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曼谷

30、第 30 章

　　我们到市集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过后，我有些饿，哥哥说先带我去吃民间的小吃。
　　对于吃的东西，其实我并不在意。我只是觉得能这样跟哥哥在一起待着很好。
　　他领着我去的地方是一家很高的楼，还没等我们进去，就有一个人迎出来，这个人板着一张脸，似乎是被谁惹的很生气，手里握着剑，一言不发，见到哥哥和我，微微低了低头，接着就转身向里走。
　　我挽着哥哥的手，跟着他们走进去。
　　店里有很多的人望过来，我躲在哥哥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加快了一些。
　　我们到了楼上，我才发现这里居然紧紧靠着一个湖，风吹过来，舒服极了。
　　我们坐下之后，那个人离开了，哥哥也望着湖水，我说：“这里真好。”
　　他应了一声。
　　我接着说：“我们好多年都没有能这样了。”
　　“你还记得很久之前的事？”
　　“我当然记得，”我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对着哥哥，“你总是鼻青脸肿的来找我，我很生气。”
　　他笑了一声。
　　“可是，那些欺负你的人呢？”
　　“不知道。”哥哥随口说。
　　“他们不在皇宫里了吗？”我有些奇怪。
　　“原来的时候是有一个在皇宫里的，其余的都在外面。”
　　“现在呢？”
　　“现在，不管是在皇宫里的还是在外面的，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哥哥说起他们，脸色很平静。
　　“皇宫里的那个你没有见到吗？他怎么样了？”
　　“出来的时候见过，还不错。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有些遗憾：“我心里很怨他们，小时候做梦都能梦到我在打他们。现在见不到他们了，就不能报仇了。”
　　“你还懂报仇？”哥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伸出一只手来，握成拳，说：“我就是很生他们的气，见了他们一定要问清楚了为什么欺负你，还要打他们几下。”
　　“这就叫报仇了？”
　　我郑重的点头。
　　“你为了能打他们几下，记挂了这将近十年？”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但是还是忍不住争辩：“是他们先欺负你的，我记挂他们几年算什么？再说，他们当时打你打的那么重，都流血了，我打他们又不是要打的他们流血，我就是想不清楚，你这么好，他们欺负你是没道理的，我不能服气——”
　　哥哥笑着挥手打断我：“行了行了，未央，快别说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怎么了？你怎么这样高兴？”
　　哥哥不笑了，看着我说：“嗯，很高兴。”
　　我望了一眼外面的湖水，说：“如果我们都不是皇宫里的人多么好，那样我们俩就能过的像神仙一样了。”
　　“你很想离开那里？”
　　“也不是，”我想了想，“我只是不喜欢那里让你这么累，如果我们生在这种地方，你就不用累了——就像现在一样，天天陪着我——我是不是又贪心了？”
　　哥哥突然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碰到我，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却又把手收回去了，我问他：“你怎么了？”
　　他有些不自然：“没什么。”
　　我把他的手抓过来，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哥哥望着我。
　　“你是想碰到我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要把手收回去。
　　我把那只手抓紧了，说：“我很多时候看着你，也会很想能碰到你。”
　　哥哥怔住了。
　　我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手里，接着又抬起脸来，笑着说：“可能是因为你的脸太英俊了。”我说完，就接着趴回去，这样很好。
　　“未央。”哥哥喊我。
　　我抬头望着他。
　　“不能随便抓着一个人的手，母妃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摇摇头。母妃说了我也不听。
　　哥哥慢慢的把手抽回去，说：“这样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对？”
　　他盯着我说：“因为一句话，所以不能随便这样抓着一个人的手。”
　　“什么话？”
　　哥哥突然不看我了，说：“你不会喜欢那句话的。”
　　我反驳他：“那个出家人说了，他叫我不要离开你。我抓着你的手是对的。”
　　正说着，有人敲门，哥哥说：“进来。”
　　有很多人端着很多饭菜走进来，将它们依次摆在桌子上。等到他们都离开了，门又被关上，我低声对哥哥说：“这里的人真好，给了我们这么多吃的。”
　　“嗯。”他附和。
　　我把自己面前的米饭放到哥哥面前，说：“你不是喜欢吃米饭吗？我的给你。”
　　“嗯？”
　　“在战场上的时候，你吃米饭比吃宫里的饭都吃的多——你难道不是最喜欢米饭吗？”
　　“是，我喜欢吃。”哥哥说完，看了我一会儿，才继续说：“用膳吧。”

