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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铃鸢很久未曾睡得这般沉了,骨子里好似压了巨石,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努力撑起眼皮,入眼处是绣着云团花边的帐顶。

      这似乎不是她的寝殿。

      铃鸢挣扎着要起身,手指刚触到被褥,便传来针扎似的疼痛。她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迷茫地抬起手。

      素手纤纤,看起来并无异常,只比寻常稍微红嫩了些,像是在热水里浸久了。她不死心地将手指再次去触被褥。

      “公主若想好受些,最好不要再试。”
      来人打断了她的思绪,铃鸢循声望去,是给太子哥哥送药的秦嬷嬷。

      她蠕嗫唇皮,轻声问道:“我在东宫?”

      “是。”秦嬷嬷挑起纱帐,把一碗温热的汤药端过来。

      铃鸢问也不问,很是乖巧地将汤药一饮而尽,眉头也没皱一下。放下碗,纯净的眸子凝视秦嬷嬷:“敢问嬷嬷,我是怎么了?”

      “公主中了突厥人的蚀骨散,昏睡了三天三夜。”

      突厥人的毒?

      秦嬷嬷呆板说道:“这毒每隔半月会发一次,毒发时,需裸身至于药水中散发毒性。切记身上不可用衣物遮盖。”

      铃鸢脑海里瞬间冒出无数个疑问,突厥人为何对她下毒?她怎么到了东宫?那她还要去和亲么......

      一个个疑惑接踵而至,她不小心问出声。秦嬷嬷古板的脸上一丝一毫都没任何松动,一句话回绝她:“公主不需知道这些。”
      说完便端着空药碗走了。

      “那太子哥哥在?”铃鸢最后半句话掉落在风中。

      铃鸢踉跄着下地,红嫩的皮肤浸过药水,变得薄弱敏感。连轻薄布料压在上头,都觉得粗糙磨人。她忍着摩擦带来的灼痛,走到院子里。

      夜色深沉,四周有铁轴森严的守卫把守,静得出奇。

      *

      勤政殿内。
      “啪!”皇上将桌上的奏疏和笔墨一气扫到地上。
      “突厥人欺人太甚,敢在众目睽睽下毒害公主,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处!”

      “陛下息怒。”下首的大理寺卿卢洪忙不迭跪下。三公主中的毒名为蚀骨散,是突厥王室的家族秘药,等闲人不易得到。

      事发之后,皇上命太子全力彻查此案,三公主也被留在东宫解毒。如今寻出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了突厥人,看着十分蹊跷。

      李珩睨着脚下的奏折,推测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另有隐情。”

      皇上敛起怒意:“珩儿有何看法。”

      “突厥人狼子野心固然可恨,不过,”他顿了顿,“毒害公主,同和亲相比,弊远大于利。依儿臣看,或许,是有人故意挑起我朝和突厥的矛盾,想坐收渔翁之利。”

      这种猜测确实有可能,除却突厥,还有北疆那帮凶狠的外邦。大夏境内近些年乱党频出,他们巴望着搅和这滩池水,好趁乱起事。

      皇上捏起拳头,在桌案狠狠砸了砸:“不顺应天命是为逆臣贼子,国师说得不错,是朕太过心善,对他们一忍再忍。不说远的,京都最近不是有乱党余孽,专门劫掠闺中女子么?此等为患作乱的东西,岂可继续再留。”

      李珩闻言,微微拧眉,眼底浮现出一抹微不可见的戾色。

      “珩儿你抓紧将下毒的凶手缉拿归案。卢洪,”皇上想罢,下令道,“朕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同兵部尚书一起,将京都内乱党余孽全部扫清。这些个贼子放着好日子不过,不如交给国师,用来固我山河。一月后,你若还未结案,朕看你这大理寺卿也不用做了。”

      卢洪面上骇然,将头垂得更低,斟酌提议:“陛下,臣认为,岭南如今新增几座矿山,正是缺人的时候。不如将这些余孽流放岭南,也算人尽其用。”

      此话一出,皇上脸色渐渐阴郁,质问道:“卢大人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臣不敢。”

      皇上冷笑一声,忽地身形晃了晃。他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清清嗓子问道:“三公主如何了?”

