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清单》岁寒逢枝

8、08

　　向前看她不满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我给你说这张照片的故事。”

　　那会他们刚上大学，因为学校的原因，她被关在家里一整个暑假。只得把毕业旅行定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假期，他们窝在肯德基定旅行地点，还有些小争议。陈年几人提议去京城，而向前和陆时别却想去海边。当时他们还借此开涮，不如他们两人凑一起去海边，剩下的人去京城，只是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

　　向前听到却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甚至起得太急，弄翻了椅子，引得店里其他客人频频回首。

　　“好了，就去京城吧。”陆时别也站起身，扶起椅子，神色晦暗不明。陈年却坐在沙发上，一双眼来回在他们身上转悠。他是个享清福的主，只等着其他人做好攻略，等着最后付钱就行。他也不在乎去哪里，只要跟朋友在一块，池塘摸鱼，烈日爬山，他都愿意。

　　小长假，动车站人头攒动，陈年特地从邻市赶过来跟他们坐一辆动车。他高考前不知道去做了些什么考砸了，勉勉强强去邻市上了二本。后来无论他们怎么逼问，他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说，时候未到，等时间到了自会告诉他们。

　　他们窝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迫于场地，他们只得取消大冒险，统统选用真心话。

　　他们几个人都指望着其他人会带纸牌，最后只是他们摊开包面面相觑。许执跳出来打圆场，“就猜拳吧，最后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简单粗暴。”
　　“赞成！”
　　“行！”剩下的人纷纷附和。

　　第一轮最后许执输给了陈年。

　　陈年对这位好兄弟的私生活一向很好奇，“大学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女生？”

　　此话一出，在座的无不惊呼，纷纷感叹他一上来就如此给力。

　　“没有。”许执面色如常，这个问题本来就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内，大家都是好朋友，能问出什么样的问题，他心里早就有数。

　　“切，没意思。”陈年见套不出话，抱着胳膊，招呼着继续。

　　第二轮徐瑶输给了陈年。

　　他放下二郎腿，端坐在长椅上，“你...喜欢吃番茄炒蛋吗？”

　　徐瑶坐在他对面，以为他要问出什么出格的问题，却只是问口味，她哭笑不得，“挺喜欢的。”

　　第三轮、第四轮，向前和陆时别一直幸免。只剩下其他几人厮杀。陈年直嚷嚷没意思。
　　第五轮，却是轮到许执提问陆时别。

　　许执是个直接的人，他板起身子，“你是不是喜欢向前啊。”一说完，陈年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对着他挤眉弄眼。他还想说些什么，却都被堵住。

　　陆时别一怔，侧过脸看向向前。

　　向前面上不显，耳根却是红了一片。“什么啊！”她猛地站起身，借口上厕所，拉着徐瑶就跑。

　　她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徐瑶，远远地看见陆时别朝她走来，她立刻低头装作玩手机。
　　那人却站到她面前，恰好列车进入一段隧道，陆时别隐约在黑暗之中。动车仍轰隆隆地往前，“是。”

　　向前没听清，也看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对方的嘴一张一合，“你说什么？”

　　陆时别却凑到她耳边，呼吸喷洒在脖颈，惹得一阵痒。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在死角里。

　　他贴在耳朵边，“我说，我是喜欢向前。”声音是止不住的雀跃，带着一点兴奋。

　　这一次，向前终于听见了。她的大脑有了片刻的空白。从真心话大冒险许执的那句话开始，她的理智就开始游离，直到这一刻，溃不成军。

　　她等了很久。
　　才发现他们之间，似乎一直只差这句话。
　　所有人都告诉她要懂事、要听话、要漂亮，却没人告诉她，要抓住眼前的快乐。

　　只有眼前人，从少年时相遇，就在说。

　　“向前，你要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啊。”
　　“向前你要开心啊。”
　　“向前，你很棒。”
　　“向前，不要害怕，勇敢点。”

　　这个人，从少年时，就陪在她身边。那些以她为主语，展开无数鼓励的话，字字句句皆是来自于他。

　　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少年人的情谊，哪里是三两句就能说清。

　　她在乎陆时别，更没有办法想象过去的人生里没有他。

　　她呆愣在原地，直到列车穿过隧道，她站在车厢与车厢交界处。整个空间亮起，向前才发现他们之间离得多近，她猛地推开他，吞了吞口水。
　　“不用着急回答。”说完，陆时别转身走回座位。
　　她朝窗外望去，列车飞速驶过，山川皆成过客。

　　“我靠，想不到陆时别还挺浪漫的啊，念大学的时候就这么会撩。”糕糕发出惊呼。

　　“哎呀，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

　　“你快说啊，后来呢，你答应没有啊！”糕糕八卦的火焰已经熊熊燃起。

　　“当时我被吓到了，其实没给他回答，我脑子很乱。你知道的我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我当时背着他们学医已经把我生活费停掉了。我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陆时别，同样他也不会希望我受他影响。”

　　“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但那天许执捅破了窗户纸，我们谁也不能再继续装傻。”

　　“那后来呢。”

　　向前回到座位，谁也没提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缘分说到底有些巧妙，俩人总是一同抽到纸巾，或者拿起一块零食。陈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要被他看见就要吱哇乱叫。

　　到下半夜大家也撑不住了，手机没信号，向前靠在徐瑶肩上，陆时别坐在一侧，陈年枕在窗户上打瞌睡。

　　整趟旅行向前并不愉快，她没有考虑到实际距离，定的行程实在是有点赶，每天就跟打卡似的日行3万步。从园林逛到园林，晚上再从城东赶回去城西。

　　两天高强度的运动，直接把他们累得瘫倒在酒店，又是假期，漫山遍野的人头，想拍照都挪不出没有陌生人的空位，除了向前基本都失去了游玩的兴趣。

　　向前的人生信条是，来都来了，就得把景点都给逛完。第三天清晨，她乘所有人都还在睡，下楼买好了早饭，等他们起床。

　　等到十点多吃完早饭，她才宣布接下来的行程。陈年这个大少爷，嫌弃天冷，只愿意待在酒店睡觉。徐瑶体弱，也不愿意再打卡式旅行，她也没勉强。

　　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人去逛民俗街，向前跟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明明前一晚，她跟陈年商量好，今天他们三个男孩子去玩，她留在酒店照顾徐瑶。结果真的开始选择，却又反悔，还鼓励她快去玩？

　　她实在不想独自跟他们一起玩，他们体力好，步伐快。她好胜心强，不肯让他们走慢点，只得快步跟上。

　　今天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陆时别走走停停，路过每家店都要进去吃点或者买点。

　　他们一路走，一路吃。

　　不用街头暴走，向前也乐得自在。只是面前的两人也不说话，陆时别盯着他，许执看风景。她开口说话，也只有一方回答。

　　挨到民俗街的尽头，她再也受不了，呼唤他们抓紧回去。

　　她回到酒店，连日几天连轴转，她累得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徐瑶盘坐在床上，“前前，你今天跟他们出去玩，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向前一下子坐起身，“怎么这样问？”

　　“就好像从真心话大冒险开始就不对劲起来，我也说不上来。但隐隐约约感觉，他俩好像闹不愉快了。”

　　“我今天问陈年，他死活不肯说，只是说自己不清楚，他们住在一起，他能不知道吗？”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那天许执问的话，你也知道，我很尴尬的啊！”
　　徐瑶说完留她在房间下楼去吃饭。她再次躺回床上，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不打算去想，有些时候放弃思考，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答案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的人，傻乐也开心。她不能对别人的人生负责，至少要对自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