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来的小少爷》六日晴天

5、第 5 章

　　伍辛夷怔怔地看着贺映雪一头漆黑的发，热气若有似无地洒在伤口上，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伍辛夷觉得痒，抽了一下胳膊，没抽出来，贺映雪握着他不让他乱动。

　　他只知道叫贺映雪的名字:“贺映雪……”

　　贺映雪从喉咙里“嗯”了声，慢慢抬起头来，“还疼吗？”

　　伍辛夷不知道怎么，脸红红的，他摇摇头又低下，怯怯地看着某处。

　　贺映雪端起一盆脏水去外面倒掉，回来看见他还安安静静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自己衣角。贺映雪拿毛巾把手擦干，站到伍辛夷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指腹感受到他脸上灼人的热度，贺映雪灼灼地盯着伍辛夷闪躲的眼神，哑声笑道:“伍辛夷，你脸红了。”

　　伍辛夷偏偏知道脸红是什么意思，听见贺映雪这么说，他像是害羞，又像是生气，急急伸出另一只手来捂上贺映雪的眼睛，有些霸道地说:“不许看。”

　　他的手掌很热，贺映雪闭了下眼再睁开，伍辛夷就可以感觉出来他睫毛扇动的幅度。

　　贺映雪坏心眼地把整个手掌贴在伍辛夷脸颊上，捧着他的脸逗他:“你脸很烫，你害羞了吗，伍辛夷?”

　　伍辛夷平时哪听别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一下子臊得不知道怎么好了，他慌乱地把遮在贺映雪眼睛上的手移开，又要去捂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门外突然响过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接着是拍门声，有人在门外扯开了嗓子喊:“三哥!你在吗三哥！”

　　伍辛夷吓得抖了一下，忙把不老实的手收回来，端坐在炕上装得老老实实的。

　　贺映雪看着他，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才去开门。

　　来人通知他大当家的有事儿找他过去一趟，他回屋披上大氅，临走特地嘱咐伍辛夷不要乱跑，才跟那人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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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子里收留的大多都是些吃不上饭的穷人家，大字基本不识几个，只有贺映雪学过读书识字，所以每年年末寨子里的钱财事务都是他来清算。这次大当家的找他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等把账全算完，贺映雪把账本一收，递给大当家的，“好了。”

　　大当家的接过来并不多看，只拍了拍贺映雪肩膀，朝他哈哈一笑，“辛苦你了三弟。”

　　“应该的，”贺映雪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准备向大当家的告辞，“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先回去了。”

　　大当家的却不放他走，“等等，映雪，那个劫来的傻子一直在你那儿吧？”

　　贺映雪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人劫来已经两天了，他家里那边连个动静都没有，我担心会出啥差错，明天要不你下山去探探口风?”

　　贺映雪微微松了一口气，大当家的应该暂时还没要动伍辛夷的念头，可他却并没有因此高兴多少。

　　贺映雪匆匆答应了便告辞走了，出了房门，冰凉刺骨的风立刻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割，冻的他瞬间清醒。

　　他突然觉得和伍辛夷待在一起的这两天像一场短暂而不真实的梦，梦里纵然有万般美好，一旦醒了，他们要面对的还是天差地别的现实。

　　伍辛夷自始至终都不属于这里，他是小少爷，他是土匪，他是被自己绑来这里的……很快，伍辛夷就要回去，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那，伍辛夷回去之后，还会记得他吗？

　　如果记得的话，是会想他，还是会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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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映雪只觉得思绪纷纭，远远的瞧见了自己屋里那抹亮色，他不自觉把步子放得更快了些。

　　一开始贺映雪完全没觉得不对，他推门脱下大氅，自始至终都没听见伍辛夷的动静，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伍辛夷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发呆。

　　直到贺映雪在里屋门口看见打翻了的篮子，纱布、伤药七零八落地滚在地上。

　　登时，贺映雪心里“咯噔”一声，他撒开了腿冲进里屋，屋里只燃着一盏豆大的油灯，空空荡荡的，没了伍辛夷的身影。

　　屋子里乱得很，炕上一张小方桌被掀翻到了地上，上面摆的东西散落一地。贺映雪懵着，跌跌撞撞地又反身冲出门，攒力瞪着眼往雪地上看，除了自己踩出来的一道脚印外，格外明显的还有一大一小两行脚印纷乱交叠在一起，似是挨得极近，又像是勉力争斗过。

　　贺映雪跟着这脚印往前走了一段，猛然惊醒，他仿佛闷头了一棒子。

　　这他妈是二当家的屋的方向!

　　贺映雪发了疯那般，在黑沉沉的夜里赤红着眼往二当家的那屋奔跑，一时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与剧烈的心跳声。

　　到了他家门口，贺映雪铆足了劲，一脚把门踹开。

　　屋里没点灯，黑黝黝的背景里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听见踹门声才突然戛然而止，没等二当家的说话，贺映雪大吼一声:“裴原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下一秒，贺映雪听见一个细微的呜咽声，可只一秒便又消失不见。

　　裴原懒洋洋地开口:“三弟这么晚了，还到我这里来，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一点烛光亮起，贺映雪看到裴原披散着头发，手捧着一支油灯从里间缓缓走出来。

　　没等裴原走出来，贺映雪率先冲上去，一把揪住裴原的头发，往他脸上揍了一拳。

　　这一拳贺映雪用了十乘十的力气，砸得裴远当场跌在地上，鼻血狼狈地流出来。

　　“我说了别让你碰他，你他妈就是不听是不是！！”裴远目光凶狠地盯着贺映雪，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又被贺映雪当胸一脚踹在肚子上，疼得他只能缩在地上。

　　贺映雪捡起裴远掉在地上的油灯，借着光急急忙忙往里间走。床帘是放开的，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人的呜咽啜泣声，贺映雪扑过去一把将帘子扯开。

　　伍辛夷浑身赤/裸，白皙细瘦的腰肢大腿暴露在空气中，被用绳子捆在床上，嘴里塞着一块手绢，只能无助地发出几声闷哼来。

　　帘子被扯开的那一刹那，贺映雪清楚地看到伍辛夷浑身狠狠抖了一下，他紧紧闭着眼，眼睛哭红了，还是有止不住的眼泪流出来。

　　贺映雪弯下腰蹲在床边，心碎又小心地给他解开手腕脚腕处的绳套，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伍辛夷赤/裸的皮肤，伍辛夷瞬间绷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贺映雪痴痴地盯着伍辛夷几乎要磨出血来的手腕，眨了眨眼，然后很温柔地将手覆上去，那神情很复杂，说不清是怜爱还是什么。

　　“乖，别怕，”他去摸伍辛夷的脸，手掌沾满了冰凉的眼泪，“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伍辛夷才敢把眼睛睁开，眸里含着泪光，他只看了一眼，忽然抬起手来，“啪”地一声打在贺映雪脸上。

　　伍辛夷用他最大的力气紧紧抱住贺映雪，抱得两个人都快嵌进彼此的身体里，他像个无助的孩子终于找到归宿，趴在贺映雪的肩头终于放声大哭。

　　贺映雪听见他破碎的声音叫自己名字。

　　“贺映雪，我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