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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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哥哥走了很远，但是我自己并不认识路，只是凭着自己的喜好走，结果走了一阵子之后，我面前出现了一堵墙，没有路了。
哥哥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只是被我抓着走。
这可如何是好，刚才是我主动对着他发的脾气，我总该把脾气发到底，不能首先对他说话。
我这样对着墙站了一会儿，就听到哥哥含着笑意的声音：“下不来台了吧？”
我回过头来，说：“是你先叫我生气的。”
哥哥领着我往回慢慢的走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受伤的，你不必这样担心我。”
“我知道——只是止不住自己。”我想了想，又嘱咐他：“你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好。”哥哥答应着。
我心里于是好了很多，就又重新挽住哥哥的手，才记起我的问题：“那个人究竟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不叫我走路？”
哥哥的脚步顿了一下：“没什么。”我听到他的声音里含着冷意，“他疯了。”
一个人疯了原来是这样的。既然不是我的错，那我就能放心了。但愿他早日好了，这样疯下去是很不好的。
哥哥领着我转了一会儿，就看到一辆马车，我们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园子里。哥哥送我到了房里才离开。
我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记起白天里见到的那个出家人。
他叫我记住我说的话。
第二天哥哥带着我去的地方人都很少，也没有再出现疯了的。我猜想着，八成是这些店铺里的生意不好，人很少，我们进去的时候，很安静。一条长长的街上都是这样的店，里面卖各种东西，首饰、布匹，都有。我跟哥哥把这条街看完了之后，拿了很多。但是这次哥哥没有用银子，他见到我喜欢的，就叫我拿着，我拿上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的店铺跟集市上的不一样，他们不要银子。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他们把东西给了我，我却什么都没能给他们。只是哥哥叫我这样，那就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我可以放心拿。
我们在一个楼上用的午膳，回到住处时，已经是下午了。哥哥陪着我把那许多东西放到我的房里，看着我问：“累了吗？”
“我想躺下。”我答。
哥哥想了想，说：“那好，等你醒了我们再去泛舟。”
我听到泛舟，立刻就不觉得累了，对哥哥说：“我不躺下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他笑了笑：“我就知道。”
我们泛舟的地方，就是这个园子的湖里。湖边系着一只很小的船，哥哥跳下去，对着我伸出手：“下来吧。”
去战场上的那次，到达的时候，哥哥也是这样伸出手来。
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管怎么样了，总还有一个人，他在我前面，我要走的路，他都已经踏过，我只要把手给他，叫他领着我，或者扶着我。
我小心的下去，船跟着一晃，我觉得自己要翻到水里，马上紧紧抱住哥哥，把头埋在他怀里，喊了一声。哥哥僵直着身子，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没事儿，好了。”
我放开他，慢慢的坐好。哥哥把绳子解开，船就离了岸。
我突然想起来，问他：“我们怎么回去？船离着岸远了！”
哥哥说：“这里有船桨，用它可以划水。”
我见他手里摇着一个木头的东西，很长，果然，它一动，船就跟着动了。我放下心来，坐在哥哥身边，阳光很暖和，照在我们身上，我说：“我们如果当真回不去了，在这里漂上一辈子也很好的。”
哥哥放开船桨，我们在水中间了。他说：“那样不等过完一辈子，我们就先饿死了。”
“饿死了才正好是一辈子过完了啊，”我笑着望着对面的亭子，“那样，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什么愿望？饿死？”他笑。
“不是饿死，是以后都不跟你分开了。”我把手底下的果子拿起来，剥开皮开始吃。哥哥望着我。
“未央，”哥哥的声音变得严肃了很多，“人必定是要分开的。总会分开。”
我抬头看着他：“我们两个是不一样的，我们不分开。”
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没有接着我的话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我主动说：“你不是知道夏夜尽吗。”
他不说话。
“连他都不能叫我离开，别人也不会能叫我离开的。”
哥哥问：“你还在——想着他吗？”
“他不记得我，我们以后不会见面了。”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子。
“如果他记得你——如果他心里还有你，你愿意去他的身边吗？”
我摇摇头：“我就只是在你受伤的时候想过，现在不。”
哥哥眯眼。
