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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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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了好一会儿,梁宵才抬起环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捏了捏陈玙的后颈。
“还揉吗?”梁宵感受到陈玙满满放松下了,就没停下,继续一下下捏着他的颈后。
陈玙不说话,还是埋在他的颈侧安静靠着。
“陈玙?”梁宵喊他。
“嗯。”陈玙撑着他的肩膀直起来,半眯着眼睛终于抬头看向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揉吧。”
梁宵看他一眼,转身拿了个凳子放在沙发边,他拍拍自己的大腿。
“大爷,腿来。”梁宵说。
陈玙笑着把腿往上一搭,抬了抬眉问他,“爷爷说什么了?”
梁宵很熟练的把药水往手心一倒,双手搓热,贴上陈玙的膝盖力道稍重的一下下揉着。
陈玙慢慢往后靠在沙发上,他松出口气闭着眼睛听到梁宵说,“他问我,我妈的同事是不是她自己。”
“什么?”陈玙双眼一下就睁开了,他没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不太明白?”陈玙下意识拄着沙发往上一蹭,又被梁宵握着脚腕拉了回来。
“先别动。”药水不小心沾到脚踝处,梁宵拍拍他,“另一只给我。”
陈玙随即换了另一条腿搭上,他仰头靠在沙发上,脚蹬在梁宵的腰侧动了动,“阿姨的同事是她自己是什么意思?”
梁宵笑了笑,指腹轻轻蹭着他膝盖上紧贴骨头的皮肤,“她前段时间帮我套了套爷爷对男人喜欢男人的看法。”
他平静地讲着。
“所以阿姨就说我有一个朋友?”陈玙抵着沙发直起头来,提了提唇角,“阿姨时尚。”
他伸出手摇了个拇指。
“不算。”梁宵掌心包住陈玙的膝盖捻着,“她还说发现自己突然喜欢上了女的。”
陈玙眼睛瞬间瞪大了,垂在沙发边的腿下意识想曲在沙发上,但还没抬起就被梁宵握住。
“腿上有药。”梁宵点点他的膝盖。
脚重新放下。
陈玙抱起双臂思考着看向他,“所以总结下来就是阿姨以身犯险,为我们?”
“是呢。”梁宵点点头,拿起一旁的药瓶拧紧,“确实以身犯险,老爷子将近半个月没理她。”
“那得谢谢阿姨啊。”陈玙笑了笑,看着梁宵往卫生间去的背影用气音道,“好久没见她了,她这个月来不来?”
梁宵打开水龙头仔细搓揉着手上的药水,一时没回答他,卫生间离老太太的卧室太近,他调到最小的水量,摸着黑洗完手又去旁边柜子里拿了块新毛巾搓洗干净,他接了热水把毛巾泡到里面,端着盆走了出去。
他调了下客厅的灯,换成最低档的暖光才走过去陈玙身旁坐下。
沙发陷下去一块,他适应着烫拧干毛巾上的水,悄声说,“闭眼,给你敷敷。”
陈玙衬着暖黄的光看他一眼,又听他的话闭上眼睛安静靠在沙发上。
“她明天来。”梁宵拿着毛巾贴了贴脸,确定了温度高但不会烫得很难受后才把毛巾盖在陈玙眼睛上。
热气直抵皮肤,陈玙眼皮都在颤抖,“明天吗?”
他问。
“嗯。”梁宵点点头,“爷爷和她说了,她刚刚告诉我她明天来。”
他侧身看着陈玙,突然伸手轻轻点了点被毛巾覆住的眼眶。
“其实确实没那么难接受是不是?”陈玙突然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垂在腿边一下下捏着梁宵的指尖。
梁宵没说话,他又继续道,“有没有感觉还挺好?”
有妈妈爱的感觉很好对不对,承认自己也很渴望得到妈妈的爱也没那么困难对不对。
梁宵明白他说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却没法特别坦荡地在陈玙面前承认他的想法。
他回握住陈玙的手,过了会儿又碰了碰毛巾,已经不烫了,他取下毛巾放到水里,看到陈玙一直没睁眼仍然闭着,眼眶被热气熏得通红。
陈玙的睫毛很密,垂下的阴影遮掩住那片红,梁宵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凑过去,嘴唇轻轻落在眼睫上,触感转瞬即逝,他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陈玙圈在怀里,他看着对方亲吻过后也没睁开的眼,没忍住抬手拨了拨他的睫毛。
“我去换水。”
梁宵站起来端着已经不那么热了的水走去院子里轻声倒了,又重新接了盆新的。
水声淅淅沥沥,梁宵拧着毛巾手心被烫得通红。
“你刚刚是不是哭了?”陈玙突然睁开眼睛偏头看向梁宵,语气里带些浅淡的笑意,梁宵停了会儿才又继续拧起来,他没看陈玙,对方却不放过。
陈玙直起身凑过去,脸近在咫尺,他弯腰从下往上的贴近梁宵的眼睛,又问,“是哭了吧?我好像看见了。”
“陈玙……”梁宵无奈地叫了他一声却不去看对方,他用了些力推开面前的脸,又按着陈玙的脑门让他重新靠在了沙发上。
“快敷,水要凉了。”梁宵拿毛巾再次盖住陈玙的眼睛,“温度怎么样?”
