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31、第031章

　　认过亲，自此杨天娇便在儿子的府中住下了。因杨知孝每日都忙于公务，最长相处的反倒是她们婆媳两。当然，杨天娇一直是以杨知孝姑母的身份示人，本身也并非强势刻薄之人，而彭慧娘夫妻感情好，对这位从未对他们指手画脚的姑母也是怀着最大的善意。

　　一个慈爱怜惜，一个恭顺敬重，杨天娇与彭慧娘短短时日便相处出深厚的感情。两人闲时一起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物，或是聊聊杨知孝小时候的趣事打发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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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个多月，彭慧娘的肚子越发鼓了起来。在杨天娇的建议下，早早请了县里有名的稳婆来给她看了，推测产期还有些时日，便提前预定了时间，约定在产期到来前十天左右的样子便住过来。

　　这日有马车上门，下仆来报说是夫人娘家来人了。此时彭慧娘正和杨天娇凑在一处做小孩的肚兜，闻言还以为是爹娘看她即将生产，派人过来看看她。

　　“慧娘。”一位身材高挑，举止端庄的夫人走了进来。

　　“娘，您怎么亲自来了？”彭慧娘非常吃惊娘亲居然亲自过来了。她猛的一起，险些没站稳。

　　“快别动。如今为人妇为人母了，还如此冒冒失失的。”彭夫人快步上前，扶住起身走过来的女儿。看着她红润的小脸，知晓女儿日子过得顺遂心下满意，这才看向一旁的杨天娇。

　　两人互相见礼谦让一番分宾主坐下，闲叙几句杨天娇便借口离开，将场所留给了她们母女两。

　　“娘，您如何亲自过来了，家里忙得过来吗？”母亲能亲自过来，彭慧娘心中甚是欢喜，可又担心家中年幼的弟妹无人看顾。

　　“不错不错，到底是嫁了人更懂心疼人了。放心，你弟妹如今正在你表姨家中，我方有空过来看看你。”彭夫人拍拍女儿的手，欣慰地道。

　　“娘~”

　　“刚夸你就撒娇啦。”彭夫人丹蔻轻点彭慧娘额头，随即又道。“女婿这姑母待你如何？”

　　“姑母性子温柔，对我非常好。”彭慧娘拿出刚刚与杨天娇一同做的婴儿肚兜给彭夫人看。

　　“那就好。”彭夫人只略看了看便放下。她收到女儿信说杨知孝的姑母会过来照看女儿生孩子时，是有些担忧的。虽说姑母不比婆母，但毕竟抚养了杨知孝长大，感情深厚，不是母子胜似母子。又是一直未婚，她便有些担忧杨天娇性子古怪难相处。

　　不过刚刚见到杨天娇本人，以彭夫人的眼光来看，倒确实不像那挑三窝四看不得别人生活如意的人。好相处就好，她可不想自己女儿吃婆媳的苦。

　　“哦对了，你爹也来了。”原来这次是彭大人要去各地视察，彭夫人听说后便让自家夫君先去女儿那边，自己好跟随着一起，等他回程的时候再来接自己同回。故而母女两还有些时日相聚。

　　*

　　因有杨天娇在，彭慧娘不好单独撇下她，故而这次她爹娘过来也是分了男女两桌。

　　原本杨天娇是不愿打扰他们一家相聚的，但毕竟是双方长辈第一次正是见面，她还是与彭慧娘、彭夫人一同坐在了屏风的另一边。

　　杨天娇再次与彭夫人见礼，又隔着屏风与彭大人行礼后两方才落座。

　　杨天娇与彭夫人两人谦让了一回，互饮一杯素酒，便举箸夹菜。杨天娇见今日的菜略有些油重，担心彭慧娘会吃不惯，便拿起公箸想给她夹些山珍，刚伸出的手却是举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慧娘，这个菌子鲜，你尝尝。”杨天娇勉强地露出微笑。

　　“多谢姑母。”彭慧娘完全没有看出杨天娇的异样，愉快地道谢了。

　　此后杨天娇便有些心神恍惚，胡乱吃些东西便借口告退了。

　　到了晚间，彭大人由杨知孝陪同，被安排在外院休息，彭夫人则和女儿及杨天娇歇在了内院。

　　安排倒还算妥帖，只杨家一个同来的老仆正好路过瞧见了杨知孝送彭大人回房，错认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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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大人第二日视察了县里的公务，又在女婿家用过午食便离开去了下一站。

　　随后的几日彭夫人便陪着女儿，杨天娇头一两日还能勉强应付一二，到了第三日便称病不出了。母女两倒也没有怀疑，盖因这两日杨天娇的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显得羸弱异常。

　　因有岳母上门，杨知孝不方便住在内院，即使彭大人离开后他仍然宿在外院。所以等他知晓杨天娇身体违和时，杨天娇已然有些起不来床了。

　　起先杨天娇并不让彭慧娘告知杨知孝自己有恙的消息，她自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实在不想在自己还惶惶不安的时候让儿子知晓。

　　然而不过四五日功夫，彭夫人便觉察出不对劲来。自己又来瞧过杨天娇一回，让女儿无论如何立即将情况告知女婿，并赶紧请大夫上门。

　　和当年的情况一样，杨天娇既惊且恐，又忧思难止，作下的病症。

　　打发走妻子和岳母，杨知孝温声细语地问姑母。“姑母，娘。自来孩儿这起便日日笑颜，为何突然间便病倒了。是否是岳母强势让您难受？”

　　杨天娇知晓杨知孝是最孝顺的，两人名为姑侄实为亲母子，她眼含悲伤地看向这个孩子，心中犹豫要不要说出心事来。杨知孝见状并未催促，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杨天娇还是说出了缘故。“孝儿，你早已知晓生身父亲被人暗害，只是一直未能寻到凶手。其实当年，娘虽未见到凶手真容，却是听到过他的声音。”说到这，杨天娇再次犹豫起来。

　　有些话只要说出口，便再无回转的余地。然而真凶既在眼前，若是隐瞒如何告慰沈承志在天之灵。杨天娇朱唇颤抖，说出了让杨知孝五雷轰顶的话。“这位彭大人的声音与那个凶手的一模一样。且他离开时我看了一眼背影，与当年所见分毫不差。”

　　杨知孝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一坐便是整个通宵。虽然相信杨天娇绝不会拿这种事胡乱猜疑，但他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合理的地方。

　　自家岳父是北方人，在任职之前并未来过南方，应当与父亲素不相识，更不可能无故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