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落》北面西

86、假装

　　“过来帮我拎东西。”梁菁菁一手拎包，另一只手提了满满当当几大兜东西，门打开她就不动了。

　　梁宵闻声快步走过去，陈玙跟在后面，看着梁菁菁脚边那大兜东西，震惊又不解。

　　“阿姨。”他喊了声，看到梁菁菁眼角带笑地看向他，才不解地问，“你怎么买这么多酒？”

　　大的小的，玻璃的易拉罐的，红的黄的两大兜。

　　着实壮观。

　　梁宵偏头看了看，也同样疑惑着看向梁菁菁。

　　“哎呦！傻！”梁菁菁瞥了他们一眼。

　　陈玙一噎，紧接着就听到梁菁菁神秘兮兮地对他们招了招手。

　　两人好奇地靠近。

　　梁菁菁悄声道，“喝点酒缓解下气氛，保准奶奶同意！”

　　她不用喝酒也同意了……

　　陈玙默默直起身，他没说，梁宵也没说。

　　一人拎了一袋转身回了客厅。

　　“怎么着，喝喜酒来了？”老太太才看到陈玙和梁宵进来就嗤笑着调侃了一句。

　　她都不用细看就知道这三个人在门那鬼鬼祟祟密谋些什么。

　　两人顿时愣在原地，挡住了站在客厅外的梁菁菁。

　　什么鬼，什么喜酒……

　　“是呢！”梁菁菁干脆认了，“热烈祝贺俩高中生早恋！”

　　“哦哟哟，真是不得了，要不要买封鞭炮放放？”老爷子凉嗖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手背抵着梁菁菁的肩膀，他把对方推到一边，抱着花掠过陈玙和梁宵走向老太太。

　　“养好了，下次什么时候下？”他捧着花的手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用力，话是这么说着，但明显不愿意给。

　　老太太却也丝毫不让，抱着花盆另一边对峙几秒，实在忍不住了，没法和平交接，她用了更大的力一把夺过。

　　“得了吧，上一盆都还没赢回去，还敢和我约局呢你？”她很不屑的冷哼一声，低头看向花时表情瞬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她喜滋滋地抱着花往卧室去，还不忘嘱咐道，“菜去厨房端出来就能吃啊，都几点了，饿不饿啊？”
　　十二点二十八，梁宵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这酒是不是不用喝了？”梁菁菁跟着两人往厨房走的时候，没忍住低声问，“你们奶奶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陈玙端起一盘菜送进微波炉，等着加热的时候，看着梁菁菁淡淡道。

　　对方顿时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句话没说？”

　　怎么可能。

　　“随便说了几句。”梁宵数好碗筷捧在手里默默回答，“但是同意了。”

　　他拿着碗筷走出厨房往客厅那去，又听到梁菁菁用不小的声音笑着说，“那老太太思想觉悟确实不一般。”

　　“爷爷也挺超前。”陈玙点点头诚心实意地夸奖了一句。

　　梁菁菁笑了笑，却看起来有些犹豫地手抵住嘴唇，透过玻璃窗往客厅那看了一眼又扫向陈玙，低声问，“你俩这里……”

　　她抬手点了点自己的下颌，建议道，“要不要遮一下？”

　　陈玙顿时就愣住了，他下意识抬手蹭了蹭梁菁菁指的那个位置，没有当着对方的面立马拿出手机看，却迅速拉紧外套遮了遮。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去面对这句话，面上浮现的红却让他所有心理无处遁形。

　　“不是你，我说的是梁宵。”梁菁菁看他慌乱的神色瞬间笑了起来，她转身打开冰箱随意看了看，“你提醒下他。”

　　红早了……

　　陈玙一时无言，偏开头清了清嗓却也没把衣领拉下，痕迹不管是在他身上还是在梁宵身上都挺让人头大的。

　　梁宵再次走进来端下一个菜的时候，两人才抬起热好半天的菜跟着他走出厨房往客厅去。

　　问题是……背着他偷偷讲什么了？

　　他放下菜，转头微蹙起眉看了眼站在餐桌旁时不时打量他的陈玙，又瞥眼看了下坐在对面的梁菁菁。

　　梁菁菁嘴角就没下来过，刚在厨房看到他进来时还一副“我懂我先走的”表情点点头笑着快速往客厅去了。

　　“你来一下。”陈玙收回在梁宵颈侧四处扫的眼神，拽了下他的袖子扭头往楼上去。

　　梁菁菁目光一路寻着两人，直到两人消失在二楼楼梯口才大喊了一声，“吃饭啊两位，别看你们那棋了。”

　　“怎么了？”梁宵有些不解地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问。

　　但陈玙没回他，只在卧室门才关上的时候突然转身捏住了梁宵的下巴，手指抵着下颌往旁边推了推。

　　一个挺明显的浅红色痕迹出现在眼前。

　　虽然被那印记弄得心都停跳了一下，但在紧张的同时还是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太禽兽……

