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32、第032章

　　在女儿府中待了十多日，彭大人便来接彭夫人回程了。杨知孝和彭慧娘送别两人，执手回家。除了杨天娇病情有些反复，其他似乎一切如旧。

　　彭夫人将得力的仆妇留下给女儿使唤，彭慧娘如今只安心待产，其他一切都不沾手了。

　　派出去的人终于在两个月以后归来了，人直接进了杨知孝的书房，秘密将调查出的情况全都汇报给他。

　　等人离开了很久，杨知孝都呆坐在桌边没有动弹，直到下仆传唤说夫人请老爷过去，他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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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彭慧娘发动的日子，稳婆早早被请来了家中，到不显得慌忙。杨知孝早已在产房外等候，杨天娇不知如何面对这位儿媳妇，加之身上确实不大好，便只派人来看看，自己并未前来。

　　杨知孝在稳婆进产房前隐晦地与她对视了一眼，视线一触即离，短暂得让人无从捕捉。

　　先前一切都算有条不紊，可是孩子就是生不出来。产房中随后不断传来惨叫，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杨知孝就这么呆呆地坐在侧厅，一声不吭。直到连惨叫声也消失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耳边隐约有人告诉他，孩子生下来便没了气息，彭慧娘则大出血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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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杨知孝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入眼的便是杨天娇担忧的神色。原来彭慧娘难产，足足生了三日才将孩子生下了，孩子却是在卡在产道太久窒息夭折。他则是在外间不吃不喝地等了三日，直至昏迷。而在他昏迷的这两日内，彭慧娘已然难产大出血而亡。

　　清醒后，杨知孝拖着疲惫的身子着手安排彭慧娘与夭折孩子的丧葬，同时让人快马送信报予彭家。

　　白发人送黑发人，彭夫人痛不欲生，前些日子还与自己撒娇的大女儿，如何就没过得了这个关呢。就连彭大人，也是数次红了眼眶。毕竟是自家第一个孩子，一直爱若珍宝，一时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

　　看过女儿及外孙的遗容，彭夫人被扶到里间休息。这时杨天娇便是身子再有不适也须得出面一二，由她来管照来往道哀的女眷。

　　杨天娇陪着彭夫人流了几滴泪，便被请了出去。杨知孝作为本地的父母官，发妻难产儿子生而夭折，前来吊祭的人不少，杨天娇作为杨知孝亲近的长辈，不得不出面帮他接待上门的女眷。

　　到了晚间，原本被留在杨家照顾彭慧娘的心腹仆妇此刻正站在彭夫人面前垂首侍立。

　　“和我说说当日的情形。”彭夫人双目赤红，声音暗哑。

　　“禀夫人，稳婆是早早并被请来了府中的，小姐发动的日子也和预计的相差无几。姑爷听闻小姐生产便一直在外间等候，小姐疼了三天三夜早已力竭，是靠稳婆推拿手法才将孙少爷取出。只是孙少爷在小姐肚子里呆的时辰太久，出生时便不哭不动，无力回天。姑爷听闻孙少爷夭折，小姐大出血便一头栽倒下去。”仆妇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告知彭夫人，彭大人则在一旁默不作声。

　　“女婿的姑母呢？”彭夫人听了仆妇的话，沉吟片刻问道。

　　“姑太太自夫人还在府上时病了后一直未完全痊愈，小姐生产的第一日只派下人来看。后来见小姐生产不顺，便由丫鬟扶着每日都来看顾一二。我瞧姑太太当时的模样，面色灰暗，站一会便额间冒汗，着实是拖着病体出来走动。”仆妇中肯地说着自己在小姐府中的见闻。

　　彭夫人听后不再言语，挥手让仆妇退下。

　　杨知孝尽最大的能力将彭慧娘的葬礼办得办得风光体面，同时向朝廷请封彭慧娘的敕命文书，让彭大人和彭夫人深受感动。杨知孝与彭家的关系并未因彭慧娘的离世而疏远，反而变得越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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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来，转眼又过三个春秋。

　　经过这些年的经营，杨知孝这位彭大人的前女婿已然成为他的心腹之一，很多隐秘重要的事也会由杨知孝经手。但凡是由杨知孝办下的事，必定妥妥贴贴，越发得彭大人看重，只恨不得将小女儿再嫁予他，好使两家的关系更加亲密。

　　当年自彭慧娘离世，杨知孝请大夫上门将杨天娇身体调理妥当便一力将其送回老家。只说如今彭慧娘母子具亡，留在这里已然失去了本意，且祖父母那边年事已高，也是离不得人。让杨天娇缓缓将事情告知祖父母，不要让两老伤心太过。

　　近来彭大人将手下心腹召集起来，告知了朝廷会派监察御史沿途巡视之事，让他们各自做好准备。又言这次主事的江御史以铁面无私闻名，断然不要露出把柄让其抓住。

　　杨知孝对江御史的战斗力也有所耳闻，这位大人曾参过宗室，喷过重臣，因帝王看重，地位稳固。

　　他觉得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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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御史替天子出巡，巡视完一处地方便会将见闻汇聚成一份份奏折上达天听，让天子不用离开皇城也能知晓天下事。他一路低调前行，很多时候都是由手下穿着他的官服走官道，他自己则隐匿于民间，看尽真实情况。

　　这日，江御史来到彭大人直辖的府城。作为府城及其下几个县乡镇的一把手，彭大人对这些地方的掌控力还是了得的。将御史在经过到府城必经的几个乡里，都还民风淳朴，虽日常清贫难见荤腥，但上桌的是干饭，这就很不容易了。

　　摸摸胡子，江御史坐在毛驴上，由贴身小厮牵引着向府城走去。他观察了城门的守城及来往的百姓，又慢悠悠地逛遍了府城的东南西北中五个区，虽都有些不足，到也无大的问题。

　　这已经相当不错了，若是一切看起来完美，才会引起江御史的警觉。彭大人手下倒是有些能人。

　　在城中逛了数日，江御史自觉收集的信息已然足够，便带着小厮准备离去。正当主仆两人退了客栈，即将走离这条街道时，一个小石子砸到了小厮的侧臂上。

　　“嘿，这小孩儿。”小厮摸着略有疼痛的手臂，看着那个用石子砸他的孩子笑嘻嘻地跑不见踪影，郁闷极了。

　　“奉书，把地上的纸条拾过来给我。”江御史一眼便落到了包着石子的纸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