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28、第028章

　　“此话当真。”

　　“女儿亲口所说。”

　　杨家夫妻两沉默地坐在桌边，事情虽与两人推断的有所差别，但仍旧非常棘手。

　　根据杨天娇对杨夫人的叙述，她已于那沈承志情投意合方肯委身于他，只是其中又夹杂着人命官司。

　　杨夫人的心情可谓跌宕起伏，先是知晓女儿并非遭遇强迫，有些出格，但男方家世相当又愿意负责，虽然已坐下胎来，早早成亲也能一床大被掩盖过去。那知那沈承志命薄又被人暗害，那人似乎还想把女儿一同杀掉掩盖罪证，这让杨夫人万分恐慌。

　　杨老爷想得却比妻子多些，从女儿口中的知，她既未看清凶手，也没有看到那人埋了沈承志。就怕是沈承志得手后不愿负责，故意做局恐吓女儿。他决定出门调查一二。

　　回府后杨老爷面色阴沉，那沈家找沈承志快疯了。而沈承志失踪之日，恰是杨天娇从普同寺回归之日。

　　联想到其中的关窍，杨老爷对女儿的话都是信了七七八八。若说沈承志是故意躲避，沈夫人思子心切已然重病，他说什么都该回家。

　　只是，杨老爷和杨夫人是一个意思，他们并不打算报官为沈承志伸冤。一则凶手未知怕惹来麻烦，二则若是过堂女儿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沈承志已死，他们不能为了一个死人逼死自己的女儿。

　　杨家夫妻一番商议，火速让杨夫人带杨天娇送至城外别院待产。到瓜熟蒂落之时，将外孙接回家，对外宣称领养的本家孩子便是。

　　钟慈又随着杨天娇辗转来到了别院，已入夏至，这里却是冉冉绿阴密，芳草连天碧。位置又独立于四方，倒是养胎的好去处。如今她也算过了明路，但到底是男子的配饰，杨天娇也不好时时配在腰间。便做了一个香囊，将她放入其中，时不时也被带出去走走。

　　*

　　日月轮转，很快便到了瓜熟蒂落的日子。在别院这段时日，或许是爹娘早已安排好一切，不用担忧周围的人的眼光没有了压力，又或许是离开了县内可以说服自己暂时放下告知沈承志父母实情的事情，杨天娇直到生产这天身体状态都还不错。

　　到底是独女生子，又决定让外孙姓杨，发动了前几日杨老爷也来到了别院中，等待外孙的降生。

　　这孩子也是个好了，并未折腾他娘，不过一两个时辰便来到了世间。

　　“恭喜老爷夫人，母子平安，少夫人给您两老添了大胖孙子。”稳婆是从临县请来的，并不知杨家的故事。见杨老爷杨夫人殷切地在外等着，虽疑惑为何不见生产妇人的丈夫出现，却本能地认为他们是杨天娇的公婆。

　　“快把孩子给我抱抱，外......奶奶的乖孙孙。老爷，你看这小家伙多乖，还知道心疼他娘呢。”杨夫人慈爱地抱过外孙，凑到杨老爷身边让他看清楚。此刻小家伙刚被喂饱，睁着大眼睛正在吐泡泡玩。

　　两人逗弄一会外孙，见小家伙眯眯眼犯困了，便递给一旁的乳母。杨夫人进去看了一会杨天娇，此刻她身上早已清理干净，铺盖也换了新的，红扑扑圆润的小脸倚靠在床头，睡熟了。

　　做了月子，杨天娇便被杨老爷先行接回了家中。父母早已和她说明，她生的这个孩子过些日子便接回家，对外宣称是本家穷亲戚的孩子。因他父母家贫，他们怜惜又希望有继承人便接回自家养活。

　　杨天娇知晓爹娘是为了她好，故而虽不能与孩子母子相称，也只有含泪答应。

　　*

　　一晃便是五年，杨知孝已由一个巴掌大的小婴儿长成了小小男童。他是整个杨府的开心果，是杨府最受喜爱的存在。从能开口说话起，他的小嘴便一套套地，三岁上下便能哄得杨老爷杨夫人疼爱不已，一刻不见都想得慌。

　　杨老爷杨夫人作为祖父和祖母，杨知孝即爱且敬，但要说在整个家中他最爱谁，那必然是他最最最喜爱的姑姑了。他姑姑会陪他，给他念书，给他拍背哄睡......可以说在杨知孝短短的人生中，各个方面每个角落都是与姑姑相处的记忆，这让他如何不喜爱自家姑姑。

　　杨知孝当年是低调入府，直到他周岁杨府大开宴席，县中各家才知晓杨老爷家添丁了。杨老爷交游广，恭贺的人络绎不绝，宴席非常圆满。

　　男人们只管道贺祝酒，虽有些人不认同杨老爷领个孩子回家做继承人，那孩子到底也是杨家人，且杨老爷他愿意，别人也不会当年难看。

　　倒是妇人堆里，有些波澜。有些不想惹事又好奇的，便观察杨夫人的神色。见杨夫人对怀中的婴儿泛滥的慈爱不似作假，面上的喜色掩盖不住，便知晓外间传闻这是杨老爷私生子的传闻不实。

　　有那嘴碎爱搬弄是否的妇人，当面便说杨夫人太软弱，如何肯让这来历不明的孩子占了位置。还假意劝道。“哪怕是买个妾生了孩子再发卖便是，孩子还是自己的，和亲生的没区别。现在儿子没有反倒弄个孙子出来，这不是影响女儿的婚事吗？”说罢还自觉隐晦地看了一眼杨天娇。

　　听闻此话，杨夫人再好的性子也怒了。什么叫来历不明，这是我女儿生了亲外孙，比外面那些女人生的不知亲近多少倍。还都买妾生子抱过来养都一样，当年你头五年肚子没有动静怎么死活拦着不让妾进门，谁不知道谁。哼。

　　然而这些话杨夫人都只能闷在肚子里，气过一回也就算了。倒是杨天娇惨白的小脸让杨夫人心疼。

　　幸而有那心善的妇人，见杨夫人面露薄怒，又以为杨天娇真是因这孩子一直未能发嫁，便仗义出来缓和气氛。一会夸孩子壮实可爱，一会又夸杨夫人会养孩子，气氛又再次活跃了起来。

　　待到送走了客人，收拾好家里，杨夫人才出声安慰女儿。“你别将那些闲妇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见我们家孝儿健康可爱口酸罢了。不过，好孩子，你和娘说句真心话，你是不是担心有人说闲话才不肯我们给你说人家。如若真是担心这个，我和你爹绝不会让你受那种委屈，绝对给你安排的妥妥帖帖的，这点你大可放心。你如今花一样的年纪，如何好独身一人。”

　　“娘，我只想将知孝养大，便心足了。”杨天娇慈爱地看着躺在床上已然熟睡地儿子，坚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