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情愿 ...
-
4.
今日的朝堂依旧还是那样,什么破国运,什么亡国,什么放了圣女重建神庙。北国的大臣没有一件奏事与真正的国事有关,他的朝堂每一个人真正关心国事,多可笑啊。
纪凌头疼地扶着额,随着宫侍的一声禀报,纪凌微微抬起头,从殿外宫廊的内侧走进一个人。男子身穿着靛青色的朝服,刀锋一般的眉眼带着一身正气,稳步跨进主殿,恭敬地朝纪凌行礼道:
“臣苏让,恭请陛下圣安。”
“苏侍郎免礼。”
苏让进来没有多余的话,从袖中掏出奏章递给宫侍,宫侍将奏章递给纪凌。纪凌缓缓展开奏章,苏让不卑不亢,紧缓有度地向纪凌禀报道:
“臣已将闽洲的河道的重建图纸做好,但由于春初时节再加上兵役,修建的人手不够,所以此行特请陛下恩准臣可以从国都调遣人手。”
“准。”
任何询问的话都没有,纪凌在细细看过奏章里的图纸计划后便让宫侍将图纸再次交给了苏让,然后又扶着额看起了散落在御桌的其他奏章。
苏让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君主可以如此干脆地通过自己的计划,就像当初夜里突然召他进宫一样让他接管闽洲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世人说的那个残暴的君王却在一个夜里把闽洲的民情述说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同最近的战事收成,大大小小无一不细,直到他将闽洲任命的官章拿到了他的手里时,他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位暴君是一位关心北国的明君。
“苏侍郎可是还有事禀报?”纪凌看着苏让接过奏章却迟迟未走,继而询问道。
苏让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跪着向纪凌请求避开所有的宫侍。纪凌停下了手里批阅的奏章,审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臣子,迟疑了一会,随后挥手斥退了宫内所有的人,宫殿里只剩下苏让和纪凌两人。
纪凌的胳膊撑着卧榻,慵懒地将手里的奏章一扔,等着阶下臣子的话。
“陛下,臣在视察闽洲民情时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来自国都的皇船曾在深夜子时多次出现在闽洲的海上。船混在闽洲各地的商船之中,载物多,数量大,且有专人护送。”
纪凌听到这里,慢慢邹起了眉头,苏让继续说着:“皇船只有通过皇室玉佩才可以调动,臣不敢查,也不能查,但臣请求皇上可以代替臣查办不法之船。”
“皇船又怎会是不法之船,多谢苏侍郎为我留意,此事我自有打算,若无他事,苏侍郎便退下吧。”
“陛下!祸起萧墙啊,皇船绝不会出现在偏远的闽洲,皇船出现在那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苏侍郎,你多言了。”
纪凌的眼神突变,犀利的如一把寒刃朝苏让逼来,苏让迎着君王威胁的目光低下头,但却没有半点退让,依旧恭谨地跪在殿内。
纪凌好像也是被苏让的执着给惊了一下,随后轻笑了声说到:“不愧是她选的人,性子和她一样。”
声音很小,只能让纪凌自己听清。苏让也只是跪在殿内等待着自己君王的发话,正当纪凌还想说些什么时,突然大殿上突然闯进了几位穿着白色侍女服的女子,苏让若记得没错那是圣女的侍女。
那些侍女没顾上行礼,在纪凌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原本凶恶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慌乱了起来,连衣袖碰到了墨水溅了一身都没有注意,匆匆跑着离开了主殿,只留苏让一个人愣在了原地。
纪凌匆忙地在宫殿里穿梭,赶紧赶快地朝鸢的府邸跑去,还未跨进府门,就听见了侍从们焦急地呼喊声:
“圣女,快下来吧,圣女!”
纪凌来到院中,自己也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住了。玉兰最高树叉上,鸢就趴在一个树干上身子前倾,不断向上勾着,整棵树因为鸢的每个动作都在颤抖。
“鸢,你在干什么?下来!”