      李珩道:“回父皇,毒暂时被压制住了。使者说蚀骨散在突厥失传多年,目前无法配制出解药。”

      对于这个回答皇上不太满意:“既然是突厥人的毒,不如将三公主尽早送过去。他们找到药,才能第一时间救治三公主。这样吧,让礼部快些准备嫁妆,朕写密旨送去突厥。待捉到下药之人,便为三公主送嫁。”

      找到解药不知何时了,和亲的事拖不得。皇上吩咐完,摆摆手:“好了,事态紧急,珩儿你速速去办。朕修道时辰到了,你二人退下吧。”

      二人走出勤政殿,经过灯火通明的登仙殿。隔着高高的围墙,隐约还能嗅到浓烈的丹药香。国师日夜为皇上修炼丹药,鲜少踏出登仙殿。

      卢洪叹口气,对李珩道:“殿下,此次毒害三公主一事,线索已全断,实在不知要从何下手了。”

      那日宴上的毒酒,是突厥使者自己送上来的,未经他人之手。查来查去,仍是突厥使者嫌疑最大。

      李珩从登仙殿收回视线,两人一块走下台阶:“既是抓余孽,卢大人抓便是。蚀骨散一案的转机,或许真在这些人中间。”

      绕到东宫,李珩面带沉思地走进书房,眼前一花,有个纤细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太子哥哥。”铃鸢扶着廊柱,虚弱地朝他笑了一笑。她皮肤瓷白,这几日折腾,白得近乎透明。橘黄的烛火下,脸颊虚拢着一层暖色光晕。

      “好些了?”李珩凝眸。

      “嗯,”铃鸢腼腆朝他走近两步,“多谢太子哥哥。”

      铃鸢中毒,突厥使者被困在了使馆内,暂时不可外出,和亲事宜便这么耽搁下来。
      御医说这毒药,毒性剧烈,会损伤根本。目前御医还没研制出解药,只能靠着药浴缓解。

      不死便好,她都这般了,父皇总该要舍弃她这颗无用的棋子。
      留在宫里苟延残喘,总好过被突厥的可汗制成人皮鼓,或者被当做兄死弟继,父死子继的财产。

      “此事,非我所为。”李珩坐下,淡淡望着她。

      “不,不是?”铃鸢虚张开嘴,“可侍酒的内侍?”

      “他手中的酒并未下毒。”李珩侧过身。

      铃鸢闻言,皮肤隐约泛起灼痛,有些心急抓住李珩的手,问道:“那鸢儿是不是不用去和亲了?”

      李珩沉眸,许是人还虚弱着,两人交叠的手略微冰凉,不似之前的温热。铃鸢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指尖悄悄用力,将男子修长的手指握得更紧。

      烛光下,李珩眸色深暗,偏过下颌,道:“你可知,不去和亲,最上乘的法子是什么?”

      这话讲铃鸢问的一愣:“这么说,父皇他。”

      铃鸢心尖揪得钝痛,为何父皇要这般对她?

      她回过神,凭着直觉走近李珩,两人身体只隔三寸,能清晰嗅到李珩身上的龙涎香。她将手指搭在李珩肩头,轻轻坐在他膝上,涩声道:
      “除了太子哥哥,没人会帮鸢儿。”

      说着,铃鸢苍白的脸颊悄然泛起红晕,饱满的唇瓣离李珩越来越近。

      “只有死人,才不用去和亲。”一句冷静的回答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铃鸢身形僵住,眼神顿时空空荡荡,好似失去魂魄。须臾,泪水染湿眼睫,她眨眨一簇簇的睫羽,微微摇头:
      “鸢儿想要活着。”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虚弱的脸颊绽放出笑靥。她阖上眼皮,柔软的唇印到李珩双唇上。

      温软的,带着点湿意的触感,让铃鸢忘记呼吸。她不敢睁眼,怕羞耻泄掉好不容易攒下的勇气。

      周遭变得无比寂静,彷如世间万物都在此刻凝固。
      得不到回应,她有些心急和无措,更多的是害怕。怕李珩因为此事棘手,彻底回绝她。

      铃鸢仰起脸颊,生涩地用舌尖描绘男子的唇峰,如同小兽般不得要领地,轻轻地啃咬他柔软的唇。

      黏腻的口水声在耳边响起,一颗颗酸涩的泪珠被不断递到彼此的口中。男子的无动于衷,让铃鸢急切的吻愈发没了章法。她倏尔止住亲吻,伏在李珩肩头泣不成声。

      少女的哭泣声隐忍悲戚,和方才目的极强的献媚决然相反。李珩唇皮还麻胀着,听她哭声渐重,似在宣泄这些时日里积攒的委屈和无力,古井无波的神情破出丝裂痕,喉头深滚了一下。

      不知哭了多久,铃鸢的声音逐渐转小,最后慢慢消失。李珩半垂下眼皮,铃鸢已将自己哭累,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两人维持的坐姿稍微久了些,李珩动了动胳膊。怀里的人无意识地抱住他的后颈,带着哭腔嘟囔:“不要丢下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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