　　我们用膳之后，就混到了集市上的人群里，我走在哥哥前面，他的手从后面环过来握住我的肩，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都看我们，我回头跟哥哥说：“我要去你后面，他们都看我。”
　　“你在后面我不放心，在我眼前。”哥哥一边看着周围的人群一边说。
　　我于是尽量只看着地面，周围的人太多了，他们都看我，我们东地人可能是不一样的，才引得别人这样好奇。
　　“你没有喜欢的东西吗？”哥哥在我身后问。
　　我回头看了看他。
　　“路边的东西，有你喜欢的吗？”
　　我回过头来，才发现路两旁真的有好多漂亮的东西，我凑近了，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年级很大的人，嘴里高兴的喊着，那个人的手不停的动，不一会儿，我就见到他的手底下出现了一个小人！
　　我惊讶的回头对哥哥说：“看！看！”
　　哥哥脸上含着微笑：“你也可以叫他做。”
　　我凑到前面，想说话，可是周围的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开口，哥哥在我身后说：“跟他说就行，告诉他。”
　　我大胆的说：“你能给我做一个吗？”
　　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他愣住了。
　　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样直接给别人要东西，该是一件很无理的事，是不好的，这个人怕是要生气的——
　　“好，好，姑娘要什么样的？”
　　“你什么样的都能做出来吗？”
　　“姑娘尽管说。”
　　我想了想，说：“做我后面的这个人，”我转身，让他能看清楚哥哥，“就做一个跟他一样的。”
　　那人应了一声，笑着说：“姑娘跟这位公子当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啊，二位是从哪里来？”
　　我正想告诉他，我是从冷宫里来的，我哥哥基本上也是从冷宫里来的，但是哥哥开口问他：“生意可好？”
　　“托公子的福，这点活计，还能养活家人。”他笑着说。
　　我只盯着他翻飞的手指。
　　不一会儿，他做好了，我接过来一看，真的是一个很像哥哥的人，穿着黑衣，很英俊，我说：“我可以留着他，想看你的时候就拿出来。”
　　哥哥看着我手里的他自己说：“这是糖做的，放不住，你还是吃了它吧。”
　　接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银子来，递给那个人。
　　银子我认识，哥哥给我看过，很亮，但是不如珠子好看。
　　那人笑着说：“公子多给了，用不了这么多的——”
　　哥哥摆摆手，他就不再说话了，我拿着糖做的哥哥，从孩子之间挤出来，他在我后面说：“再不吃就要化了，你要看着我化了？”
　　我想了想，我吃了是比化了好，于是把它放在了嘴里。
　　很甜。

　　这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做什么用的都有，我觉得这里的人也很好，只要把银子给他们，他们就能把许多很好看的东西给我，我很高兴
　　但是我们后来还是遇见了一个不好的人。
　　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喜欢我走这里的路，别的人都能过去，就只有我不行，他带着一些人，站在路中间，在我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抬起手来拦住我，问：“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前面，我还没有看完。
　　哥哥说：“让开。”
　　那人仰着头说：“识相的就赶快给老子让开，老子的爹可是知州！”
　　我没有听说过知州，难道知州是一种特别的人？
　　我哥哥说：“嗯。”
　　那人喊：“还不快让开？！别妨碍了老子的好事！”
　　这个人是很混乱的，他的年纪并不大，总是说自己是老子。
　　我低声说：“我可以走那一边，你走这边吧。”
　　我不想跟这个人争，他长得太大了，我争不过他。
　　“等等——他可以走，姑娘你可不行。”他对着我露出一种叫人很不舒服的笑容来。
　　“你不知道，我必定要跟他在一起，我不能走失了。”我向他解释。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
　　哥哥把我拉到身后，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我，对那个人说：“叫王天忠自己去京都解释，现在，你先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
　　那人眯着眼睛盯着哥哥，扯着嗓子问：“你小子胆敢叫家父的名字？！你还想不想活了？”
　　那个带着我们去用膳的人突然拨开人群走到哥哥面前，低声说：“在下失职。”
　　哥哥没有说什么，他站在哥哥面前，对着不叫我们走路的人说：“请王公子自重，让开吧。”
　　那人用鼻孔对着我们。
　　哥哥拉着我，没有再看挡在我们前面的人，沿着原路走。
　　有人过来挡我们，哥哥就抬手把他拨到一边，我真不知道哥哥怎么会有这么奇妙的本领，他只要碰到那个人，然后就能把那个人轻轻推开，有好几个都被推到地上，一直躺着，不肯起来了。
　　我一直躲在哥哥身后，紧紧抓着他的手，等到走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对哥哥说：“我们快回去吧，那个人太吓人了。”
　　哥哥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玩儿够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我拉他。
　　“不用管那些人，我们继续看。”哥哥还要继续沿着街走。
　　我用力拽着他：“不看了不看了，我要回去。”
　　“我在这里，你害怕什么？”哥哥好笑的看着我。
　　“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害怕的。我们快走。”
　　哥哥皱着眉：“这又是什么道理？”
　　“万一他们伤了你呢？”我问他。
　　“他们伤不到我，放心吧。既然出来了，就要尽兴才是。”
　　我对着他喊：“你懂什么！什么事都是有万一的！”
　　哥哥可能是没有料到我突然发了脾气，皱眉看着我。
　　我很生气。抓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向着人少的地方走。

　　等到，哪一天他站在我的身后，需要我的保护的时候，他就会知道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了。
　　叫自己最担心的人保护自己，是很难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