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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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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摊主指的路,他们很快寻到了玄音坊。
玄音坊装扮的像一个花房一样,门上缠着花,台阶上铺着花,甚至连门的锁头上也嵌了几朵花。
纵观整个玄音坊,看上去群花遍布,可坐落在沅洲城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倒是更适合建在山林之中。
大门进去正中央有一个大花坛,坛中依旧长满鲜花。
只不过坊内,好像并未瞧见什么,摊主形容的“异常热闹”。
门口空无一人,好再往里走一点,就热闹了起来。
但这热闹,好像更像是在争吵。
“每天演奏一首曲子,一直是小女的规矩,绝不破例。”一位女子,声音轻柔,但语气果毅。
“之南姑娘,我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欣赏你的箜篌,只弹一首,这不是扫了大家的兴嘛。”说话的是祁翱。
之南耐着性子,没再理睬祁翱,只在心里冷哼道:这人的谎话倒是张口就来,合着他来沅洲城不是参加长明筵宴的,是来听箜篌的。
“之南姑娘,你这让我很是难堪啊。”
霍移假装口气轻松,其实心中已是不悦,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一般没什么人敢拒绝他。可眼下像之南这般油盐不进,委实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沈昱往前小半步,似乎在为这之南姑娘解围,说道,“无妨,大不了明日再来,坊内也有不少好琴师,或者我们该听琵琶如何?”
之南看了一眼这沈昱,“那小女子就告退了。”
她有些随意地行了个礼,不等任何人讲话,直接转身走了。
留下祁翱指着之南的背影,嘴里似乎还在骂骂咧咧。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两位客官,我们乐坊今儿被包下了。”一小厮拦住了刚走进来的阴叶和封洛宁。
合着小厮们也在看热闹,都没注意有两个大活人走进来了。
那小厮一转头便又对着门外喊道,“怎么就放人进来了!”
大约是自己嗓门太大了,那小厮立刻又面露尴尬之色。
“唉,这不是你家的客人嘛。”祁翱眼睛倒是尖,立马就跟霍移使了个眼色。
霍移心领神会,立刻就转过身,露出一副相见恨晚的神情,“是境云派的两位师兄啊!”
听到霍移的话,阴叶微微一皱眉,心想之前还拦着霍深言问询他俩的身份,现在怎么就脱口而出“境云派”的师兄了。
阴叶对霍移做了个揖,对着小厮说,“那就不打扰了。”
“别呀别呀!”祁翱迎了过来,顺便瞧了瞧霍深言有没有在,见霍深言没来,拿出了十分的热情,“玄音坊本就是霍公子包下招待大家的,别急着走嘛,一起听听小曲儿啊。”
“正是正是。”沈昱合起扇子,也做了个揖,“在下孤吟剑派沈昱。”
沈昱手里的扇子一开一合,大约平时经常舞文弄墨,周身散发出幽幽的墨香。
这地方虽说有些吵闹,但觉着洛宁好像还蛮喜欢这里,又见对方礼敬有加,阴叶也不再推辞,“在下境云派阴叶,这是我师弟封洛宁。”
封洛宁拿了个粽子糖随意地往嘴里一丢,说道,“幸会,吃么?”
见封洛宁这般客气,大家也都拿了一颗粽子糖。
唯独,这祁翱没拿。
“在下霍移,这位是万象谷的祁翱祁公子。”霍移说道。
一听到“万象谷”这三个字,封洛宁一挑眉,像是知道这个地方似的。
“都别站着啦。”祁翱倒是个自来熟,招呼着大家座下。
“话说,这之南也太不识抬举了。”祁翱记仇的很,还不忘抱怨两句。
“阴公子,封公子,太不巧了,之南姑娘的箜篌在沅洲城里可是一绝,但她每天只弹一首,你们今天怕是不能一饱耳福了。”霍移说道,“不过明天长明筵宴结束,你们要是有兴趣,我可以陪你们再到这儿来。”
霍移的交际能力和霍深言真是判若两人。
“不用了,我们也不是很懂音律。”阴叶推辞。
“万象谷,在哪里啊?”封洛宁看着祁翱,突然问道。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祁翱来劲儿了,“万象谷在界川城的南边,是个四季如春之地,封公子可是听说过我们万象谷?”