纪凌急了,语气里带着愠怒,人早已经闪现到了玉兰树下,伸手想要接鸢下来。
“阿凌?”鸢听到了纪凌的声音惊住了。“你怎么会来,现在还没到下朝的时间啊?”
“鸢,你先下来。”纪凌真的急了,这棵玉兰树承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而且纪凌感受到鸢的每个动作都会让那个支撑她的树干不稳,仿佛一片没有依靠的落叶,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可鸢却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固执地依旧在树上勾着什么东西,随着她身子的移动,玉兰树猛地一颤。
“鸢!”
纪凌急呼出声,忍住爬上树带下鸢的冲动,平复住心情。
“鸢,下来。”
纪凌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着。
鸢回首看着在下面的纪凌,鸢知道自己最受不了他的眼神,无论是无助的,愤怒的,还是这样恳求的,她都受不了,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从和焦急地纪凌,一个略带邪恶的念头从她脑子里闪过。
鸢很听话地从树端上下来了,就当纪凌送了一口气的时候,鸢却又爬上了一枝没有任何落脚地方的树枝上再次停下,可偏偏这个位置纪凌一个踮脚就可以勾到。
“鸢,你干什么?”
“下来啊,我想要你抱我下来。”
鸢的话把所有人都惊住了,纪凌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不可置信地说着:
“鸢,别,别胡闹,下来。”
“……”
“鸢!”
“我不。”
此时的鸢好像不是记忆里庄严端正的圣女了,她好像就像一个胡闹的小女孩,固执地想要一个人的偏爱,而偏偏这份爱是纪凌不敢想的,不敢做的,鸢在等纪凌做出决定。
终于,在不断的僵持中,纪凌有些僵硬地朝鸢展开了臂膀,而鸢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笑着抓住了纪凌的臂膀,随后从树枝上轻轻跳下。
鸢跳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落在了纪凌的怀里,鸢的发丝拂过纪凌的脸颊,瘙痒着,而自己的手也自然的在接住鸢的那刻碰到了鸢的腰。就在手触摸到鸢的腰肢的时候,纪凌只觉得有一股电流贯穿了全身,连自己的思绪都麻了,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衣蹁跹和那张在自己面前无限发大的清冷面庞,鼻尖都是鸢淡淡的兰香。
直到鸢安全的落地,纪凌还是没有回过神,手依旧扶着鸢的腰,将鸢箍在自己的怀里,就像做梦一样踩在云端。直到在旁的仆从提醒,纪凌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在了扶着鸢腰肢的手。
鸢还是那样轻轻的笑意,看着纪凌可爱的反应,鸢的笑意就更浓了。
“你的身上怎么了?”鸢问道,纪凌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原来刚刚一着急没有来的及换衣服,自己穿着的衣服上面沾着刚刚溅着的墨迹,斑斑点点到处都是。明明是一身龙衣一派威严,但现在却略显狼狈。
“啊,刚刚不小心碰到的,不碍事。”
“去换一件吧。”鸢扯着纪凌的衣袖轻声地说到。
5
初春时节,煮酒烹茶,纪凌整理着衣袖从身后的屏风后走出。
纪凌换上的是一件青色的长衫,上面银丝做饰,袖口绣着成片的玉兰,青衣白袍,和平日里纪凌压抑的着衣风格不同,现在的纪凌就好像翩翩少年郎,风华绝代。
刚走进出来,纪凌眼前一亮。鸢正坐在小几旁煮着茶,只不过鸢也换了衣服,没有穿平日里一贯的白色,而是换了一身修身的淡紫色的衣裙,满头青丝用木簪挽着,衬得她清冷的面容多了一丝妩媚。而更让纪凌惊喜的是,鸢的衣服上也有着成片的玉兰,就好像和自己的是一对的。
“换好了?”
鸢笑着向纪凌招手示意他坐下来,纪凌款步走到鸢的面前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问道;
“鸢,你这里怎么会有男子的衣衫?”