“你是不是哭了?”陈玙安静盖着毛巾,嘴角确是弯起的。
“烫不烫?”梁宵不理继续问。
“哭了吗?”陈玙也不回答他,还是自顾自地说。
“眼睛有没有少难受一点?”梁宵又问。
“你哭了眼睛会不会肿?”陈玙也问。
“凉了没,要不要重新过一下热水?”他不回答也不打断,继续问着。
“你要不要也敷一下?”对方突然问。
“陈玙。”梁宵叹了口气。
“嗯。”陈玙笑着点点头。
他扯下毛巾握在手里,眼睛上还有水汽,他有些不适应地揉了揉,在梁宵的目光中突然凑近,吻了下对方的眼睛,又自己把毛巾整齐盖到眼睛上,他弯了弯嘴角,“好了,不问了,继续吧。”
陈玙耸耸肩,得逞地再次靠下,闭着眼睛又问,“你今晚不回去了吧。”
“不回去了。”梁宵也挨着他靠下,手放在腿上,一下下捏着自己的指尖,“等奶奶醒。”
醒个屁!灯不关浪费电!话这么多,像蚊子一样一直嗡嗡嗡,睡个鬼!
老太太在黑暗中瞪了不知道谁一眼,转身回去床上安稳躺好,不再继续听墙角。
“想好怎么说了没?”陈玙往他那边移了移,肩膀紧挨着肩膀,彼此之间没什么距离地一起靠在沙发上。
“想好了。”梁宵点点头。
双眼紧闭感受不到太多光亮,毛巾一盖更是把所有试图透进眼睛的灯光全部遮挡在外,陈玙歪了歪头,脑袋轻轻磕在对方肩上,“怎么说?”
“陈述事实,分析结果。”梁宵握住身旁的手,紧紧攥住,十指陷入彼此掌心,“表明决心。”
“陈玙。”他突然道,语气十分郑重却又带着渴望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忐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如果很久以后只会是我一个人,你怕不怕?”
秒针一圈圈转动,他们闭着眼,视线不清晰,听觉却格外灵敏,永远这两个字比任何时候听到的都要清楚。
陈玙沉默了好一会儿,手心发汗,他们握得太紧,他却突然笑着问,“怕什么?”
梁宵不说话,他紧接着又说,“你怕我会不喜欢你?”
一句接一句,步步紧逼。
“怕喜欢不那么长久,怕爱也不那么长久?”
“怕喜欢会消失,怕我会离开?”
一句又一句,直直戳向梁宵的心脏。
“你变了很多梁宵。”陈玙攥紧他的手,彻底靠在对方的肩头,“但是可以再坚定一点,别害怕。”
他轻声却极具力量地说,“喜欢会告诉你,不喜欢也是,没有说不喜欢那就是一直在喜欢。”
良久的沉默。
“要关灯吗?”陈玙突然问。
“你困了?”梁宵刚一出声就发现嗓子哑了,他咽了咽才又问,“我上去给你拿被子。”
他才站起来还没走出去却被陈玙握住手。
“不用拿。”陈玙摇摇头,“我不冷也不困,空调开着呢。”
他抬抬下巴往那边指了指又看向梁宵,“你热不热?”
“不热。”梁宵摇摇头,走过去倒了两杯水走过来递给陈玙又坐下。
“那你怎么出这么多汗?”陈玙在空中抓抓手心,有些搞怪地蹙了蹙眉,“湿的。”
“我那是惊讶。”梁宵吐了口气,拽住他的手往水里按下去,又拿毛巾把手指擦干净才端了水去倒了。
“惊讶什么?”陈玙看着他笑,“被我这个恋爱大师震惊了?”
“是呢。”梁宵关了灯走回来,重新坐下,“不是震惊,是感动。”
“动点这么低呢?”陈玙笑着撞了下他的肩。
梁宵也笑着撞回去,“不是动点,是感动点。”
“行吧,感动点就感动点。”陈玙勾起唇角笑笑,又按梁宵纠正地问了一遍,“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感动点这么低?”