　　他指腹蹭了蹭那个地方才收回手微微退后一步，看着梁宵想了想，“衣服遮不遮得住？”
　　说着还没等梁宵回答，自己就伸手把对方衣领直接拉到了顶。

　　好样的，盖不住。

　　陈玙头疼地叹了口气想着该怎么办，结果一抬眸就看到梁宵在那弯着个嘴角。

　　笑！还笑！

　　陈玙转身直接去衣柜里翻翻找找拿出件防风外套扔给梁宵，看着对方脱下自己的衣服又穿上他的，才蹭蹭眼尾含糊着，“我下次轻点。”

　　“不用。”梁宵把拉链拉上，走卫生间里确认了一下，其实不仔细看不到的，也不知道陈玙是怎么发现的。

　　他自己都没看到这个印子。

　　“什么不用？”陈玙手揣兜里走过来靠着洗手间门框拧了下眉看着他。

　　梁宵扫他一眼，笑容瞬间放大，“不用轻的，你不是挺喜欢咬我？”

　　什么跟什么！

　　陈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因为这话根本没毛病，嘴上说着轻点轻点，但止不住下次意乱情迷他又得咬。

　　没办法，梁宵每次被咬到时难耐的吸气声都让他思绪混乱，只想更重更深地咬他。

　　嘴角舌尖脖颈，全身上下每一个位置他都想咬……

　　“别想那些少儿不宜的了。”梁宵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帮我看看还能不能看到？”

　　这种时候不说话，那必然是想法满天飞。

　　陈玙不好意思的扒了两下头发，靠近仔细看了看，只要不是用苍蝇叮鸡蛋的距离去看是完全没问题的 。

　　那梁菁菁是怎么看到的？

　　陈玙想着偏过头，却看到梁宵正用一副他跳进黄河游几圈都解释不清的表情看着他。

　　“别看了。”他偏开脸讪讪道，“看不见了，下去吧。”

　　“陈玙。”他转身就走，梁宵却突然靠近，从后圈过来握住门把往下一压却没打开。

　　他抵着陈玙的背，凑近他的耳边语气带着些笑地说，“咬吧，我也喜欢。”

　　陈玙脊背发烫耳廓泛红的走下楼，低着头默默坐到老太太身边，抬头却看到另外几人都似打量地看向他们。

　　“你们怎么不吃饭？”他掩饰着接过老太太手里的饭勺给大家盛了饭，刚递给对面的老爷子却看到他笑着摇了摇头。

　　梁菁菁夹着菜的手抖了下，强憋着笑看着陈玙说，“他们也才刚上桌。”

　　陈玙了然的点点头，又快速把碗放到梁宵面前。

　　没给对方半个眼神。

　　老太太却目光上瞟避过镜框杀过去看着梁宵，“冷啊？”

　　空调开着，周围都是暖空气，衣领却拉到下巴，这要说冷显然没任何人相信。

　　梁宵缓缓将拉链拉下，手却不放下，他蹭了蹭脖颈，又不经意地用手掌盖住那个地方摸了摸，才紧接着说，“不冷。”

　　“不冷捂这么严实干什么？”老太太不理解地瞥他一眼又特自豪的笑笑，“你俩大小伙子身体还没我这老太太健朗。”

　　“这么高的温度还裹这么严实。”老太太撇撇嘴角，“以后得多运动了。”

　　总结下来就是，孩子，太虚了孩子。

　　陈玙无奈低下头喝了口汤。

　　“哎呦，现在这小孩学习压力这么大，哪有时间运动嘛。”梁菁菁笑笑解围。

　　她自己就是从小被这俩老人家说不爱运动，生活习惯差的人，所以此时非常想要解救埋着头的两人，结果解救不成反而转移了老太太的目标。

　　“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先凑过来了。”老太太点点她 。

　　“那您也别说我了嘛。”梁菁菁讨好的笑笑，试图把老太太还没打出的炮火原地炸了。

　　只可惜没成功，忘记了老人有两位。

　　旁边这位果然凑上来凉凉道，“有时间大晚上不睡觉讲些有的没的，倒不如睡早点。”

　　他抬起杯子对着几人举了举，笑着说，“早睡早起身体好啊。”

　　“是是，身体好身体好。”梁菁菁敷衍地笑笑，又试图转移话题地看向梁宵，“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虽然已经十二月中旬，但没有哪个学校会这么早出放假通知的。

　　梁宵手撑着脖子摇摇头，“还没说。”

　　“应该也得到一月底了你们高三的。”老太太刚退休没几年，对云县一中的这些规矩倒是还记得清楚。

　　梁菁菁微蹙起眉啧了下，“怎么比我们以前放得还晚？”

　　“今年过年晚啊。”老太太自己也不太满意，学生放假晚，就意味着老师也没几天休息，她拧了下眉，“他们高三应该只放一周。”

　　“越来越没人性了。”梁菁菁搓搓手臂，打了个冷颤有些遗憾道，“本来还想着过年那几天带你们去市里住几天。”

　　没人说话。

　　她不确定地看了看几人，“我说过吧？”

　　“说过。”陈玙点点头。

　　“早知道不说了。”梁菁菁后悔道，“说了让你们白期待。”

