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友谊》懒狐分身

4、“你好色啊”

　　众所周知，高中能称得上大事的只有几个：月考、联考、运动会、高考、元旦晚会和放假。
　　五月份气候宜人，适合运动的季节。
　　讲台上体委中气十足地喊：“运动会下周四开始，有没有同学主动报名，男生有1000米、3000米……”
　　好不容易念完一大串项目，体委期待地望向同学们，却看到了一个个恨不得埋到地里去的黑色头顶。
　　全员鸵鸟式沉默。
　　十八班属于重点班之一，没有体育生的重点班去运动会纯属是自取其辱，连老周也跟着摆烂，提到这事乐呵呵说“重在参与就行”。
　　在这些天天坐板凳的练题人眼中，提起运动不亚于谈虎色变。
　　有几个人暗暗腹诽：运动会刚结束一周就是月考，哪个领导排的睿智时间。
　　人高马大的体委弱小无助地捧着报名表，又喊了句：“真的没有人报吗？”
　　教室静得只有奋笔疾书的沙沙声，全班第一次如此整齐划一地沉溺学习。
　　体委表情狰狞地低头，空白的报名表瑟瑟发抖。
　　如果不把项目报满最低人数，运动会上十八班会很丢人，而他会被爱面的老周搞死。
　　为了班级荣誉，体委坚毅地握紧拳头，视死如归地站到第一排同学面前。
　　作业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同学抬头，就被面无表情的威武大汉吓得笔都掉了。
　　他是要打我吗？同学微微向后缩。
　　大汉挥了挥报名表，露出和善的神情，呲着一口白牙道：“求你报个项目。”
　　同学：他就是要打我。
　　害怕的同学扫视一遍报名表，铅球（手会断）、1000（腿会折）、三级跳（吃沙子），对他这种从不锻炼的人来说，堪称满清十大酷刑级别。
　　既然一定要报一个，那就是……
　　同学在趣味运动会的“暴走毛毛虫”项目填上自己的名字，畏畏缩缩地塞回体委手里。
　　那是他最后的倔强。
　　体委：QAQ

　　一般来讲，运动会报名人有三种情况：好心人；被坑的；牛逼的。
　　乐子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体委，严寒山说要去跳高。”苏晴高举起手吆喝。
　　后桌的严寒山一脸惊恐地按下她的手臂：“你要死啊。”
　　“去玩玩嘛，就当为班级做贡献。”
　　“要去你去啊。”
　　两人的手臂在空中比武，举起来，按下去，举起来，按下去……
　　“虎子，严寒山说要挑战自我。”缺德人李一阳看热闹不嫌事大。
　　前排的吃瓜人舍友傅若扬边参考严寒山的作业，边为他的梦想助了份力：“申奇虎，严寒山要报跳高，快来。”
　　周围人全受过严寒山的恩惠，此时纷纷助力，汇成很响亮的一声“严寒山想报跳高。”
　　此时求人巡游到第三排的申奇虎小跑而来，借了根笔，在跳高那写上“严寒山”的名字：“班级会永远记住你的奉献。”
　　严寒山：fine
　　“体委，傅若扬说要报铅球。”严寒山拖着长音。李一阳他打不过，苏晴是女孩子，那就欺负傅若扬好了。
　　互相伤害，我是专业的。严寒山推了推眼镜，冷笑一声。
　　傅若扬：为了手里的作业，我忍。

　　那边的搞事人苏旭也打起了主意。
　　“沈漫江，你晚上老跑步，报一个，申奇虎那大个都快哭了。”苏旭怼了怼同桌。
　　沈漫江刹那直起身子，提起笔，装模作样写了会作业，才小声问苏旭：“老周来了？”
　　“原来你刚在睡觉？老周没来，运动会报项目，你去试试呗。”苏旭怂恿道。
　　沈漫江打了个哈欠，他是能跑，但人懒，刚想回绝苏旭就对上一张报名表和大汉辣眼的委屈表情。
　　申奇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沈漫江，求求你多报几个，我们班是铁吊车尾，但有你和我，没准拼个重点班的上游回来。”
　　想不到憨大个申奇虎还有这等野心。沈漫江接过报名表摊在桌上，前桌和苏旭都好奇地凑过来看。
　　经过申奇虎的点式巡游求救，好多项目或多或少都填了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凑数的。比如身材瘦小的傅若扬报了铅球，高度近视严寒山报了跳高。
　　翻到长跑项目，空无一人。
　　“这样，如果到最后都没有人报长跑，再把我的名字写上，3000、1000我都能跑。”沈漫江衡量了下自己的实力，觉得可行。
　　申奇虎感动得连连点头，单膝跪地，模仿综艺名场面抑扬顿挫道：“沈漫江，你！是！我的神——”
　　全场寂静，齐刷刷地看向沈漫江。
　　沈漫江：“要不还是把我名字划掉吧。”
　　申奇虎：QAQ
　　沈漫江：yue

