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垢》宰相V丞相

2、鸢尾花

　　姚措还未出院就收到了CMS就临安中学的聘书，出院当天直接去了学校熟悉一下情况。

　　办公室陶鸿和万磊一早就为他布置好了，他所需要的资料这里都分类放好了。姚措正翻阅着本学术杂志时，警报声骤然响起。

　　尖锐的警报声充斥着整个校园。他将目光探向窗外，一群全副武装的医生神色匆忙的向一个方向奔去。

　　姚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于不安亦或者担心他急忙跑下楼，跟上那群人的脚步。紧接着他跑进了一栋楼，楼内的陈设和他在CMS时的陈设很像，不过他没有时间停下来仔细观察。

　　他不觉加快了步伐，大约过了三分钟，他穿过了长廊来到了一楼的“大厅”，这里很大，黑白灰的配色，莫名使人感到一种压迫感。

　　大厅中心是由玻璃构成的方形密闭室，外部的玻璃壁上连着各式的仪器。密闭室的外围是一台又一台的数据处理器，硕大的屏幕上显示着各种信息。

　　密闭室内有一个身穿校服的人在不断的挣扎，剧烈的痛疼已让他面目狰狞。反观密闭室外，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平静.像是见怪不怪了一般。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一群医生之间，显得有些突兀。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正指着屏幕与医生探讨着那些数据，以便医生及时做出治疗方案。

　　姚措只能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们，此时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在他们通过仪器在密闭室内释放了一些气化的镇定剂后，那名学生逐渐冷静下来，脸上的潮红还未散去，身上早已占满汗水，衣服已经是皱巴巴的模样。

　　在众人都松了口气后，姚措才走到他们跟前询问情况。

　　万磊看了眼姚措，同身边的医生交代了几句话便把姚措叫到一旁的休息室内。

　　“姚，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姚措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万磊刚才忙了半天都没顾得上喝口水，自顾自地倒了杯水，然后猛灌了下去，便把玻璃杯放回桌子上，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姚，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才听到警报声，看人乌压乌压地往这赶，担心出事就过来看看。刚才的那个孩子什么情况，有危险吗？”

　　“他的情况挺严重的，首次发狂，表现出A类特征。至于A类特征，想必你也了解，目前还没有任何合适的治疗方案。”

　　“类似于今天的状况，是不是时有发生？”在医院的期间，姚措多说也是听人提起过疫苗注射后患后遗症的人发病的多发性。只不过万磊他们学校内报告上来的数据他没来得及细看，所以具体情况他不清楚。

　　“学校内一周至少发生两起，所以接下来你的工作会很忙！”万磊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般情况下，采取的应急手段及治疗方案是什么？”

　　“学校内建有处理紧急状况的医务室，还有专用于治疗和隔离的应急楼也就是这栋。首选方案是让他们自己熬过来，毕竟现阶段的有效药物的毒副作用都很大；备用方案是仪器辅助治疗兼用镇静剂，酌情使用药物治疗。”

　　“我一会儿能看看那个学生吗？”万磊说的治疗方案听起来极不靠谱，但现如今医疗技术确实有限，特效药还未研制出来。万磊说的方案确实是专家认可度最高的方案之一。

　　“看情况，有些人发病的时候并不喜欢被人围观。”

　　“那万主任你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嗯……跟他们差不多吧！”万磊的眼神回避了一下，姚措知道自己问多了就没接着问下去。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怎么过来的？这个问题与工作无关，你不用回答的那么格式化。”

　　万磊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你一直都在。”

　　“好好好，我没醒来的时候。”

　　“等你醒过来呗，怎么突然问这些？”万磊不假思索地说道。

　　“身为一个合格并且异常优秀的研究员，我关心我的研究对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那我优秀的研究员先生，您想关心我那一方面？”

　　姚措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响起阵敲门声，二人立刻停止了闲聊，快步走了出去。

　　“万主任，宋辞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不过很可能短时间内再次发作，所以有必要让他在这待一段时间。“陶鸿将医疗记录递给万磊，万磊接过后扫了几眼又还给了陶鸿。然后说道：“陶鸿你先让其他人先休息一下，宋辞那我替你们看着。”

