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清单》岁寒逢枝

14、14

　　向前抱住徐瑶止不住的抽噎，她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她太害怕了，她不知道如果陈年他们没有出现自己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陈年站在路口两手插兜，在等警察和张正梅。陆时别站在她们边上，深怕那伙人再回头打击报复。

　　他时不时望向向前。

　　她状态很不好，只是蹲在地上掉眼泪，小城的夏天是很热的，更何况是不通风的深巷，没有穿堂风，他们站在路边刚刚打打斗也使他们出了一身汗，徐瑶哄了半天，她说什么也不肯走。

　　警察到的比张正梅要早些儿，向前不肯走，执意要等她。过了好一会，她才姗姗来迟。

　　明明她家转个路口就到了，她却用了大概二十分钟。

　　“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为什么啊！”向前远远地看见张正梅，一个箭步就冲到她面前。

　　“你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走！你为什么啊！你有什么急事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要不是他们..要不是他们...”她情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其余几人拉住她，一直往后拖，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张正梅却不以为然，“你这不是没事吗？你放学那么晚走，怎么还怪我！你多大的人了，这点事情不知道吗？”

　　陈年是个直肠子，虽然成绩一般，但向来是义字当头，“阿姨，你怎么能这样说啊，要不是我们路过，向前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再说，她是因为值日才这么晚走的。”

　　张正梅瞥了一眼，没搭理他。

　　徐瑶也加入进来，把向前拉到自己身后，厉声指责道：“非得出事了，才算有事吗？那前前现在这样，她多害怕啊！您现在应该在家烧香拜佛庆幸前前没事，而不是在这里说她不是没事吗？她一个小姑娘经历了这种事，您非但不帮她出头，还指责她。您心里到底有没有她这个女儿，还是您心里就是那个侄女啊！”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现在也是气急了，言辞难免激烈。

　　向前并不说话，站在她身后，眼睛只盯着张正梅。

　　陆时别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刚刚看向前手背有擦伤，要不先带她去医院看下，还要去做笔录呢。那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回来。”

　　“哼，他们还敢来，是没被我揍怕吗？”陈年挥挥自己的拳头。

　　徐瑶冷哼一声，“你那拳头，还是留着自己防身吧。”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朋友别拌嘴了，在警察叔叔面前喊打喊杀的，你们可真逗啊！”

　　他们努力活跃气氛，只想让向前转移下注意力。

　　她的手背伤得并不重，只是不好好保护容易留下疤痕。徐瑶细心叮嘱她，现在天热起来，要注意不能沾水，按时换药，不然容易化脓。

　　之后几天，向前请了假，临城一中的学生出了这档子事，校长也有些害怕，不敢再太晚下课，晚自习下课时间提前了一小时。不少学生暗自谢谢那群臭流氓，又万幸被拦住的不是自己。

　　向郑杰得知这件事时，抛下手中的一切，立刻飞了回来。

　　这事儿不是向前母女俩儿说的，而是向前太久没去上课。她的班主任实在是担心他们学校的状元苗子就此没落。

　　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他。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发现对方根本不知道向前最近没去学校这件事，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到动情处，还要感叹向前这个小丫头真是命运多舛。说完才想起来这些事，本不应该由他来说。

　　向郑杰到家的时候，向前已经有一周都没去过学校。也难怪老师会担心，高三的每天都是冲刺。

　　张正梅不在家，张念又粘着向前，她更是没空学习。当时他跟张正梅已经离婚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敢告诉向前，这会儿气急了也只能自扇嘴巴。

　　他知道向前把高考看的有多重，但他作为父亲这种时刻没办法陪在他身边，除了能给她金钱，他连最基础的陪伴都做不到。

　　他本想找家庭教师来辅导向前功课，但又担心她在家张念总是缠着她，不能好好学习。最后几番思考在学校边上，租了个两居室，专门给她找了保姆照顾她的起居。

　　这样专门有保姆照顾张念，也有人照顾向前。这样总不至于再出点什么事。

　　他还是害怕，但人总要长大，思来想去，他联系了陈年家的跆拳道馆，给向前报了课，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只是他把课报上，她愿意去就可以去。

　　向前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给出他想象的反应，高三学生的情绪都如同汗毛，风吹草动，都可能战栗。

　　她却出奇的平静，嘴角微微勾起，“挺好的，我周末有空就去练练。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去，今天不走的话，帮我搬下家吧。我想周一就去学校。”