“看是对谁了。”梁宵靠着沙发背,偏过头目光直直地打向陈玙。
屋里只剩月光,他的眼睛却格外亮,“如果是你的话,你就是和我说一句多吃饭多喝水我也感动。”
“这样啊……”陈玙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那你哭了没?”
梁宵无语,生理意义上的无语,怎么又扯到哭没哭上了,他默默扭回了头,瞪着黑不溜秋的天花板不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没哭呗。”陈玙满是遗憾的叹了叹气,“那这也没见得有多感动嘛。”
“陈玙。”梁宵忍无可忍,突然道,“就这么想看我哭?”
“想啊!”陈玙猛地点头,沙发也不靠了,他直窜起来,手撑在梁宵腿侧,即使刻意压着自己的声音,却还是能听出他的激动,“特别想,超级想,宇宙无敌想!”
“那做梦吧。”梁宵笑着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梦里什么都有。”
陈玙瞬间一副没意思透了的表情往沙发上一倒,腿就势搭在梁宵腿上,他闭上眼,“那我睡了,要是没梦到,你明天自己哭给我看。”
“唉。”梁宵立马表达了抗议,“只给建议不管售后啊。”
手无处可放,只能搭到陈玙腿上,只搭又觉得不够,他突然很想捏一捏陈玙的小腿,说干就干。
不仅捏了还一捏就是穴位,陈玙顿时酸得腿一蹬,直停停坐起。
“报复啊你?”他酸得牙都咬住了,抱着腿抖了又抖才好些。
梁宵没说话,挑眉看向他还得意地又问,“还按吗?”
“收费吗?”陈玙重新躺下,腿依旧没换位置还是隔着裤子紧贴着对方的皮肤。
“免费。”梁宵轻轻刮了刮陈玙的腿,手指没收起,又在腿上细细地来回滑。
不疼但痒,痒比疼还难以忍受。
陈玙侧了身,下半身埋进沙发里,他闷声道,“免费也不按。”
细细密密的痒,陈玙自以为没人发现,小心着双腿搅起,更深地埋进了沙发里,却突然听见梁宵低低笑了声。
笑屁啊,他瞬间双脸发烫,耳廓泛红。
梁宵却笑着凑过去沉声问他,“要不要写会儿题。”
“有病去治。”陈玙气得一脚踹向梁宵的腰侧,他收着力,梁宵不疼,他的脚却没踩稳径直滑向对方的腿间。
极其明显的触感,他猛地收回脚,头疼的缩着腿不再乱动了。
“我睡了。”陈玙无言,只能闭上眼睛。
尽管毫无困意,可再清醒的脑子也抵不过死磕,在迷蒙中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盖到自己身上后,陈玙彻底睡了过去。
奇了怪了,狗都开始叫了,闹钟怎么还没响啊,在不起来不及了,不行不行,奶奶已经起床了,再不起来真的不及了。
陈玙挣扎着睁开眼睛想要从沙发上爬起却根本起不来,他意识模糊地撑着沙发想要坐起却又被巨大的吸力扯回沙发上,睁不开看不清起不来。
陈玙累极地倒在沙发上不再挣扎。
“陈玙。”
眼睛猛地睁开,陈玙被梁宵的声音拉回现实,他粗喘着气,直到视线清晰看到梁宵就在旁边的脸后,他才终于醒了过来。
“几点了?”他躺着沙发上有些脱力的问。
“七点不到。”梁宵捂了捂他的脑袋,确认对方没什么发烧的迹象才问,“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陈玙摇摇头,明明才醒没几分钟,但感觉已经记不得刚才究竟梦到了什么,脑子已经彻底清醒,他看着梁宵蹲在面前疑惑的表情笑了笑说,“梦到你哭了。”
梁宵瞬间被噎住,他无话可说地推开陈玙的头,见不得他的笑。
“那恭喜你美梦成真了。”他站起来,想起厨房锅里还熬着粥,又连忙低下头再次摸了摸陈玙的额头,“你先起,奶奶还没醒,应该能在她起床前把早餐弄好。”
没醒个屁!等你俩笨手笨脚地弄完人都饿死了!闹钟定个六点钟的,结果七点才起,烦人睡觉,讨厌死了!
老太太在房门口踱来踱去,特别想冲出门去让那俩滚远点,别去厨房祸害她的大米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熬吧熬吧,心里要是能熬好受了就行。
她听着梁宵压着动静快步跑去厨房的声音,又重新走回矮窗前,拿了块饼干塞进嘴里。
天还没有大亮,窗边的花倒是漂亮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