“可还记得你前些日子送来的锦绸,刚好里面有这样好看的青色,我想着若做成衣服一定很衬你,便嘱咐他们做送了过来,果然我的眼光没错。”
鸢满脸欣赏地看了纪凌一眼,然后拿着小扇控制着煮茶的火候,纪凌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那身有点晃眼的紫色,纪凌痴迷地说出了口:
“鸢,你穿紫色真的很好看。”
“真的?”
“嗯。”
得到了纪凌的肯定鸢开心的笑了,灿烂的笑意在脸上展开,纪凌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感到有些不太真切,但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竟然就这样没有防备地问出口道:
“可圣女不是只能穿白色的……”当纪凌反应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时,鸢却抢先打断了纪凌的话说到:
“我早已不是什么圣女了,偶尔穿一件常人的衣服也是可以的。”
“我说这话不是……”就在纪凌想解释什么的时候,鸢却将一件东西拿到了纪凌的面前。是一个纸鸢,一只很小很小的纸鸢,简单的什么花式都没有,是那种连市面上都不会卖的的纸鸢,而在纸鸢的末端写着鸢的名字。
纪凌疑惑地看向鸢,鸢兴奋地问纪凌道:“好看吗,我自己做的纸鸢。”
“所以刚刚爬上树是因为这只纸鸢?”纪凌看着纸鸢断着的线问道。
“嗯。刚刚拜托你的宫卫取下来的。”
“既然可以让宫卫取下来,为什么要自己上去取?”
“因为我想自己试试,如果不用神力自己可不可以取下来,但发现好像不可以。”鸢有些失望的说着,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兴奋又带着期待地询问着纪凌。
“阿凌陪我放风筝吧,好不好?”
纪凌看着鸢迟迟没有说话,,这是他认识的鸢了吗?好像眼前这个女孩不是北国的圣女,而仅仅是一个寻常而不能再寻常的女孩,但他又想这怎么不是鸢了呢,她一直是这样啊。纪凌嗤笑着自己愚蠢的想法,回应上鸢期待地眼神,宠溺地答应到:
“好。”
风四起,鸢就在府邸里放着她自己做的纸鸢,纸鸢在空中摇摇晃晃,任由鸢拽着,而纪凌就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跟着在院里随意跑动的鸢。
直到鸢跑到了府邸结界的临界处。
一直跟在身后的纪凌在看到鸢在结界口停下的那刻,心骤然停下,急忙走到了鸢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鸢,你……”
“阿凌,你说我做的纸鸢会不会飞的很远很远?”鸢莫名地问了纪凌这个问题。
“什么?”
“它会飞的很远很远的吧,跟着风一起,飞出去。”
飞出去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纪凌的心都悬了起来,他的鸢难道也要飞出这里离他而去,如果这样他一定会疯,他真的会疯的。纪凌有些颤抖地拉住了鸢的衣袖,恳求的话他没资格说出口,他只能用颤抖地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鸢……”
突然,鸢拉着纪凌的手切断了牵着纸鸢的线,借了纪凌的一缕气息,结界宽容地让纸鸢飞了出去,而且越飞越高,在空中肆意地飞舞着,摇曳着。鸢就看着那只纸鸢在空中,在自己的眼瞳里飞舞,鸢呆呆站在那里看着纸鸢,半晌没有动静。
“鸢……”纪凌攥紧了自己的衣袖,被鸢拉住的手不敢动弹半分。
直到纸鸢在视野里消失不见,鸢才慢慢放开了拉住纪凌的手,然后缓缓转过身朝府邸走去。
“鸢”纪凌不确定此时的鸢到底在想什么,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无助地一遍一遍地唤着鸢的名字。
“走吧,纪凌,我玩累了,我们回家吧。”
这句话就像有魔力一样牵引着纪凌不顾一切地向鸢走去,这如果是梦他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风轻轻地吹来,谁也不知道那只纸鸢会飞向哪里,只知道那只纸鸢会像鸢希望的那样飞的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