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忧集》鸷鸟羽光

17、第017章

　　陆深还是低估了陆夫人对纳崔芙为妾这件事的执着程度。既然儿子没有当场答应，她便指使崔芙给陆深送宵夜。又有哪个男人能抗拒的了温香软玉柔情似水的女子献殷勤呢，至少陆夫人认为自己的儿子不会再拒绝。

　　崔芙带着小丫头提着食盒，硬着头皮来到了外书房，没踏进门便被陆深的贴身小厮拦下了。

　　崔芙就势让小丫头将食盒给陆深的贴身小厮观砚。“这是姨母给表兄准备的宵夜，刚巧我在主院姨母便让我顺道送来。既然表哥还在忙，我便不打扰了。”话闭朝着书房方向行礼便带着小丫头干脆地离开了。

　　观砚见崔家表小姐果然离开，才带着食盒进入书房中，向陆深描述了刚才的情形。陆深看了一眼食盒，果然是母亲常用了，挥挥手让观砚将食盒带出去。“我不吃，你们拿出去分了吧。”

　　“是。”观砚清楚陆深的脾气，又将食盒原封不动地提出了书房，在隔间里与另两个值夜的小厮一起分食了这份宵夜。

　　陆夫人的心思不难猜，但这不是陆深想要的，他决定尽快处理掉这个麻烦。

　　*

　　随后的日子，只要有空，晚间陆深还是会回到院内和程瑾娘同坐一桌，只是两人间的气氛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疏离。

　　直到一日，程瑾娘再次被陆夫人唤到主院。

　　程瑾娘请安后陆夫人并不搭理她，而是专心地看着手中的料子。程瑾娘不明所以，但婆母没赐坐，她便只能站立着。孕期已有五个多月，她的肚子终于开始显怀，但仍旧不太明显，只腰腹处壮了一圈。

　　站了一刻钟，程瑾娘的额角浸出些微薄汗，面色也没有刚进来时的红润。站在陆夫人身旁给捧料子的陪房王妈妈适时地提醒主母，毕竟程瑾娘现在有身子，若是在此刻有了闪失，最终受罚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陆夫人这才撩起眼皮，略过程瑾娘的小腹，看向她。“你到是挺厉害的，在我面前就说乐意你表妹留下给你做个伴，转头就让阿深给她另找姻缘。以前真没看出来你有如此手段。”

　　程瑾娘垂眸敛目听训的模样有了些微变化，她美目微睁，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上座的陆夫人，随即又收回神色，微垂着头道。“夫君确实问过我关于表妹的事，当时我是同意的。”

　　绝想不到送上门的女人陆深会拒绝，还做得如此决绝，陆夫人觉得都是程瑾娘仗着身孕耍的手段。听到程瑾娘的狡辩，陆夫人气愤道。“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媳。你这个......”

　　“夫人。”知晓女主人正在气头上，担心她说出难听的话刺激到程瑾娘，让她有闪失，王妈妈赶紧打断陆夫人的话。

　　陆夫人也知道自己情绪激动了，深吸几口气，压下充斥在胸腔中的怒意，才对程瑾娘道。“你走吧，孩子生下来之前不用再过来了。”

　　到了晚间，陆深饭后状似无意地嘱咐程瑾娘。“崔家表妹已经说给了一户殷实人家，男方姓王，已然中举，两人也算相配。你有空便为崔表妹张罗些嫁妆吧，毕竟也是在我们家住了一场，好歹尽些心意。”

　　程瑾娘盯着陆深看了一会，才缓缓地点头。“好，我会挑些合适的东西送给表妹的。”

　　*

　　再有不足两个月便是预产期了，如今程瑾娘的身子已经非常笨重，陆府的日常事务已移交给了陆夫人代管。程瑾娘每日便是在院中，偶尔也会去园中散散步，因久坐常会感到不舒适，连读书练字的时间也压缩了。

　　过几日便是崔芙出嫁的日子，她寻了一个空闲的午后，来到了程瑾娘的院中。

　　“表嫂，过几日我便出门子了，这是我为小外甥做的两套衣服鞋袜，你看看怎么样？”崔芙依旧是那么温柔娴静，陆深给她说的这户人家她是愿意的，也感激他们夫妻两。故而在缝制嫁衣的空闲，帮程瑾娘的孩子做了两身衣服鞋袜。

　　“表妹，你太客气了。这些小衣服我很喜欢，谢谢你，我就都收下了。”自从胎儿在腹中有了动静，程瑾娘才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血脉相连带给她震撼，她整个人都渐渐柔和了，浑身散发着母性地光辉。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崔芙才说出来程瑾娘这里的另一目的。“表嫂，还有陆家表哥，谢谢你们。”除了送些小孩子的衣物，她也是来道谢。

　　从陆夫人将崔芙接到陆府上，她便可说是与之前的亲戚彻底断绝了来往，只有这个姨母可以依靠。若是没有陆深的坚决拒绝，程瑾娘的和善，她只有留在这个家这唯一的出路。现在陆深给了她另一个更好的选择，她对陆深和程瑾娘是怀抱感激的。

　　至于陆深给崔芙选的王家，她想法子打听到了他家人的情况，确实向陆深所说的一般家境殷实，人也有前途，更重要的是人品亦不错。她怎么能不感激呢。

　　程瑾娘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崔芙道谢的缘由，她淡淡地笑着向她点点头。是个好姑娘，她没错看。

　　崔芙又略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

　　*

　　发动的前一日晚上程瑾娘便睡得不安稳，总觉得胎儿在肚子里闹腾的厉害，但因未感到腹痛，便还是遵从往日的习惯早早躺下休息了。

　　卯时不到程瑾娘醒了，肚子一下一下地紧，她更衣时又发现见红，让正走来服侍她的墨兰着人通知稳婆，自己则走到了十多日前便预备好的产房中坐下。

　　墨兰听到程瑾娘话原本内心慌张，毕竟生孩子是人生大事，她一个做姑娘的还是有些恐惧的。一会着急忙慌地要去扶程瑾娘，一会又往外跑想去换人找稳婆。还是程瑾娘的淡定让她稳住了心神，按照程瑾娘的吩咐先遣人将稳婆请来，同时到前院通知陆深。

　　陆深赶来的时候程瑾娘正被墨兰逼着吃下了一个荷包蛋，这是墨兰小时候在家时见她娘生产前吃过的。那时候能给生产前的妇人吃上一个荷包蛋便是最好的婆家了，后来她还向生养过的婆子打听最好在里面加些糖。

　　墨兰的好意程瑾娘不会拒绝，更何况她也想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这碗甜腻腻的荷包蛋便送入了程瑾娘的口中，只是汤水她是无论如何喝不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