太后的遗体下葬的前一天夜里，宫里有一场盛大的仪式，所有人都到了一个大殿里去了。
就剩了侍卫和我。
太后灵前还有人守着，但是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里，现在进来，他们也并不阻止我，我很顺利的到了她的身边。
刀子是我在住的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宫里拿的，侍卫都在殿外面，这里面的情形他们不会清楚。
我能把自己的手腕割开，给她渡血。
这样很不好，因为应该让离开的人安静的离开，应该给她安宁。
可是，我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迷糊，忍不住做自己知道不好的事。
我贴在棺木边，踮起脚来，低声对她说：“对不起，我得救你。”
她不能回应我，眼睛紧紧的闭着，那样子既安宁又美丽。
“夏夜尽他太伤心了……我不想他那样……”
我希望，即使夏夜尽的母亲不愿意我这样做，也能体谅我。
虽然被割过很多次，但那些时候都是别人动手的，我没有想到自己伤自己原来这样难，手里的刀在我的手腕上比划了好几次，我就是不肯动手划下去。
最后我急了，闭着眼睛用力的割了自己的手腕。
血流出来，我浑身都忍不住发抖，就抖着又割开太后的手腕，把自己的伤口贴在她的伤口上。
我觉得自己是很熟悉疼痛的，因为来的这一路也很疼，跪在这里的时候也一直疼。
可是，流血的疼，跟淤青的疼是不一样的。
我几乎能感到一把刀子在不停的割我，但是这并不是一种皮肉上的痛苦，而是从里面慢慢的渗透出来。
如果我现在昏迷了，就不能继续把手伸在她的手边渡血了，那样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我得撑住，我能撑住。
夏夜尽的影子在我面前不停的晃，我记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夏天，他在火把的光里直直的望着我。
我不舍得他伤心。
即使别人，我哥哥，夏夜尽，他们不给我希望了，我自己，也要给自己留一个念想。这个念想，就是我记挂的人还都好好的。
后来好像是夏夜尽闯进来了，我有些看不清楚人，只还勉强对他说话：“我在救你母后。”
他把我从棺木边拉开，我挣不过他，只有重复：“我兴许……能救她的……”
“朕——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冷硬，夹着凛冽的气息。
接着，我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他紧紧抓住了，这样暖和了很多，因为血流的少了。我倚在他的怀里，没有力气，只喃喃的说：“她是你的母后……我救她……”
夏夜尽的动作变得轻缓了很多，他不知道在哪里扯下的布条，慢慢的缠我的手腕，命令我：“别说话。”
“我想回去……夏夜尽……这里太难过了……”
我可能是哭了。
母亲是多么重要的人，我自己很清楚。可是，只因为我的耽搁，夏夜尽就失去了他的母亲。
他怎么能不怨我。
被自己心里默默想着的人怨恨，我不行。
我撑不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勉强抓出他的手，对着他模模糊糊的脸哭着说：“我不该对你倾心的……”
夏夜尽，到了这一天，我终于还是后悔了。
我的国家被你的国家吞噬，我的哥哥跟你厮杀，这些，我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我自己都不能知道。
只是因为我对你倾心了，才会这样难受的。我不能忍受哥哥受伤，也不能忍受你流血。我不愿意看着自己国家的人遭受颠沛流离之苦，我也不愿意你出师不利。我希望你实现那个不再用我渡血的诺言，也希望自己可以救活你的母后。
好像两面都是墙，我站在中间，不停的来回跑，撞得头破血流，又累又疼。
现在我想停下来。
夏夜尽，人是为了两情相悦才活着的。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了这样的幸福，才活着的。如果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已经忘了我，如果我心里想着你的时候，你在怨恨我，这样就没有幸福了，没有幸福，就不能活着。
叫我牵挂着的人，我哥哥扔了我，你怨恨我，我就好像是在一个漆黑的荒野里，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地上没有烛火，只有我自己站着，找我永远都找不到的人，想着我永远都接近不了的幸福。
我倘若不是这样深的记挂着你，现在，叫我难受的就只是我哥哥，只有那一份难受，我兴许还能支撑着。可是现在又加上你。
加上一个对我来说永远不可企及的你。
谁都不能割舍，什么事都忘不掉，可是总是挨不住。
活着实在太难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