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7、第007章

　　鹅黄和嫩绿掐着往常的点上楼服侍米三娘，却见一向惫懒的女主人此刻正睁着双眼倚靠在床边。

　　“娘子，梳洗吗？”鹅黄清脆的声音在米三娘耳边响起，她眼下泛青的眸子转过来，缓缓地点头。

　　“娘子看见狸奴了吗？这小家伙一清早又出门淘气了？”嫩绿整理这床铺，见米三娘神情不似以往灵动，以为是昨晚未休息好的缘故，找话说起了钟慈。

　　“狸奴，对了狸奴！它昨晚受伤了，你们到各处找找看，把它抱回来。”米三娘忧郁而淡漠的神色在听到狸奴二字终是鲜活了起来。昨日它可是奋力想要保护自己呢，而自己却因恐惧惊吓而疏忽了它。

　　“是，娘子。”收拾妥当，米三娘不让她们留在此处，两人便各处去找钟慈了。

　　*

　　夜幕降临，米三娘略微平静的心再次逐渐被恐惧占领。她留下鹅黄和嫩绿两人，让她们守在身边。

　　然而当看到鹅黄头一点一点，嫩绿也频繁以手掩嘴时，迟疑了一下，想起了他昨夜的承诺，终还是让她们回房休息了。

　　钟慈有些不解为何经历了昨夜的危机米三娘仍然让两个丫鬟离开，她昨夜被贼人踩了一脚，随即奋起时被对方摔晕，并不知后来祝宜年救人之事。

　　她醒来是天已是蒙蒙亮，米三娘那时正不安地浅眠着。看周围环境及米三娘的状态，贼人不知何故并未得手。她甩了甩晕乎乎的头，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间，离开了谢家，找她的小伙伴去了。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钟慈在外面布置了一番，让她的小伙伴注意周围的动向，尤其是若有可以的人在谢家门前徘徊一定提前告诉她。随即回家一趟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大家，作为劳资。

　　很快钟慈就知晓米三娘的意图了。她先是听到墙外传来数声猫叫，那是她小伙伴的提醒的声音。她严肃地踱着步来到窗口，警惕的把头伸出去。

　　就在钟慈接收到小伙伴的讯息侦查敌情的时候，身后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无声无息地来到钟慈的背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下。反应过来的钟慈差点失声尖叫，后知后觉地发现是米三娘。

　　米三娘虽未听到动静，却注意到了狸奴的样子。她悄悄地来到窗边，既恐惧又紧张，还有种别样的情绪在心中荡漾。她紧握手帕，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爬树靠近的身影。

　　待到光亮处，米三娘看清了来人正是祝宜年。两人四目相对，随即米三娘悄无声息地后退，给他腾出进来的空间。

　　看清来人，钟慈几乎闪瞎猫眼。昨日的贼人是他？显然不是，钟慈自信自己不会认错人。看米三娘的态度，显然是不惧怕他的到来的。难道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了私情？钟慈再次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答案，米三娘与祝宜年的接触就那么少少的几次，时间还非常短暂，不可能培养出什么情谊来。

　　缓缓向后倒退，钟慈也挪动了步子，她要看看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沉默地对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米三娘实在发困，祝宜年才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三娘子你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内心挣扎，米三娘明白他们这样是不符合礼数的，但困意使大脑混沌，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缓缓起身。

　　待天光将至，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床边，米三娘醒了，房间内除了她再无别人。

　　*

　　到了夜深祝宜年便会过来，两人也没有多少交流，多数时候是米三娘睡下后，祝宜年背对着她守在外间，直至晨曦将至放离开。

　　如此往复半月，原本两个拘谨的人不知是何时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互相有了更多的了解。

　　米三娘发现祝宜年是与谢晋和哥哥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他的模样此刻在她心中变得鲜活起来，不再是谢晋的表兄，丈夫那边的亲戚，而是祝宜年这个人。

　　钟慈每晚留神着两人的动态，虽然从未僭越，但她能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氛围在两人中间荡漾——暧/昧。

　　然而就当钟慈以为他们之间非常危险，会要发生些什么的时候，祝宜年却突然不再出现。

　　钟慈和米三娘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知道了贼人王五被抓获的消息。钟慈的消息来源于她的小伙伴，而米三娘则是由丫鬟们转述守门婆子听到的消息。

　　“难怪......”他不来了。米三娘心里怪怪的，可恶的贼人被抓她应当是高兴的，可欢喜却有限。

　　就在米三娘内心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正在随着时间而缓慢地变淡薄时，一日傍晚推窗散心，她的目光从万丈霞光落到街道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

　　米三娘是在信寄出后大半月才收到谢晋的回信。

　　那日鹅黄捧着信笺兴冲冲地上楼和米三娘邀功，她知晓女主人从半个多月前给夫主寄出信后便日日询问回音。

　　盯着鹅黄手中的信，米三娘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她希望丈夫在信中能给她肯定的答复。

　　将信纸展开，米三娘读起了谢晋的回信。让她非常失望，谢晋虽然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有对她的思念及愧疚，却无法答应她回家或将她到身边。

　　学业总是最好的借口。不能马上回来米三娘其实是能理解的，毕竟谢晋也做不了学府的主，但为什么要拒绝把她接到他身边呢？

　　读完信，米三娘就这样呆坐在窗边出神，直到再次看到那个身影，她终于明白了内心的恐惧缘何而来。

　　*

　　“娘子，娘子，表老爷着人送礼来了。”鹅黄被米三娘使唤下楼，正巧碰到送礼来的人，便又颠颠地跑回去向米三娘传递消息。

　　“嗯？谁？你说谁送礼来了。”米三娘陡然站起，看向鹅黄。

　　“表老爷啊！表老爷送礼来了。”鹅黄有些不懂米三娘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米三娘提起裙摆向前跑了几步，随即稳住身形，款款走了下去。

　　一个小厮立在堂中，见米三娘来了便向她作揖。“我家老爷见笔砚甚是精美，便想着表老爷，特特地遣了小的送过来，还请娘子笑纳。”

　　见堂中没有那个人，米三娘的的心绪冷淡了下来。道了谢便将礼物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