　　陈玙和梁宵倒是没什么感觉，放多放少的无所谓，只是两人对不能一起去玩也有些遗憾。

　　但是反过来想，放假时间短是不是证明寒假可以不用回家不用一个人待着了。

　　陈玙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唇角微扬地扭头去看梁宵，就看到对方也正看着他淡淡的笑。

　　“去不了也没事，正好，今年人齐也别去市里了，就在家开开心心过个年。”老爷子笑着喝了口茶，又往枣儿奶奶那看去，试探道，“顺便叫上小陈他们？”

　　几道目光瞬间望向他。

　　“再说吧。”老太太摆摆手，望了陈玙一眼含糊道，“可能没时间，不来也罢。”

　　去年也是这样，开开心心去市里过个年，结果又是不欢而散，老太太第二天一早就直接走了，本来想把陈玙也带走和她住几天，结果陈佳明板个脸不说话，陈玙也没说一定要和她一起走，最后只好算了。

　　陈玙收回眼，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陈佳明甩的脸子他一个人看就行了。

　　“那也行，我到时候安排一下争取早回来。”梁菁菁见气氛不对赶紧转了话题，“说起来今天过年得二月中旬了吧？”

　　她说着还直接拿出手机看了下日历，“还挺巧。”

　　老太太看向她。

　　“年后两天不就是小宵的生日？”梁菁菁心里突然溢上些愧疚，抬头看着梁宵笑了笑，“今年一起过。”

　　梁宵没说话，点了点头。

　　“今年礼物给你送个大的。”梁菁菁笑笑，郁闷情绪一扫而过。

　　陈玙扭头看看梁宵，碰了碰他的手，抬抬眉。

　　我也给你送个大的。

　　梁宵瞬间扬起唇角望向他。

　　有多大？

　　“咦呦你俩。”老太太啧了下，语气带着些调侃。

　　两人立马收了眼。

　　她看他们一眼，又低头喝了口汤，表情和缓，却突然极有压迫感的轻轻放下勺子，不带多少笑意的提了下嘴角，“又忘了奶奶刚刚和你们说的了？”

　　不管是表情动作还是勺子磕上碗边发出的声响都与陈佳明如出一辙。

　　陈玙望过去，心情突然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莫名其妙地从老太太这联想到陈佳明让他一时有些不快。

　　他静静看着奶奶，对方同时也看向自己和梁宵，目光有了短暂的交汇，奶奶却收回眼，紧接着说，“我们以后就当没有这回事了，以后大家就都装不知道，行不行？”

　　知道你们在一起了，但是要装作不知道，要当没有这回事，字字句句落入所有人耳中。

　　本还欢声笑语的餐桌顿时安静下来，梁菁菁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个气氛了。

　　她对陈玙的父母有所耳闻，也大概知道那两人还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不会知道，以后很大程度上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只是老太太刚刚这话确实挺伤人心的。

　　梁宵和陈玙本还因为这句话心里闪过一丝不解，但看到梁菁菁的愣神后顿时将这一瞬间的不解抛在脑后。

　　陈玙端过老太太的碗给她把汤盛满又点点头，“知道了。”

　　老太太蹙了下眉不是冲陈玙，而是为自己刚才的冷硬感到后悔。

　　太强势了。

　　两个孩子肯定伤心了。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也没想去解释什么，缓和什么，话已出口，怎么着都没用了。

　　造成误解也没办法，假装这件事不再存在，不再时刻提到嘴边是最好的办法，不被陈玙的父母发现也是最好的结果。

　　“你那酒啥时候喝啊？”老爷子见缝插针，终于找到机会竖了眉看着梁菁菁，“今天不喝了？”

　　梁菁菁瞬间会了意，她笑了笑又回到平时那副样子，“今天不喝了吧，买来开玩笑的，要喝过年喝。”

　　“过年谁喝啤酒呦，要喝也是喝我那梅子酒。”老头子一脸得意地笑着。

　　别提梅子酒了，陈玙有些头疼地想，只没敢去看老爷子，只想原地消失。

　　但是！躲是躲不过的，爷爷的良苦用心他明白。

　　“鱼小子。”老爷子果然喊道。

　　陈玙乖巧坐好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特别礼貌，宇宙无敌的礼貌，“爷爷您说。”
　　“下次还喝不喝爷爷那梅子酒了？”老爷子问他。

　　梁宵没忍住笑了下，这种事情不用说，该想到什么都不用提醒，脑神经就像装了导航，呲溜一下就穿回去了。

　　几个人都看向陈玙。

　　真是牺牲自己为大家。

　　他头疼地蹭蹭眉心犹豫着，“喝、喝吧……”

　　“喝完不出去就没问题。”他挽尊地又赶紧补上一句。

　　老太太瞬间笑起来，她拍拍陈玙的手，“那喝完就去躺着，睡它个昏天黑地。”

　　她说着站起来，神态自然地每人都夹去块排骨又安静坐下。

　　这老太太……

　　梁菁菁瞬间笑起来，却是对着陈玙的，“少喝点应该也不会醉。”

　　“醉了也没事，让小……”

　　“我闭嘴。”梁菁菁马上安静了，不敢再多说半句，一出口就踩雷，迟早把整屋人全都给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