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友谊》懒狐分身

3、“你不能颓废”

　　最可恨的是这个消息还是苏晴周末发给他的。
　　【苏晴】：快看你老婆，好美好美（流鼻血）。
　　沈漫江点开大图的一瞬间就被击中了，林尽染cos了他最爱的动漫人物之一，米迦。
　　金黄的微卷发，淡蓝如天空的双眸，穿着都市防卫队的制服，主调白色，有黑色的配饰和长筒靴。
　　高傲冷淡地盯着照片外看入迷的沈漫江。
　　沈漫江果断保存，发了句：还有吗？
　　苏晴：没了，你们是好朋友，你直接找他要不就行了？
　　这种羞耻的请求怎么说的出口啊。沈漫江锤了一下桌子，又红着脸盯回屏幕。
　　可是真的好想要。

　　林尽染最近在练舞，他向来是个想做就做的人。
　　隔壁几个班有爱好者邀请他出米迦这个角色，学宅舞排个节目相约去漫展。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并非不务正业，而是高中生活确实无趣了点。天天试卷、成堆的教辅和作业，林尽染有点提不起劲，作业完成是完成了。
　　但完成作业没什么用，晚自习三节课，第三节课大家基本作业都做完了，全在做自己的东西（即买的教辅和卷子）。
　　第三节课才是拉开差距的时间点。
　　林尽染最近第三节课效率不高，经常背着背着就走神，或者没做几题就下课了。
　　可能是历史91的原因，他的神经潜意识有点松懈，尤其是当知道一群历史大佬都卡在88的时候。
　　他试图添加点爱好来中和学习的痛苦。
　　林尽染不免想到了沈漫江，沈漫江就是这么个神奇的人物，学校里不让带手机，他就带mp3下了几本玄幻小说天天看到凌晨。
　　白天上课昏昏欲睡，下课就疯狂找别人要笔记。最开始沈漫江就是以睡姿在四个班出圈的，小鸡啄米式、倒头就睡式、仰躺式、左右摇晃式，应有尽有。
　　二中实行全走班制，一个楼层为一组，他们是十八班，在16—20班这组，四个行政班之间的界限很少。
　　就这样沈漫江还能在班里和年级学霸位占据一席之地。
　　“你怎么做到白天睡觉还考那么高的？”林尽染郁闷地问。
　　沈漫江指了指脑子：“高效。我是半睡半醒，有时候其实那节课知识点我已经懂了，结合题目练练就出感觉了。”
　　……离谱。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成功的案例总会作为强有力的宣传引人入坑。此时的林尽染就以沈漫江的案例说服自己的放纵。
　　不过最近的沈漫江有点黏人，还有点殷勤。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走哪沈漫江跟到哪，甚至连上厕所也要一起。
　　学习已经够累了，为什么连上厕所还要打击他？那可是男人不容挑衅的尊严。
　　沈漫江爱吃零食，每次午休、晚自习林尽染一打开桌盖，就被花里胡哨的薯片、冰红茶、仙贝闪花了眼，作业本被淹没得差点抽不出来。
　　他一咳嗽沈漫江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后排冲过来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顺着他的脊骨轻柔地抚摸。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林尽染咳得更剧烈了，沈漫江微喘的声音在他耳边低沉道：“尽染，怎么咳成这样？”
　　林尽染在心里无声呐喊，我也想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gay？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最近，有点黏人。”
　　“哦，是吗？”沈漫江冷淡道，“这是朋友的正常相处，不要多想。”
　　——没有感情，全是利益。不过是想搞好关系从你那获得cos照罢了。
　　沈漫江摸脊骨的动作更轻柔了，他微垂着眼，轻捏下猎物的后脖颈，得意洋洋地扬起一抹算计的笑容。