“不曾,只是好奇问问。”洛宁言辞闪烁,分明口是心非。
“看来封公子是喜好梅兰竹菊的风雅之人,所以对我这孤吟剑派不太好奇啊。”沈昱在一边开起了玩笑,性子倒也随和。
“万象谷和孤吟剑派很近的,改日我们可以想约一起做客。”霍移说到。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边上的乐曲声时而轻时而响的,有好几次阴叶都想找个由头离开,可又见洛宁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甚至饶有兴致地主动找话题和那几人说说笑笑,还喝起了清酒。
唉,洛宁开心的话,便随他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似乎是下起了雨。
阴叶依旧耐着性子坐着,只是心里想着,这山下的世家公子,都喜欢如此交际的么,霍少庄主现在也像他二弟这般和他家的其他客人谈笑风生么。
想着想着,阴叶更加的百无聊赖,只好把自己面前的小点心一个个叠着玩。
祁翱举着酒杯,大声夸赞道,“我们万象谷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山谷,谷中那是种着各种各样的草药……“
界川城中人皆以种植草药为生,万象谷由于地理位置更优越,种的草药也格外珍贵。
除了自己种的,城里也有很多没有主人的地,会吸引一些寻药客,寻药客将寻来的药卖给万象谷,万象谷再通过独门的手法,按治病配方制成一些随时可以取用的药品,再卖给谷外的求药人。
近来大家平日里注重食补,越来越注重养生,不兴吃什么大补之物了。因而万象谷的草药不似以前热销,除了一些有钱人愿意去买些人参、灵芝延年益寿之外,其他人大多只情愿在生病时找点寻常草药。
所以最近万象谷开始发展起了副业,开始种些奇花异草,做成盆景摆件什么,据说又能欣赏又对身体好。
封洛宁已然有些微醺,双颊微微泛红,似乎话里有话的呼应着,“那你们谷中人倒是清闲,差使别人帮你们做事就好了。”
被乐声吵得脑子嗡嗡的,之后他们聊了点什么,阴叶也没再去细听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霍移站了起来。
霍移还没继续发话,只听见谁喊了一声。
“站住!”
祁翱一拍桌子,指着门外,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一身黄衣的之南姑娘在玄音坊侧门处,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正往外面送。
祁翱坐的位置正对那侧门,正好将这一幕瞧见。
众人皆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之南姑娘脸皮薄,只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虽没觉得自己在做什么不妥当之事,但被众人瞧着,竟也有一丝尴尬。
侧门外站着个小男孩,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可怜巴巴的。
之南将小男孩领进了大堂,说道,“本来不想打扰几位公子,既然被你们瞧见了,我就先带阿壮去梳洗一下。”
那个名叫阿壮的男孩,七八岁的模样,看上去可是一点也不壮。
“食盒里是什么?”祁翱一脚跨过凳子,走到之南和阿壮的面前。
之南倒也磊落,慢慢打开食盒,“只是些坊中剩下的糕点。”
“呵呵,之南姑娘,这怕是不妥吧。”祁翱冷笑,一手直接将食盒拍翻在地,“我们霍公子包下乐坊一天,这里面所有吃食,岂是你可以随意赠与他人的。”
“你!”之南见着被打翻在地的食物,顿觉可惜,但也只得强忍怒火,蹲下身子对阿壮说,“改天再去看你和姥姥,你先走吧。”
“之南姐姐…” 听阿壮的声音像是被吓着了,不敢再多说什么,连祁翱的脸都不敢看一眼,一溜烟地冒着雨便跑走了。
“喂!小鬼,谁允许你走了!”祁翱像是准备要追出去。
霍移笑笑,又坐了回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闲地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小酌了起来。
他身边的沈昱已然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封洛宁单手一拍栏杆,敏捷地一跳,直接从位置上,翻到了大堂。
下峭壁没见他有如此气势,明明下午还精疲力竭地说自己腰都要断了,现在哪里来的这么大气力。
众人的一举一动阴叶都看在眼里,见洛宁如此举动,也跟了过去。
“祁公子何苦为难一个姑娘。”封洛宁为之南抱起了不平。
阴叶还以为洛宁已和祁翱几人交好,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不曾想怎么就一副翻脸的样子,他只好一把拉住洛宁,说道,“好好说话。”
“此事和你无关。”祁翱不搭理洛宁,继续对着之南说道,“之南姑娘这么讲规矩,那我们就来说道说道。”
比起祁翱,之南更加忌惮霍移,但发现霍移似乎不想插手此事,便又立即拿出一副不愿再多搭理祁翱的样子,转身便要走。
祁翱见这之南如此态度,随手就朝扔出几个“暗器”,预备拦住她。
“暗器”一落地,就炸开了花。
封洛宁刚想要去挡,好在阴叶反应很快,忙拉了他一把,避开了,顺势还把洛宁护在了身后。
那几个不细不长的“暗器”扑了空,散落在了地上,已是粉碎,仔细一看,像是些…种子?
