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祭品 ...
-
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上，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再次踏足，几人心中的余惊同那笼罩在四周的浓雾一样，仍未散去。
打道回府并未让众人感到喜悦，他们心中只有面对未知的恐怖。
穿着旧皮衣的车夫走在前面，雾比方才来时更浓了，车夫头顶的帽子若隐若现，与后面的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就好像他背上长了双眼睛一般，一直窥伺着后面的人，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途中有个人试图逃跑，结果车夫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客人，你准备去哪？难道是我们招呼不周吗？”
那人生生止住脚步，想起了什么，神情僵硬，“……”
“别闹幺蛾子，安心完成任务，系统会放你回去的。”许是见那人神情过于惊恐，林楚低声安抚道。
“系统是什么？”
林楚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管子，放到鼻下闻了闻，眉头微皱，“系统嘛，……”他试图在脑子里搜寻出一个恰当的比喻，“你玩pgs吗？”
pgs这个词让几人有了共同话语，这是一款屠／杀游戏，刷身份码进入游戏，曾经风靡一时，可惜后来因为过于血腥被联盟禁了。
见几人一脸兴致盎然，林楚叼着嘴里的电子管，冷哼了一声，“系统就类似于那个游戏的维护者，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就类似于pgs中的世界。”
“嗐，早说是游戏，还怕个鬼。”
林楚夹着电子管，“游戏？这位同学，你这种跳读的习惯不太好，没听见我说‘类似’吗？”
这俩字一瞬间被赋予了某种魔力，成功让几人被人缝了嘴，顺带给仨人头上浇了桶冰，冻住了他们脸上的表情。
仨人选择性跳读，林楚选择性眼瞎，似乎觉得刚才的话讲得还不够清楚，又解释：“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可跟你们玩pgs不同，怎么样，刺激不刺激？”
仨人：“……”
这是在拿命求刺激。
接下来，几人心照不宣地不再和林楚搭话，生怕再知道点什么更刺激的事。
杨旭手紧紧握着那杆猎／枪，眼睛盯着，妄图从手上这根同棍子一般的东西上获得一点安全感，毕竟，他亲眼看见江沅用他手里的这杆猎／枪击毙了林正天。
“三管滑膛／枪，口径看起来应该是22号，刚才地上躺的那个挨了两下，开／枪的人应该是个有经验的，竟然两发入魂了。”林楚缩着脖子，打着哆嗦，他似乎很冷。
这种老式／枪没有膛线，很难瞄准，除非是经验丰富老猎人，杨旭虽然不懂，却也听出来林楚话里的语气，直接传递出一个信息：江沅牛逼！
他视线偷偷往江沅身上瞄，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将外套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双手插在兜里，不疾不徐地缀在末尾，脸上挂着漫不经心地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不见天日的浓雾中会突然冲出什么怪物，或者发生意外。
而前面的林芝芝突然停下来，不悦地吐槽：“这路真够烂的，泥糊人一鞋底，江大哥你走快点。”
杨旭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可是收回视线，瞧见自己身旁那俩一脸杯弓蛇影的表情，又觉得不正常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江沅和林芝芝。
“大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气从林楚嘴里往外冒，“想知道？”
杨旭点点头，就看到林楚向他招手，他凑近了几分，听见林楚低声道：“多读点书。”
杨旭：“……”
说谁没文化呢？
“我说的有问题？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一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我们那时候……”
杨旭虽然一脸不乐意，但还是将这嗡嗡作响的和尚念经听了一耳朵，结果听到后面发现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彻底没了声，他只得按下心里那点求知的欲望。
一路上几人提心吊胆，当然除了后面郊游二人组，以及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终于，六人平安出了村庄。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目的地竟然是神庙。
瞧着面面相觑的几人，林芝芝眨了眨眼，“江大哥，你害怕吗？”
听见她的话，江沅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摘下扣在头顶的帽子，一脸认真，“害怕死了。”
“呵。”林芝芝突然笑了，她手伸到江沅头顶，似乎想做什么，瞥见江沅警告的眼神又放了下去。
六个人在一楼大厅等着，等了大约十几分钟，村长领着几个猎人过来了，他们抬着一个东西，那东西被黑布盖着，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长长的轮廓。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方才死在林子里的林正天，一时间杨旭和另外两人的表情板成了石头。
村长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弯腰向他们行了一个礼，依旧是那古怪僵硬的表情，不过这次，杨旭几人明白了，为何村长的表情会那么诡异。
如果将这里看做游戏世界就不难理解了，村长就等同于发布任务的npc，自然一举一动都是被设定好的。
但奇怪的是，村长那张如同树皮一般的嘴唇开合了半天，他们半个字都没听懂。
只有满耳朵的叽里呱啦。
见他们没有反应，村长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车夫露出那一嘴尖利的白牙，冲他们笑了笑，按了按村长的脑袋，好像在安抚不听话的孩子，“客人们，猎物献祭后，诸位可以进入地下城一个小时。”