　　经过全班巡游后，圆满完成任务的申奇虎开心地过来汇报情况：“你跑3000就行了。这样长跑人数也齐了。”
　　“还有谁报了？”沈漫江随口问。
　　“林尽染。”
　　沈漫江瞳孔微缩，一把夺过报名表，1000米长跑的位置端端正正写着“林尽染”三个字，惯会做人的他不禁骂道：
　　“开什么玩笑，林尽染长得像是会跑步的人吗？他是好心善良，你心里没有B数吗？”
　　莫名其妙被骂的劈头盖脸，申奇虎不爽道：“你tm才在搞笑，林尽染跑得贼快。”
　　双方瞪着眼睛僵持一会，申奇虎一拍脑袋说：“忘了，你和他体育课不在一个班，体测也不在一起。总之，听兄弟的，信我。”
　　他一定是为了凑人数在胡扯。沈漫江坚定认为。
　　那就从本人入手。

　　前往操场的路阴森漆黑，聒噪的蝉声冲淡了恐怖，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成长条，若隐若现。
　　“1000米不是开玩笑的。不要为了一时同情勉强自己。”沈漫江语重心长。
　　哈？
　　这个狗子又在抽什么风？
　　“我是主动报的。之前没尝试过，刚好想试试。”林尽染解释道。
　　一点也不省心。
　　沈漫江气血上涌，闭眼捏着鼻梁，低着声音严肃道：“想去可以，和我跑两圈。”
　　“不是，沈漫江，你有病吧，我有能力跑，感兴趣报名了，这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林尽染的瞳孔在月光下映得像是浅棕的玻璃碎片，冰冷尖锐地扎向沈漫江。
　　沈漫江毫不示弱地对视，右手却出其不意，快准狠地戳了下林尽染的腰。
　　玻璃碎片拼回了梦幻漂亮的水晶球，莹莹发光。
　　林尽染如触电般跳到一边，暴躁指责：“沈漫江，说了多少次，不要碰我的腰，不要碰我的腰！”
　　“就碰就碰，你打我啊～”沈漫江很喜欢林尽染被掐腰的反应，像只吓得弹跳的可爱小兔子，抖着长耳朵骂骂咧咧，很好玩。
　　下一秒他就被愤怒的小兔子抬腿蹬了一脚。
　　还是个回旋踢。嘶，有一点点疼。
　　沈漫江揉了揉不存在的伤口，心满意足地欣赏小兔子别扭的侧颜，一缕淡淡的红晕，和有点粗暴的话语。
　　“踢到也给我忍着。”
　　这么一闹，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散了。

　　除了主席台的位置，大操场黑漆麻乌，依稀能看到几个手拉手的小情侣。沈漫江端着下巴陷入沉思。
　　“不是说要跑两圈吗，愣在这干嘛？”林尽染边压腿边说。
　　对，我是来阻止林尽染跑1000的。沈漫江终于想起来了。
　　他稍稍做了做准备动作，手表调成倒计时模式，随便找了个起跑线。
　　就让他来告诉林尽染1000米有多么残酷！
　　“3，2，1，跑。”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100米，沈漫江瞥了眼边上通红的小脸不屑地想，就这水平，最多200。
　　300米，沈漫江听着边上的喘气冷哼，气都喘不匀还1000呢。
　　600米，沈漫江闻……不对，林尽染怎么还在他边上？
　　800米，沈漫江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林尽染，跑步，这么强的吗？
　　跑道上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地奔跑，距离胶着，经过主席台，虫子包围的路灯洒下不稳定的白光，光与暗的美学勾勒出两人匀称的身材。
　　路灯就是终点。沈漫江率先到达，林尽染紧随其后，慢了5秒。
　　林尽染弯腰撑着双膝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从黑色的发梢滴在了跑道上，白皙的脸仿若水洗一般，眼尾微红。
　　“你好色啊。”
　　挺好看的。沈漫江舔了舔干涩的唇。
　　林尽染喉咙里有血味，话也不想说，冰冷的视线投向不合时宜开黄腔的某人，满脸暴躁地写着“滚”。
　　沈漫江脸皮厚，假装没看见。稳好气息的他微屈膝把林尽染的手臂搭在肩上，架起林尽染道：“别站着，走一会。”
　　林尽染苍白着脸比了个“OK”，跑步这事遇强则强，沈漫江跑得快，林尽染为了跟上他，才透支成这狼狈样。
　　沈漫江真诚夸赞：“林尽染，就你这反差的实力和长相，妥妥的打脸流起点男主。”
　　林尽染：这是在内涵他的脸长得弱吗？
　　见林尽染冷着一张脸，恶趣味的沈漫江更来劲了，他手欠地环住林尽染的腰，掌下的腰肢冰冰凉凉的，像握着一块白玉。
　　起初他只是逗弄，后来就上瘾了。刚运动完，碰冰的东西堪称人间极乐。
　　爽。沈漫江不免发出喟叹。
　　要是有罐冰可乐就更爽了。
　　“摸够了吗？”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
　　“没有，”沈漫江抱着腰肢不撒手，“林尽染，以后我们一起夜跑吧。”
　　狗胆包天。
　　林尽染快被眼前这亮晶晶的狗眼闪瞎了，他瞬间就理解了沈漫江的逻辑：“天天跑完给你摸是吧？”
　　沈漫江“嗯嗯”两声。他在林尽染面前一向很坦诚地表露自己的欲望。
　　“想得美。”
　　力气恢复的林尽染一个肘击，挣开沈漫江，警告道：“夜跑可以，摸腰不行。”
　　沈漫江笑眯眯道：“好啊。”
　　——呵，等你跑没力气了，还不是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