　　“行，那就麻烦万主任了。对了，姚先生您需要的资料我整合后发您邮箱里了。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看到了，有劳了。”

　　陶鸿领着他们到了大厅后就朝呼医生们休息会儿，医生陆陆继继撤离了现场。

　　姚措看向密闭室内的宋辞。宋辞像一滩死水般靠着玻璃壁坐着。透过宋辞，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在遭受着同样的折磨。

　　姚措走近后发现宋辞的嘴唇在颤抖，仔细听还能听到沙沙的声响，不过、辨析不出宋辞到底在说什么。姚措模仿着宋辞嘴巴开合的频率，“救我”，二字从他口中吐出。

　　“怎么了?”万磊没听清姚措在说什么，于是问道。

　　“我‘听’到宋辞在说什么了，他在说救我。你这些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熬过来的。万磊，你能不能别我一问你这些问题的时候，就像个哑巴一样什么也不说。”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这句话还是咽进嘴里没说出来。姚措的语气很平静，像晴日的湖面风平浪静的，但湖面之下不知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没什么好说的。”万磊别过头，丝毫不敢直视姚措，他莫名觉得心虚不敢告诉他。

　　看吧，他又这样。怕让任何人担心，轻飘飘的一句话，反倒又让人担心。姚措太了解他了，万磊就像是一只鸵鸟一样，遇到不想面对的事的时候就把头埋起来，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

　　“是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根本就我不想对我说。当年你与冉局的安排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的，你满着我接种疫苗原始毒株的时候也不同我商量，你要让我因为这件事愧疚多久？”

　　“姚，对不起……我不想同你就那些陈年旧事争辩。”万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贯这样，心虚的时候连解释的理由都编不出来。

　　姚措看了眼宋辞，也怕自己与万磊的争吵会吵到他，就不打算说下去了。

　　大厅内的三个人都不作声，生怕打破这久违的宁静。

　　那时候的隔离病房可比不上现在，说是病房实际上是拿实验室改的，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周围只有白色的墙。万磊被束住手脚，在那里待了一年。

　　万磊是那批注射三期药剂后最成功的试验品，他被调到总局协助实验。接种疫苗原始毒株的风险很大，冉正尧与他商议了五年，才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隔离观察期间除了一批又一批没见过的实验员医生来，来得最多的就是冉正尧，他呀，现在是CMS的局长。

　　姚措去哪了，他因为情绪化被派到分局做药理实验了，核心的内容一概不许涉及，他被边缘化了。这其中必然少不了万磊的手笔，那是他向冉正尧提出的唯一一个条件。

　　万磊每天要做的事只有活着，配合实验，他无法联系上姚措，他像是鱼缸里的一尾鱼，除了鱼缸里的东西，别的他的无法触及。

　　有一次冉正尧来看他的时候突然说道：“万磊，你狠我吗？”

　　“这是我的选择，狠你做什么？姚措确实不适合参与后续的实验。”万磊的精神状态已经开始变得很差，眼睛里尽是血丝，身上还有些勒痕，声音没有一点生气，低沉沙哑。

　　“姚措心里一直较着股劲，在那个实验所玩命实验，为了做出成果调回总局。你在这里也变成了这副样子。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冉正尧全身穿着防护服，万磊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在自责。

　　“对与错早就理不清了，又何必去纠结这些。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带一束鸢尾花吗，我想他了。”万磊本来已经麻木了，但一提到姚措，不觉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很温柔，此时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以，要什么想对他说的，有机会的话我替你转告他。”

　　“告诉他，我很好，你也记得休息。”

　　“就这些？”

　　“对，就这些。”

　　下次冉正尧来的时候，病房里终于多了一束鸢尾花。花开的很好看，跟他一样。但缺乏人照料，花很快也死了。

　　实验一步步进入正规，冉正尧忙得不可开交再没来过。也没有人来给他换新的花了，那束枯死的花有人要把它扔了。万磊拦住了她，于是这束花就一直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