　　窗外夜幕低垂，三友广场的雕像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寂静着。教室的白炽灯打在书本上，亮目刺眼很提神。
　　桌上摞的全是历史书，摊着一本必修一，书页翻动间偶尔可见荧光笔的痕迹，印刷体旁龙飞凤舞地写着考点。
　　沈漫江没有记本子的习惯，笔记全写在历史书上。
　　自成绩出来之后，他的第三节课大部分给了历史，要么背书要么做卷子练手感，整理重要的或者记不清的时间线。
　　“沈漫江，感觉你最近有点脆弱。”同桌苏旭拿笔戳戳他，小声道。
　　沈漫江写题的笔一顿，苦笑道：“被你看出来了。”
　　苏旭是个情商高、心思敏感的人。他经常能察觉到别人细微的心情。沈漫江并不意外，他瞒不了苏旭。
　　苏旭瞥了一眼历史书安慰道：“因为高考考了88？没关系，还有第二次机会，这只是一科而已。”
　　“那万一下次没考好呢？想上好点的大学起码三门90+，我目标不高，全91也行。但偏偏历史卡在88，让我很难受，还不如85。”
　　四月高考结束了，那个88像在嘲讽他的努力一样，努力如何，拼命如何，偶然的发挥不好足以致命。
　　他现在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内心迷茫空虚却又安定自然，飘忽不定但随时都可以爆炸。
　　表面在学习，实则效率很低。
　　沈漫江很在意自己的成绩，他知道过分注重成绩是种病态的心理，但他无法不在意。
　　白天的沈漫江就像是一个已经摔碎的器皿在“继续生活”的借口下一片一片用心地粘回原样，甚至大大咧咧，用微笑的姿态证明自己还活着。
　　实际上，轻轻一碰，就碎了。

　　严格来算，同桌比舍友陪伴的时间更长。走班制下，教学班同桌不同，但行政班的同桌是固定的。
　　苏旭和沈漫江一起度过了四个学期的所有自习课，也见证了沈漫江的崛起。
　　苏旭是金城本地人。沈漫江家在小县城康城，离金城一小时的车程，他是考到金城二中的。
　　刚来的时候，沈漫江自习课好奇地指着他的教辅问：“这是什么？”
　　一番交流后他很震惊，居然有人初中不用教辅。
　　金城人都很卷，班里大部分人高一之前的暑假就提前学了高一的课程，从康城来的沈漫江格格不入。
　　他初中只规规矩矩地做布置的作业和老师办的初三辅导班。
　　第一次月考，沈漫江考了班里16。
　　那晚自习，老周在大屏幕上投出成绩单，沈漫江趴着死死盯着成绩单，找着自己的名字。
　　苏旭早就看到了：“你考了班里16。”
　　他敏锐地察觉到沈漫江的情绪变了，一张笑面下低落得快哭出来了。
　　“别难过。我们一起分析下你的成绩，你看，其实你其他几门和前几相差不大，但数学比平均分低，物理只考了60分，直接把总分拉下去了。不过也别太悲观，我们很多人来这前就学过了，所以有优势。”苏旭温柔开解道。
　　沈漫江的眼眸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他看着沈漫江去书店买了两本物理教辅，第三节课埋头刷题。
　　因此也见证了沈漫江物理的崛起，短短两个月，从60到80到最后期末的90，正如他之前分析的，期末的沈漫江发挥极好，物理数学短板补上，直接冲到了班级第三。
　　有次傅若扬调侃：“沈漫江，上次晚自习来找你，吓我一跳，你学习的时候和平时根本就是两个人嘛，太正经了。”
　　“哈哈，是吗？”沈漫江尬笑。
　　作为同桌的苏旭深以为然。

　　正因如此，苏旭更接受不了崛起的人再次跌落谷底。
　　“你可以难受，可以脆弱，可以哭，”苏旭一顿一顿地说，“但你不能颓废。”
　　“苏旭，我没有颓废，我只是……不踏实。”沈漫江轻轻地反驳。
　　很多人问他“平时模考94、97、100，高考怎么只有88”，沈漫江会难得认真地回答“模考都是虚的”。
　　考差了就是考差了。
　　他不否认这个事实，但也恐惧着第二次。更何况十一月份不只考历史一门，三门选考和英语都要考。
　　那更难了，三门的分数是门学问。三门八十几不行，一门也扔不了，最理想的情况是至少一门九十多。
　　有人羡慕新高考能考两次，但考两次带来的是更大的压力。
　　除非是实力特别强的，普通学生得学会衡量取舍，才能得到最优组合。
　　十一月份考完，学校建议所有人都必须扔一门。不扔的话会很难受，当别人只用学两门选考，而你得学三门的时候，时间差距就在此拉开。
　　沈漫江想得太远，未来的压力和现实的压力挤压着他，才如此萧瑟。
　　“不踏实就做题，有空多找人聊聊，你那么多朋友是摆着玩的吗？”苏旭不解问。
　　沈漫江耸耸肩，转着笔说：“成绩当话题，这可不兴啊。”
　　苏旭瞬间明了，叹口气道：“那就做题，往死里做，往死里背，我相信你的努力是会有收获的。”
　　——因为我想再次亲眼见证一次奇迹。
　　“相信我？”沈漫江挑眉，吊儿郎当道，“好啊，只要你不怕失望的话。”
　　沈漫江揉揉太阳穴，深呼吸一口，静下心后再次投入了学习。
　　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