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18、第018章

　　“你现在感觉如何？是要生了吗？”见程瑾娘挺淡定的，陆深原本听到她发动而紧张焦急的心，奇迹般地平复了。

　　“肚子一阵阵发紧，小家伙应该是要出来了。”程瑾娘扶了扶圆滚滚的肚子，淡笑道。

　　就在陆深还想说的什么的时候，墨兰拖扶着稳婆急急忙忙地进来了，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阿婆赶紧，我家夫人已经见红了。”

　　“你慢点，慢点。老婆子上了年纪，哪经得起你这么拽，快快松手，让我喘口气。你家夫人这才刚发动，还早着呢。”到了门前墨兰才松了手，稳婆扶着门槛气喘吁吁。

　　待稍加缓神，稳婆也不敢耽搁，赶紧走进了产房。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她并不敢怠慢。

　　向男女主人匆匆见过礼，稳婆便上前摸上了程瑾娘的肚子。感受手下肚子的状态，又问了程瑾娘疼痛的频率，稳婆告知夫妻两人生产的时间还需要再等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申时。程瑾娘渐渐觉得肚腹的疼痛程度和频次都大大加强，持续时间也是之前的几倍。额角的汗珠沿着鬓角留下，滴落在床铺上。

　　待又一次阵痛暂缓的间隙，稳婆让程瑾娘服下了为她准备的汤药。又过了半个时辰，程瑾娘正是发动了。

　　还呆在主卧梳妆台的钟慈焦急不已，程瑾娘清晨便移动到了产房，现在天都暗了下来，即没听到隔壁产房内的动静，也不闻婴儿啼哭，也不知程瑾娘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深守了程瑾娘整个上午，陆夫人劝他去休息也不听。直到下午实在是有公务必需处理，他才离开。处理好公务交接妥当，回来便也到了傍晚。

　　产房内安安静静的，只有丫鬟婆子进出的声音。陆深问正好出来接水的墨兰。“夫人怎么样了？为何里面如此安静？”虽是头一遭当父亲，但陆深还是知晓妇人生子绝不是这么静悄悄地。

　　“夫人正在生小少爷呢。稳婆说夫人胎位正，不会有问题。”墨兰噙着泪说道。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程瑾娘如此狼狈，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浸透了，因疼痛手上额角脖颈的青筋都爆出来，却咬紧牙一声不吭。连稳婆都感到稀奇。

　　结合墨兰的表情，她的话一点都不然让人安心。陆深俊挺地眉皱了起来，随即走到产房窗边，向内道。“瑾娘，你别怕，我就在外面。”

　　陆深的话让躺在产房内承受剧痛都只流汗不流泪的程瑾娘眼见泛起了泪花。不过随即，阵痛再次来临将她的全副心神又转移了回去。按着稳婆的指引，她继续有间断地使力。

　　有陆深守着，院中的丫鬟婆子们熬到两眼通红也不敢懈怠，钟慈以为的程瑾娘会孤零零生子的情况并未发生。终于在子时，安静的陆府中响起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稳婆帮婴儿简单清洁了身体，又指使墨兰给程瑾娘擦拭身体上的污渍，便抱着大红襁褓出来了。离开房间之前，稳婆还特意看了程瑾娘一眼，见她已经脱力昏睡过去，才放心离开。说实在，从业三十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妇人生产一声不吭的。

　　“我滴乖乖，这陆夫人是有多能忍啊。”稳婆心中嘀咕，却不妨碍她抱着新生儿喜气洋洋地来到外间，和等候多时的陆深道喜。“母子平安，恭喜大爷，喜得麟儿。”

　　见小小的一团柔软包裹在红红的襁褓中，他头被拉得老长，脸也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看不出更像谁。陆深没有伸手接，他太小太弱了，陆深怕自己稍微用点力便会伤害到他。

　　隔着稳婆的手看了儿子，等到乳母接过孩子，到里间喂奶，陆深才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到是个疼人的爷们。稳婆笑着道。“生产极度消耗体力，夫人此刻已然入睡。”

　　陆深点点头，让梦竹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封递给稳婆。

　　*

　　孩子的出生让陆深与程瑾娘之间多了一层羁绊，即使是白日，陆深有空也会回院中看看母子两。等到程瑾娘做完月子，他很自然地收拾铺盖回到了主卧。

　　一晃又过半年，程瑾娘与陆夫人的关系依旧，倒是对孙子，陆夫人表现出了极大的慈爱之情。

　　陆深与程瑾娘两人的孩子还未取大名，上下都是大哥儿大哥儿地叫着。这日天气晴朗，温度适宜，陆夫人便让程瑾娘送大哥儿到她那里去。

　　“快抱给我。奶奶的乖孙孙哦，奶奶好想你啊。”分明昨日才抱过孙子，陆夫人仍旧觉得不满足。这样难怪，大哥儿长得和陆深幼时一模一样，陆夫人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收获了甜甜地笑颜。即使刚出生的小婴儿的笑脸不过时无意中的一个表情，陆夫人也确信孙子最喜欢的是自己。

　　哄得大哥儿咯咯咯地笑出声，陆夫人将孙子递给侍立在一旁的乳母怀中，才抬眼看向程瑾娘。“你平日间要打理府上日常，也没时间多看顾大哥儿，以后白日就将他带到我这里，晚上你再带回去吧。”

　　“谢母亲关心，儿媳可以照顾好大哥儿，不敢劳烦母亲。”这是第一次，程瑾娘当面拒绝陆夫人的要求。

　　“你什么意思，是不肯吗？”陆夫人蹙眉看向程瑾娘，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若母亲想大哥儿来，儿媳会带他过来看您。”程瑾娘表情淡淡的，却坚决不让。

　　“我带他你有什么不放心，我是他亲祖母，还能害他不成。不用再说了，以后辰时初便将大哥儿抱来。你先回去吧，晚间再来接大哥儿。”陆夫人容不得程瑾娘违逆她的意思，直接扣下大哥儿。

　　知晓继续争执下去也没有用，现在是绝不可能从陆夫人手下带走儿子，程瑾娘嘴角紧抿，告退离开了陆夫人跟前。

　　到了晚间，来接大哥儿的除了程瑾娘，还有一同过来接儿子回去的陆深。

　　“娘。”陆深和程瑾娘向陆夫人行礼。

　　看到儿子过来，陆夫人非常高兴，招呼陆深坐得离她近一些的位置。“吃过夕食了吗？菜和你口味吗？......”得到陆深的肯定答复，又见他气色不错，心怀甚慰。

　　又和陆深说起孙子。“大哥儿今日可乖了，除了拉了尿了都没哭过。吃了八回奶，都说口壮则身壮，大哥儿如今抱起来确实有些沉手。”只笑盈盈地盯着儿子，又看看孙子，完全无视一旁的程瑾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