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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咚咚咚——

      只剩蝉鸣的寂静中,敲门的声音格外震人,直接拨乱了我的愁思,让我回归至现实。

      慧静师父从屋外走来,“我知你与那位夫人怕是有许多话要讲,便留了她在我屋内自行离去。”

      “谢谢师父体谅,您之前说弟子尘缘未了是指的这事吗?”

      慧静师父并没有回答,“你可知,我为何给你取名忘心吗?”
      她看着我,眼里仿佛有慈悲。

      “师父是想让我忘掉失去的一切,忘掉过去,重新做人吗?”

      “非也。”她摸了摸的我头,笑了笑,“你着相了,你这样讲,就说明心里还是有不甘。”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所谓失去的,仅仅是自然流逝,而并非属于你,从未拥有过,又谈何失去可言?而所谓过去,也只是筑成未来的因子,无需忘怀,因果随缘。”

      我对师父的话仍旧是一知半解,看着师父,陷入一阵迷茫。

      “你还小,不懂很正常。但你要记住,师父给你取法号为忘心,是想让你忘掉心中的不甘,忘掉内心的卑怯,忘掉你身体上的这颗小小的心,而去感知更大的尘世的存在。”

      师父不再多讲,留我一人在屋内陷入沉思。

      蝉鸣依旧,心境却变。

      师父的话犹如庵里的梵钟一般敲击在我的心头。
      是啊,被师父戳破了我才发现,我心里肯定是有不甘的,然而又能怎样,这份不甘心或许只会为我、为关心我的人徒增更多烦恼罢了。

      早日认清现实,做个自自在在的比丘尼,不也挺好?

      ……

      自从那日被师父开导过后,我仿佛更加认清了自己。

      虽然之后的几日依旧是过着和之前一样的平淡生活,但内心却是更加通透自在了。

      有时候夜里坐在屋外,吹着微凉的风,望着天上的明月与星辰,也忍不住感慨,天地玄黄、日月星辰,是如此得神秘与美妙。

      或许这平淡的生活就是我以后人生的全部写照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我竟然出奇得并没有觉得悲哀,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份宁静若是不会被打破,能一直这样到老也挺好的!

      慧静师父将我的变化看在眼里,也开始给我安排一些打扫、迎接香客的活计,甚至有次我还跟着她们一起出门做了佛事。

      我越发得认识到了佛法的奥妙,在佛法的熏陶下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洗涤,精神也得到了升华。

      ……

      再见到江叔母时,我的内心已经平静了。

      我告诉她我已经释然了,劝她不必过分担心我;

      我不再叫她叔母,而是唤作了江施主;

      她叫我玉儿的时候,我对她说,尘世的名号莫要再唤了,江施主下次还是叫我的法号“忘心”吧;

      她问我该如何处理之前被家奴偷走变卖的家产时,我说“身外之物不必如此劳神,施主处置了便是”;

      望着她看向我的充满悲戚的眼神,我也不再有之前的酸楚与伤感了;

      她看向我的样子欲言又止,仿佛在问,这样的变化真的好吗?

      我告诉她,我是真的放下了。至少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现在,我是真的从心里适应静月庵的生活了。

      ……

      一日,做完早课后,慧平师父又喊我说殿堂内有香客找。

      “可是江施主?”

      我心里疑惑,自从第一次在庵里见面后,江施主向来都是碰见时交流几句。如此大动干戈来唤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慧平师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是个陌生面孔。”

      我内心不由疑惑,不知还有谁能来这儿寻我?

      倘若是父亲之前交好的江湖朋友们前来慰问也罢,就怕是那些没有半点关系的同族们,得知了我父母逝世的消息后,前来占便宜的。

      这些没脸没皮的,到时候给庵里惹了麻烦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我的脚步也不由得仓促了几分。

      刚迈入殿堂,还没来得及询问,便已然看到了那位寻我的妇人以及她边上站着的伺候她的丫鬟。

      她的打扮与江施主的干练截然不同,是一种质朴却极具修养的感觉。

      虽然头上只带了极为朴素的银簪子,但不论是看衣服面料还是个人仪态,都让人觉得这或许是一位家道中落的读书人家的太太。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细细地打量着我,让我觉得不是很自在。

      我向来是没有和这一类人打交道的经验的。
      “这位施主,不知何事前来寻我?”