　　这样的平静，让向郑杰更加担心，但他又说不上来。只得照做，他也不能完全待在这里。

　　他望着向前手背上的疤，小姑娘都是爱漂亮的，只是在怎么小心呵护，不碰水，该结痂的地方也是一点都不马虎。

　　向前感受到了父亲的目光，挥挥手，“我没事的，爸爸。我们快点搬吧，我还要整理书呢。”

　　向郑杰还有些不安，但也只能照做。向前搬走之后他也没立刻回去，待在春江市观察了几天，每天早六晚九的接送一段时间，他才安下心来。

　　“向前，向前，你发什么愣啊？周五晚上我记得你休息，联谊别忘了去哈，在咱们医院楼下的咖啡厅见。打扮的漂亮点行吗，别老穿黑白灰，你这身材，身高，就该露出来。等我午休给你发几件亮色的衣服，你好好看！这次联谊你必须拿下一位啊，我听说有个程序员，家境还不错，也买了车，还在看房，配你虽然差了点，但是听说跟你一个地方出来的呢！这种赶巧的事你俩要是谈了恋爱，过年回家就能蹭他车，不用赶高铁了。”

　　同事还在絮叨，向前却听不下去了，“打住打住，你越说越没谱了，我跟他还没见过呢，你这就安排上了。我家里人是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的，我这次就是陪你去一趟，你别给我整那些乌七八糟的，行不行？”

　　“好好好，只要向大美人肯陪我去，你说什么我都得答应不是吗？”说完还冲着向前抛了个媚眼。

　　向前做出要呕吐的样子，“yue！”她听不下去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也没人给她拾起，直把人往外推。

　　——

　　周五晚，夕阳西陲。

　　立春之后，白昼被无限拉长，向前站在医院门口等楚茉。

　　她这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她看着医院面前的车水马龙，连人凑到她面前都没发现。

　　“喂！你发什么呆啊！”这没来由的一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做做样子，轻拍了一下楚茉的手臂。

　　那人却也不恼，只是围着她转圈子，“向医生，我觉得你不对劲儿，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发呆的，你以前不是说，时间对你来说就是金钱，有发呆的时间不如多看会论文？”

　　楚茉不依不饶，摸着下巴使劲琢磨，“你这是失恋了？不对不对，按照学霸的情绪来说，你这样多半是论文进展不顺利。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啊，我这是观察下生活。”向前抹了把下巴，“我今天才发现其实身边的风景都很美，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用心观察过，你看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你看远处的天桥，你在看远处的城市之眼，多少恋人曾在那里许下过一生一世的誓言。”

　　边上的人被她这番话打动，仔细琢磨了一下，又发现不太对味儿。“你丫，别扯开话题行不行。”

　　向前见躲不过去，扯着人朝咖啡店走去，“好了，茉茉，快到点了，我们抓紧去吧，我被你那么一说，已经迫不及待去见你说的那位家境优渥，自身优秀的大帅哥了。”

　　“真...的？”

　　“哈哈哈，当然是假的啦！”

　　“你敢骗我！”他们俩像小孩般你追我我赶。

　　向前跑在前面走到咖啡店门口，刚想推门，门就从内侧打开，她抬眼却看到李明远。

　　她下意识失神，但想到今天的来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哇..这..这么巧啊！”说完，还挠了挠头发。

　　“不巧，向前我是为你而来。”

　　“啊？”这会轮到向前愣在原地。

　　他们堵在门口，别人出不去也进不来，“麻烦让一下。”

　　“啊，抱歉。”

　　楚茉从后面赶了上来，“诶，你们认识啊？”

　　李明远面含笑意大大方方的介绍起来，“嗯，我们是高中同学。”

　　“进来坐吧，咖啡给你们点好了，拿铁，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

　　楚茉这会儿彻底被他的绅士风度折服，凑到向前耳边，“你们认识啊？”

　　向前这会儿尴尬的只想转身跑开，被相亲对象抓包来参加联谊，这种抓马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头上，她向上天发誓，她这小半生，遇到老奶奶就扶过马路，坐公共交通工具就给老幼病残孕让座，怎么尴尬这件事，就围绕着她呢，他这是跟尴尬之神定下来什么契约吗？

　　她瞥了眼前方的人，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他就是我那个相亲对象。”

　　“我去！”

　　楚茉偷偷在下面为她比了个大拇指，又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

　　[我看他人还可以，你要不积极认错？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楚医生，你可就别再坑我了。就现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