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30、第030章

　　光阴如梭，又值初春之时。已然十六岁的杨知孝比他亲生父亲沈承志还要早两年参加县试。

　　与他父亲考完后默默无闻榜上无名不同，杨知孝在学问上很有些灵性，一路高歌，通过县试、省试，一跃成为当年本省最年轻的举人老爷。那时杨知孝也才十八岁。

　　若非杨知孝的恩师觉得他太年轻应当磨砺一番需压一压，又担心到底阅历不足考时政时拖后名次，会试他也是可以一试的。

　　沈老爷是含笑而终的。他的孙儿完成了当年儿子未完成的科举之业，比他们这些父祖辈都要强。沈老爷当年重病伤到了根本，又多活了这几年，看着孙儿考秀才，考举人，挣得功名，家业也通过这几年的布置，逐步与杨家合并，最终都会交到孙子的手中，他几乎已没有遗憾。

　　临终前，沈老爷想要再看看儿子的那块玉佩。杨知孝将他解下来，放到祖父手中，眼中满是悲伤。若是九年前，虽知沈老爷是他的亲祖父，但两人却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多深的感情。这一次却截然不同，九年时间，杨知孝与沈老爷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他现在非常难过。

　　在被沈老爷摩挲的过程中，钟慈始终提心吊胆，她害怕自己成为陪葬之物，永堕无尽黑暗中。幸好，沈老爷最终还是将她还给了杨知孝，并让他好生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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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爷的葬礼与杨家这种外姓没什么关系，杨知孝并不能作孝孙给沈老爷祭奠。他只能在杨老爷的带领下去沈府给沈老爷磕个头，甚至不能穿孝服。

　　不过杨老爷也并非那迂腐的大家长，何况这些年与沈老爷两人因杨知孝的关系也有些惺惺相惜。所以当杨知孝提出要为沈老爷穿孝服的事时，杨老爷甚至都没有沉吟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当然，杨知孝名义上是杨家的子孙，在暂时不打算暴露身世之前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穿着孝服去祭奠沈老爷。杨知孝的孝服是穿在里面的，外面还套了一层深色的衣服。这样既全了他和沈老爷的祖孙情，又不至于引来麻烦，算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自幼聪慧，又早早知晓自己身世的杨知孝性情比同龄人要更加稳重且克制。作为沈老爷唯一的孙子，又被他倾心以待，杨知孝在接下来的三年中，日日茹素，不穿亮色的衣物，不配配饰，且一日不缀地苦读，既是为沈老爷守孝，也为三年后的会试做准备。

　　三年后，杨知孝除服，带着杨老爷夫人及杨天娇的期望去京城参加会试。半年后，上门贺喜的人把杨家的门框都要踩塌了。杨知孝中了二甲进士，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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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知孝授七品官，外放成了县令。

　　授官后敬谢天恩，杨知孝便在赴任期限前辞别师座及同门同年，先行赶回老家，拜祭宗祠。

　　他原本是想将杨老爷夫妇两及杨天娇一同接到任上的，然而杨家老两口却以年事已高为由拒绝同行，杨天娇则是放不下父母也未同行。

　　去了任上，杨知孝在拜见上峰时被上峰看中，又知他尚未成家，便要将女儿许配给他。杨知孝去信祖父母及姑姑，提及上峰欲将女儿许配给他之事。三人只有欣喜，都表示没有异议，让他自己做主便可。

　　半年后，杨知孝便与上峰的女儿成亲了。新妇名唤彭慧娘，是上峰家的大小姐，年方二八，正是青春靓丽鲜花般的年华，个性也娇俏可爱，夫妻两很是琴瑟和谐。

　　娶了上峰家的女儿，杨知孝的官途也更加顺畅了。不到一年时间，便寄信回老家告知祖父母及姑姑，他们马上就要当曾祖父母及姑祖母了。

　　接到杨知孝的信，杨家三人喜不自禁。最终三人一合计，让杨天娇去杨知孝那边照顾她的亲儿媳妇，待孩子出生满月后再回来。

　　杨夫人急急慌慌地整理物品想要送给孙媳妇，都被杨老爷制止了。“带些特产给知孝便好了，我准备了足额的银票让娇娇带上，倒了地界在采买礼物补品便好。如此大张旗鼓的送过去，别说拖慢了行程，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抵达都不好说。”

　　如此这般，才算让杨夫人没白忙碌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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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如何也是年近四十的人了，杨天娇随着家仆由镖师护着，到了离儿子任职县城最大的府城时已然在路上花了三个月的时日。

　　倒不是镖师不尽心托时间，实在是杨天娇自幼娇养，这还是第一回出远门，在路途中水土不服一回，感染风寒一回。这还是请的这个镖局的领队镖师靠谱，才将杨天娇安然送到了此处。

　　“我们会在府城停留一日，夫人若是要采买，此处便是最好。”镖师对杨天娇道。

　　府城离杨知孝任职的县城有三四日车程，杨天娇便请镖师派人带老仆先行去县里提前通知杨知孝，她则在府城采买一番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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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天娇、杨知孝母子两距上次离别送行已有近两年时光。杨知孝带着媳妇来到大门口迎接杨天娇，母子两见面杨天娇便红了眼眶。

　　“姑母。”杨知孝见到杨天娇倒身便拜。杨天娇立马扶起儿子，看了又看。

　　“姑母，这是慧娘。这里风大，我们先进屋吧。”杨天娇赶紧看向一旁的妇人，肚腹鼓鼓看起来有五个月左右的样子。

　　“好好，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杨天娇扶着彭慧娘的手，笑容满满地步步朝门内走去。

　　到了厅堂，杨知孝请杨天娇高坐主位，带着新妇彭慧娘，正式向杨天娇叩首行礼。“姑母，请用茶。”

　　在收到信杨天娇会来以后，杨知孝便断断续续和彭慧娘说了他家的特殊情况。并一再和她强调。“我是姑母一手养大的，她便等同于亲母。慧娘，我们夫妻一体，我希望你能像我尊敬姑母一样尊敬她。”

　　“我明白的夫君。”彭慧娘靠在杨知孝的怀中，柔柔地应声。她嫁与的这位夫君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才学又佳，性格温和，最重要的是对她温柔体贴，拒绝了她因孕期给他安排的通房。没一处让她能不钦慕，故而也是一心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