      “你可知道尚婆?”她问道。

      “知晓的,她之前是我们府里的仆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尚婆,其实我有些心寒。
      母亲逝世之后,尚婆仗着自己贴身伺候过母亲,认为自己在府里地位高,于是自诩光明正大地掠了好多财产。

      她没有回答,继续发问,“仆子?你母亲的贴身仆子是吗?”

      “是这样的。”我点了点头。
      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尚婆怕不是自己惹上了大麻烦,接连着拖累到了我这边。
      “但这仆子趁着我们府中出事之际,偷了府上的东西逃了。施主前来,不知何事?”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回答我的疑问,“那就没错了。”

      说着,她拿出一块精致的红绸,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露出里面的长命锁。
      “这物件,可是你之前贴身携带的?”

      我定睛瞧去,锁面上刻着福贵牡丹的图样并刻有“长命健康”四字,锁的下沿坠着五个形式各样的铃铛,分别是蟠桃、鲤鱼、虎头、葫芦以及绣球的形状。

      我看着这熟悉的银质长命锁,瞬间煞白了脸。
      这块陪伴了我八年的长命锁,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锁的背面,什么字都没有,却雕着非常精致的图案,这是皇家专享的龙凤纹饰。

      我带了它八年,一直没有发觉。直至八岁那年,某位与父亲相交的商人朋友来府里看见了,才指出背后的龙凤图案。

      他斥责父亲大逆不道,竟然用这样的图案给孩子打长命锁,也不怕折了孩子寿命。
      父亲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了,直接大打出手,斥责友人咒我短命。

      到最后,不仅朋友之间交恶,父亲不得不还送了一批货物给他作为封口费,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这惹出这么大事端的长命锁也被母亲收去,我再也没见过。

      没想到此刻竟然出现在了这里。看样子,这长命锁大约是被尚婆偷盗了去,转卖的时候被眼前这位施主发现了背后的龙凤纹。

      也难怪她一直咄咄逼人,怕不是来问罪的吧。

      我若是承认了,自己孑然一身,也不惧怕这些,唯恐给好心收留我的静月庵带来麻烦;可若是否认了这事实,岂不是打诳语,造了口舌之业,愧对佛祖。

      “是我的。”我只能如实回答。

      她又上前一步,盯着我的眼睛,“你可知道,这长命锁的背面,是个什么图案?”

      她的眼睛略有些浑浊,却十分锐利,似是能看穿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一般。
      在她的凝视下,我点了点头,“家里人先前未认得这背后的图样,才佩戴了八年。知晓后,便再没带过了。”

      “和那尚婆子讲的没差。”她自顾自地说完后便没再讲话,陷入了沉思。

      我平生最厌恶两种人,一是说话说一半、吊着别人的;另一类就是她这样自顾自、从不搭理别人的。

      但如今“把柄”握在他人手里,我也不敢催促,只静静地看着她。

      她兀地笑了一下,看向我,“姑娘莫紧张,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打听打听,不是什么事儿。”

      明明是笑着讲的,我却感受到一股凉意。

      “就是听说啊,这长命锁的主人,原是个贵女,幼时家中发生意外,不知是被歹人掳了还是自己不幸走失,失了音讯,再没有回来过。这可怜的孩子啊!”说着,她掩面,假装用帕子擦了擦眼下。

      “对于这位贵女的遭遇,贫尼深表……。”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便直接打断了,“她家里人费了好大心里去找,如今竟是见着了这一模一样的长命锁,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出家人不打诳语,那长命锁的确是我从小带着的。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她抬高了音量。“这背后的龙凤纹饰,能是巧合?”

      我是懂了她的意图了,就是认定了我父母是那歹人,夺了人贵女的长命锁。
      我是肯定相信父亲母亲的为人的,一个因会友人劝告时对孩子的出言不慎而大发雷霆的人,又怎么对孩子出手呢?
      “施主您无凭无据的,怎就如此咬定了?”
      “我父母虽只是商人,却一直都安守本分,绝不会为了这么个长命锁作出杀人越货的事情。”

      “哼。”听完我的话,她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带着不屑与讽刺的意味,睥睨地看着我,“杀人越货?你倒是熟悉这个词。”

      她这自顾自的、毫无缘由的指责让我顿时恼火了起来,之前可真是瞎了眼了,怎么认为这人有修养呢?

      “清者自清!没有证据的假话,您还是不要佛祖面前瞎讲的好。”不愿再与这类胡搅蛮缠的人理论,说完这话我便转身离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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