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落》北面西

71、照片

　　“什么不好看了？谁不好看啊？”陈玙咬牙道狠狠盯着梁宵，恨不得冲上去使劲掐住他的酒窝让他再说一遍。

　　“没什么。”梁宵看对方紧皱的眉毛，笑道，“可能是没喝草莓牛奶所以黑眼圈变深了。”

　　陈玙看出对方的故意，他这才松口，距离上课还有两三分钟，他继续把衣服往肩膀上一搭，又靠到了桌上，闭着眼喃喃道，“那你明天给我带啊。”

　　“牙不疼了？”梁宵继续握起笔，写下一个选项。

　　“早不疼了。”陈玙说。

　　梁宵想了想问，“那喝热的？”

　　“行吧，我没喝过。”陈玙继续道，声音却渐渐弱下去，距离上课只有不到一分钟，他却感觉身体在渐渐往下沉。

　　梁宵静静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晚上早点睡吧小鱼。”

　　上课铃声响起，陈玙瞬间弹起来，很认真地对着梁宵点点头，“你也是。”

　　他想了想，看到数学老师还没走进来又凑过去笑道，“你也早点睡，你也不帅了。”

　　阴沉的天气让所有人心情都不那么高涨，时间越往后推，大家脸上的疲惫就越深，老张也被下面这群霜打茄子搞得有些提不上劲，但仍以最饱满的状态，积极带动着大家的情绪，想让学生都打起精神来。

　　但任凭他在讲台上声嘶力竭，效果好像还不如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以及闷声一个雷。

　　随着巨大的雷声响起，雨滴也噼里啪啦落下来，疯狂拍打在窗上，好在靠窗边的人一直没开窗子，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并没有乘机遛进教室。

　　雨越来越大，云层直压屋顶，窗外狂风大作，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疯狂摇曳的树枝吸引过去。

　　“哎哎！”老张眼睛一瞪，无奈道，“我嗓子扯冒烟，你们要死不活的，这会儿倒是怪精神。”

　　他这么一说，大家没再明目张胆地盯着窗外，而是收回视线，借着书桌前高堆的课本，继续偷偷往外看。

　　“别偷偷摸摸的，眼睛珠都快掉出去了哦。”老张说着抬头转过去，往黑板顶上的时钟上一看，想了想说，“要看就看吧，还有十分钟下课，我看你们也听不进去了哦，看吧看吧。”

　　他说着拿起本书在大家按耐不住地惊喜神情下走下讲台，临出门前扭头突然道，“但是不要说话不要吵哦，安静点。”

　　他说完就去了办公室，教室里的学生立马亢奋起来，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高三楼远处就是荒山，后侧还有一个人工湖，四周都被铁栅栏围着，之所以每届高三学生都会搬到这栋楼，除了清净外，听说还是老师迷信的觉得这是风水宝地，高三生在这，可以在高考时候考个好成绩。

　　真的假的谁也不清楚，但学校总体实力确实不差，每年都有优秀学生往各大高校输送。

　　这会儿山雨侵袭，整个湖面都好似一瞬间被浓雾遮掩，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水面，雨声虽大，却让所有人都内心平静，随着高考逼近的烦躁一瞬间消失不见，所有人都享受着这十分钟短暂却愉快的赏雨时刻。

　　有个别学生甚至偷偷拿出手机，镜头悄悄对准窗外。

　　“林灿，把你头拿开点，影响我拍照了。”费阳在二组倒数的位置伸长了脖子，拿着手机拼命往那边凑。

　　“那你来这边拍。”林灿头也不回地说道。

　　梁宵的书桌靠窗，是看景的绝佳位置，林灿和陈玙挤在一起，拼命往那边凑，想和陈玙挤一把椅子看。

　　只是屁股才刚落到陈玙椅子边缘，这人就像被扎了刺一样瞬间弹起，下一秒直接贴上了梁宵，和他坐在了同一把椅子上。

　　两个人坐一把椅子实在为难，好在彼此是很亲密的关系，梁宵手从陈玙身手绕过，转而拄在对方身侧的桌子上，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把陈玙圈在了自己怀里。

　　“你俩至于吗？”林灿眉一皱，十分不理解，“我难道是什么病毒吗？”

　　“那你回去。”陈玙扭头瞥他一眼。

　　林灿不抱怨了，他笑笑，“病毒就病毒吧，一会儿再走。”

　　可嘴角还没落下的笑瞬间凝着了。

　　费阳听他的，直接走了过来把他头往旁边一掀，“让你把头拿开一点。”

　　“我靠费阳！”林灿被对方压着脑袋斜向一边，“你再碰我头你完蛋了！”

　　“就一会儿，录个视频就走。”费阳说。

　　他继续撑着对方的脑袋，直接伸长手把手机贴近窗户。

　　费阳举着手机，嘴里还说道，“记录美好瞬……”

　　“手机。”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费阳忽地从脚到头冷了个遍。

　　他甚至不敢扭头，不敢面对自己手机即将离开自己这个悲惨的事实。

　　枪打出头鸟……

　　另外几个大着胆子把手机拿出来的人趁这间隙偷偷把它藏进了袖子里，没敢再说话。

　　“费阳。”老张略带警告的扫过那几个人一眼，又再次道，“手机。”