我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了，我把以前的事说出来了。哥哥这个表情，他说不定会在一怒之下把我扔到水里去的。根据他的规矩，如果我犯了错，改的越早就越好，现在我得主动的都说出来，我说：“我可以解释的，你要听着我解释。”
“嗯。”他这个字是从喉咙里直接出来的。
我一一交代：“他以前对我说，如果我能去夏王府，两国就能一直和平。我没有答应。你们打仗的时候，那天——你受伤回来之后，我自己受不了了——就、就想起他的话来了，所以去夏国人那里求他，只要他带着兵回去，我就跟他去夏王府。他没有答应，说他已经不记得那些话了。”
哥哥并不惊讶，他很平静，听着我说完了，接着问：“就这些？”
我点点头。
他审视了我一会儿，赦免了我的罪：“以后别做这种傻事。”
“想着救你怎么能算傻事，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自己觉得，这件事我想的是很对的，我……”
哥哥的脸色越变越难看，我只有把剩下的话吞下去。
他当真叫人害怕。
“你记好了。”哥哥一字一顿的，很严肃，“危险的事情，委屈自己的事情，比如给我挡剑，比如求夏夜尽——尤其是求他，以后不要做。想都不要想。”
我不服气的看着他。他有危险的时候我哪里有时间想那么多，哥哥说的话都不对。
“你记住了没有？”
我哼了一声。
“记住了没有？”
“我不记。我做不到。”我干脆的告诉他。
“你马上把我说的话复述一遍。”哥哥的耐心快耗尽了。
“水里有大鱼！”我希望他能在看大鱼的时候忘了眼前这件事，虽然水里其实没有大鱼。
“你还学会撒谎了？”哥哥质问我，“别想混过去，你记住了没有？”
我此刻十分想表现出我不害怕他的勇气来，就忽的一下站起来，想着能用自己的气势吓哥哥一跳，可是我起身的时候船跟着晃，他没有被吓到，我自己害怕的赶忙坐下了。
这有些丢脸。
但是好在我也不怕在他面前丢脸。我挺直身子，尽量能显得比他高些，说：“我不听你的！”
哥哥说：“你以后做不到？”
“做不到。”
“下次还给我挡剑，还去用自己换别人停战？”
我重重的点头。
“看到船桨了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船桨，但是我很高兴哥哥居然能不再说这件事了，就笑着说：“我看到了。”
“你今天不能跟我保证以后不再犯，我就叫人用这么长的木板打你。”
我生气的望着船桨，对他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跟我计较？我比你小，你应当让着我！”
“会不会让着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能打你。你马上跟我保证。”
“你这是压迫人！”我指责他，“从以前你就这样！我如今要反抗了！”
“你说对了，”哥哥对着我作出一副冷笑的表情，“我这还是轻的，在你再犯错之前，我就应该先把你打的没力气犯错了——挡剑受伤的时候没忍心说你，现在你倒厉害了？”
我更不高兴了：“以前你就不打我！现在你已经打过我一次了，你还要打！你这是不喜欢我了！”
哥哥不说话，只是盯着我。
我觉着自己占了上风，他是无话可说了，我要乘胜追击：“而且，你如果一定要打我，也应该像上次一样，为什么要换成这么长的板子？这样是很疼的！你现在不光不喜欢我了，你也不心疼我了！我生气了，我不再跟你一同泛舟了！我要下去！”
他马上说：“好啊，你下去吧。”
我看了看水，太深了。我如果一脚踏下去，就不能上来了。
我想了想，说：“我先不下去，我还没有说完。”
“好，你继续说。”
我得到准许，就理所应当的问他：“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了？你打宫里的那些你的妹妹了吗？为什么要打我？还有，我、我乐意那么做，你不能管我！”
“好，你不用听我的话了，我也不打你，我们现在回去，你给我回宫，以后我们谁都不管谁，你爱去危险的地方还是求什么人，我都不管，你不喜欢跟我一同泛舟，我就去找七公主，将来……”
“七公主是谁？”我问他。
哥哥连看都不看我：“我妹妹。”
他抬手摇船桨，我们向着岸边靠近，我心里想着七公主，难受极了。哥哥如今是不要我了，他要去找别的妹妹。
我可怎么办。
眼见我们就到了，我不能叫他真的去找别的妹妹，就说：“我们再讨论一会儿，你快划到水中央去。”
哥哥回过头来，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我快哭了。
“拿你怎么办好。”他笑着说。
“你别去找七公主，我是你妹妹。”我劝他。
“嗯。”哥哥过了一阵子才能不笑了，认真的跟我说：“如果是旁的事，我都能依你。但是这样的事不一样。你想想，倘若我为了你去死了，你愿意吗？”
“我又不傻，我不愿意。”
“那我傻吗？你为我差点死了，我就愿意？”
“你不愿意也不行，那个时候我只有时间管你是不是活着，没有时间管你是不是愿意。”我解释。
“我即便死了，也会安排好人照顾你，你也会把那个照顾你的人当成我一样喜欢，你至于连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
我奇怪的看着哥哥，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被我气糊涂了？”
他不说话。
“你怎么能死了？你得活着。”我告诉哥哥。
哥哥看着我的眼神闪了一下，他可能是真的糊涂了，叹了一口气，说：“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
这句话不像是对我说的，倒像是哥哥在自言自语。
我没让他得逞，心里很高兴。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