几个人不由蹙起眉，因为按照原来的通知献祭是在五天后的复活节举行，为何突然提前了。
他们心里感到不安，日期改变是不是意味着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你们复活节可以提前？”林芝芝随口问。
车夫一怔，明显没料到有人会提出质疑，但很快他又笑眯眯的，“可以。”
但对这个答案，林芝芝并不满意，她继续追问，“村长不是说五天后才是复活节，为什么要提前？”
“因为各位让神很满意，所以神决定提前复活，满足大家的愿望。”村长嘴张了张，想说什么。这时，车夫招了招手，后面戴着面具的猎人将祭品抬了上来。
“你们的神是怎么死的？”一直一声不吭的江沅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吓得林楚一脸胆战心惊。
杨旭原以为林芝芝已经够心直口快了，没想到江沅更胜一筹。
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直言不讳地问人家怎么死的，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游戏里不是说神有很多忌讳，这样问真的没关系吗？
但江沅一脸平静，就好像在问“你今天开心吗？”神开不开心他们不知道，但车夫那一脸的笑此刻貌似要掉到地上了，看起来应该跟开心没什么关系。
“怎么了？”对于众人的视线，江沅置若罔闻，他向前几步，看着车夫，“我问了不该问的？”
杨旭心道：“这哥们是不是疯了，单看那车夫的表情你还看不出来，还得再补上这一句！”
林楚也有些迷惑，不太理解，这人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犯傻了。
而且这傻劲儿会传染，林芝芝也跟了上去，一脸茫然：“对，江大哥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两个高得能戳天的一男一女围在车夫跟前，乍一看，不明所以的人下意识会以为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大人在欺负小孩。
当然，这种想法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就在众人心里烟消云散了。
车夫后退几步，扶了扶头顶的帽子，依旧笑眯眯地仰视着两人，“没有，亲爱的客人。”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说：“去死，傻／逼。”
“那就好。”江沅点了点头。
杨旭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是：“那太遗憾了。”他瞥了眼江沅，发现这人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于是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江沅余光瞥见林芝芝的视线一直落在车夫的帽子上，林芝芝抬起手准备伸向车夫，被人握住了手腕。
“干什么？”
林芝芝扬起下巴，“他帽子歪了。”
江沅松开手，摁住车夫要往后退的身躯，抬起戴着皮手套的手，替车夫正了正帽子。
林芝芝手抵着下巴，“唔，好像好点了。”
两人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姿态。
看到车夫那一脸憋屈又无法发怒的神情，林楚连带着杨旭往边上挪了挪，“……”
总觉得这俩人看起来比游戏里的boss还像boss。
好在江沅没再开口，林芝芝也跟着保持沉默。
得了自由后车夫退向一边，示意两个猎人把祭品抬到餐桌上，接着头顶的吊灯突然亮起，壁炉上的那一排蜡烛也被点燃了，烛火摇曳。
村长皱巴巴的脸上挂着不耐的神情，眼眶里的黑珠子不停地转动，快得让人觉得那两个东西稍有不慎会因为离心力脱轨飞出来。
直到猎人们依次走到两侧的雕塑跟前，在胸口不停地比划同一个动作，村长的不安才稍有缓解。
“他们这是在干嘛？”杨旭问。
林楚，“应该是在……向神祷告。”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这时，餐桌上突然传来“彭彭啪啪”的声响，他们闻声去看。
原本平坦的黑布，此刻如丘陵一般凹凸不平，坑坑洼洼，而且还在不停地变幻，黑布中间骤然被一个尖利的东西顶到半空，发出阵阵呜咽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亟待从底下钻出来，却被黑布盖得死死的，爬不出来。
杨旭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指着餐桌，呆呆地说道：“林正天……没死。”
但话音落下后，他就察觉到自己在说梦话。
林正天是切切实实在他眼前挨了六个枪子倒地的，那身上的六个血洞他还记忆犹新。
“他们……这是要干嘛？”有人向后缩，声音不自觉地发抖。
复活节……
复活……
再一将眼前的景象联系起来，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口，突然意识到，他们一直都停留在一个误区。
复活节复活的不一定是神，或许是那些死去的人。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车夫走到餐桌跟前，将那黑布盖好，眼神似有若无地掠过江沅和林芝芝，“不要心急，各位客人，神对这个祭品不是很满意。”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想错了？
祭品只是祭品。
“但是，神很仁慈，依旧允许你们进入地下城，客人们，请跟我来吧。”话音落下，吊灯与蜡烛骤然灭了，整座庙陷入漆黑，唯有那壁炉里的火还在燃烧。
车夫侧开身子，做出请的动作。
瞬间，杨旭连带着其他两人表情难看得如同被判了死刑的刑满释放人员。
请？
指着那熊熊烈焰说请？
然而，他看到林楚连带着江沅和林芝芝面色平静，俯下身钻了进去，接着身影消失了。
车夫的视线挪到他们三人身上，目光如同鞭子在驱赶羊群。
杨旭心里一横，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想象中的灼痛并未传来，他刚穿过火焰就看到等在隧洞中的三人，杨旭冲几人激动地挥手，三两步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祭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