　　“老师……”费阳终于转回了头，林灿的脑袋得以摆正。

　　他窜回自己的座位坐好，心有余悸的偷偷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

　　虽然不是在说他，但总感觉自己也慌得不行。

　　他用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看向费阳。

　　陈玙也在林灿离开自己座位的那一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是，费阳还站在自己桌前，老张盯着他。

　　陈玙感觉自己刚才贴近梁宵那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他正正地坐着，手里下意识握起笔，掩饰地转了两下。

　　全班都鸦雀无声，显得窗外的雨声更响。

　　“老师。”费阳头越来越低，无声地求饶。

　　“别老师老师的哦。”老张板着张脸，却收回了要对方手机的手，他插进兜里，转而离开了陈玙的桌子。

　　费阳喜出望外，激动的赶紧把手机塞回袖子里，宝贝地缩了缩手。

　　林灿看着他，无声的抱拳。

　　恭喜你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两人在隔着过道用挤眉弄眼的，老张却突然开了口。

　　“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你们用手机。”他站上讲台，只一句话，班里好不容易松开的气氛又再次凝重起来。

　　老张扫他们一眼，又缓解气氛般笑了笑说，“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哦，又没收你们的。”

　　学生们还是有些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听他继续。

　　老张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不希望往后想起这个瞬间的时候你们就只记得，都怪这场雨让我手机被收。”

　　他看着这群鹌鹑似的人慢慢抬起头，心里那股说不上的憋闷终于散了些。

　　老张说，“美好的记忆就尽量让它一直美好下去。”

　　像是不太习惯煽情，他挠挠脸侧，表情一变，瞬间严肃道，“行了行了，拍几张得了哦，手机收起来，要看窗外的安静看，手机就别拿出来了，还有两分钟下课，别再吵了哦，下次再被我看见，我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谢谢老师！爱你么么哒！”费阳最先喊起来，他是真的感动到要哭，声音不自觉放大，恨不得冲上去抱紧老张的大腿，连喊十句么么哒。

　　老张被他这动静弄得一激灵，“我才说的安静一点，干嘛呢你。”

　　“下课了老师。”另一位也拿了手机但没被抓的男生嘿嘿笑道。

　　“下什么课，铃都没……”

　　“响”字还没说出口，下课铃声就不给面子的按时响起。

　　老张只能一摆手，“行行，下课吧下课吧。”
　　他走了，费阳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偷偷摸摸地往窗外看，确定不会有什么老师过来后才把手机瞬间拿出来往书包里一塞。

　　安全！

　　费阳做好这一切又走过去对着陈玙道，“刚刚拍了你们两张照片，挺帅的，晚上回家给你们发啊。”

　　陈玙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太确定的对着对方问，“我们？”

　　“是啊，你和梁宵，我靠！”费阳提起这两人又想起刚才拍的照片，语气顿时激动起来，“不得不说，你俩这脸太绝了。”

　　陈玙不知道对这话做出什么合适的反应，只能笑笑，又抬了抬下巴说，“谢了啊。”

　　“谢什么，不用谢，哥只有嫉妒。”费阳摇摇头，“嫉妒啊嫉妒。”

　　“别嫉妒他们了，还不如嫉妒我。”林灿一拍胸脯，“我呢，给我拍的怎么样？”

　　“没拍你。”费阳呵呵笑了两声，又说，“况且我也不会嫉妒你。”

　　“人照没有，风景照倒是可以给你发。”费阳再次表示道。

　　“那给我也发两张。”唐清时刻听着他们的对话，这会儿立马转回头举了个手，成功要到两张照片。

　　费阳的拍照技术他们是十分认可的，听说他的第一志愿就是学摄影，所以每次出去玩都会叫他帮忙拍照。

　　陈玙才出校门就迫不及待打开手机问费阳要了照片。

　　只是对方没来得及第一时间给他发，过了好长时间，陈玙和梁宵都快走到家门口了照片才发过来。

　　消息提示音第一时间响起，两人同时拿出手机，家门都还没进就点开图片看起来。

　　“我实帅啊。”陈玙啧啧两声，感叹道。

　　梁宵在心里认同的点点头，开口也道，“确实帅。”

　　虽然图片总体光线都暗，但费阳实在会拍，隐在模糊光影下的两张贴近的脸，外加窗外被风雨击打的茂密枝叶。

　　明明窗外是乱的，但整张照片因为陈玙和梁宵平静的视线，瞬间将整体感觉都变得静谧至极。

　　梁宵第一时间就点了保存，很满意的笑了笑，却转头问陈玙，“不是合照吗？怎么只夸自己。”

　　“那我也夸夸你？”陈玙无奈地扬了扬嘴角，知道对方在逗他，却仍然很配合的伸出双手戳住对方未露的酒窝。

　　即使不露也知道在哪，酒窝的位置他早就摸清了。

　　他戳住对方的酒窝，看梁宵缓缓笑起来，指尖陷入那两个小坑里。

　　陈玙被漾得心里温热不已。

　　情不自禁的，他看着对方眼睛的视线逐渐下移到嘴唇，他慢慢靠过去，还没亲上，门却突然开了。

　　“小鱼？”奶奶打开门喊道。

　　两人瞬间分开，各看一边目光完全不敢交集到一处去。

　　老太太疑惑地看着这门口这俩，目光打了个转才道，“快进来，你爸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