阴叶在羽化阁的书里见过各种暗器,有极细的针、锋利的小刃,拿种子当暗器的还是第一次看见。
“和姑娘动手,果然卑鄙?”封洛宁低吟,像是与这祁翱早已有着什么积怨似的。
祁翱也不屑于和这乡巴佬解释自己这些金丝木种子是多么的珍贵难得,毕竟能像他这么大方的随手一撒,根本就和一掷千金没什么区别。
“哟,看不出你们境云派喜欢多管闲事啊!”祁翱也是没想到,怕不是这封洛宁跟自己有什么仇,竟为了这之南如此和自己针锋相对。
封洛宁从掏出了一个白釉瓶,这拳脚上的功夫不行,好在他有所准备,瓶中的粉末便是他的武器。
“洛宁,你怎么回事。”
阴叶也不知道封洛宁为何如此气急败坏。
祁翱见这封洛宁手里的白瓶子不似寻常之物,万象谷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可不兴下毒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毕竟又不了解境云派,祁翱只好先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
这下,可让我好好看看这境云派的两个人如何脾性,功夫如何。
边上的霍移索性继续装醉,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怎么了?”
好戏才开始,边上的沈昱怎么就醒了,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叫着,“之…之南姑娘。”
与此同时,也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子衿的身上还沾着些雨水,她收起了手里的纸伞,环视了一遍四周。她的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人,然后竟看到了齐刷刷的一堆熟人,脸上马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站站稳啊,沈兄。”霍移扶住沈昱,两人动作皆是踉踉跄跄。
祁翱认出了子衿,又瞟了一眼门外,表情从刚刚的生气慢慢转变为紧张,说道,“这不是子衿姑娘嘛,你怎么来这儿了。”
听口气,祁翱好像与子衿挺熟络。
“祁兄 ,你倒是来搭把手啊!”霍移马上就扶不住沈昱了,一个劲儿和祁翱“求救”。
“哟,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霍少庄主怎么也来了。”祁翱压低声音,口气也是阴阳怪气,又用一种厌恶却无奈的眼神看了看阴叶和封洛宁,朝着霍移他们走去,小声说道,“本来想让这之南再弹一曲,不知道境云派这封洛宁吃错了什么药,霍深言也来了,我们还是走吧。”
三年前,祁翱不知为何惹怒过霍深言。事到如今祁翱也几乎忘了自己当时究竟说了些什么话,到底哪个字得罪了他,竟落的差点被他活活勒死。
霍深言骨子里的怪异让祁翱觉得很可怕,之后便一直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了。
阴叶一眼看到了霍深言,不知为何,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
封洛宁推开阴叶,直接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雨里。
阴叶的笑容僵在脸上,见喊也喊不住洛宁,只得也跟了出去。
阴叶与霍深言擦身而过,连打招呼的时间也没有。
“公子,你特意来找他们,他们就这么走了,好生没有礼貌。”子衿气的几乎要跺脚。
之南看到霍深言,行了个礼,霍深言礼貌性的点点头,依旧还是一眼不发,又看了看霍移三人,没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