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墨书》ASammy

5、第五章

　　杂言湍湍，将军府寻媳的信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贤。程凤与心中所悸自是不会发生的——寒门女子路边相逢一见钟情私定终身权势所迫棒打鸳鸯——这种只存在于墨无聊时给他讲的故事里。毕竟乱世，寒门女子大多都被卖到权贵那里去了。程府虽称大将军府，资金雄厚兵权大，但在宫中的地位却连个五品官吏都比不上。其原因不排除有势力暗中作梗，妄图趁家主不在拿下程府。
　　程凤与对相亲这种事虽不感兴趣，但一想到有机会出府，自是心花怒放，走前墨几番叮嘱的内容便也记不清了。本以为能鲜衣怒马，至少在去姻缘馆的路上驰骋一回，没想到还要坐轿子去，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才是要被娶的。
　　关键是这轿子还没有窗。
　　“哟，这位贵客是程府的少爷啊？这边请。”
　　前来迎客的是位浓妆艳抹的女子。侍从与她耳语了几句，她便点点头离开了。程凤与朝着她指的那个房间门走去，没想到里面已坐了位姑娘。
　　正疑惑间，身后的门突然被侍从关上，估计是为了客人的隐私吧。不算大的房间里只剩了孤男寡女，尴尬彻入。那姑娘生得水灵，坐在桌前，对面的椅子还是空的。程凤与就那般站在那儿，说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吧。”
　　还是姑娘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程凤与小心翼翼地将椅子拉开了些，磨磨唧唧地坐下，仿佛一个腰腿不好的老年人。
　　他这副样子倒是逗得姑娘有些想笑，她飞速眨眨眼，带过笑意后，又道：
　　“我叫楚金纯，公子是姓程吗？”
　　程凤与畏畏缩缩地点点头，心里的算盘倒飞速打了起来。当朝皇帝也姓楚，那这位便是皇亲国戚了，程家式微已是人尽皆知，为何她堂堂楚家人要来与程家示好？又想到自己这副狼狈样叫墨看见，指定要被笑纯情过头女见愁，便调了调心态，准备平和应对接下来的谈话。
　　“早闻程公子俊美非凡，今日一见果是惊艳。既然程公子如此沉稳矜持，那小女便先来自报家门吧。”
　　草草自我介绍与商业互吹后。
　　“公子的情况我大约了解了，开诚布公地说，甚是喜欢。若公子没什么要紧事，可否最后陪我打些个灯谜？我出题，你来猜。”
　　这个奇怪的请求让程凤与猝不及防，但还是点了点头，只当是楚金纯在试他的文学底蕴了。他平日里跟着墨背了不少名诗名句，应该不至于一个也答不上来。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
　　“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
　　“是岁江南早，衢州人食人。”
　　如此几轮后，楚金纯似是对程凤与的对答如流十分满意。她语气里染了些笑意，最后一题以一种玩笑的口吻道：
　　“最后一个问题。心入田下，打一字。”
　　“……絮出土上，徒一时？”
　　程凤与思索半天才给出了个答案，还是自己编的。他实在是没听说过这句诗，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程公子莫要打趣了，是什么嘛。”
　　“在下学识浅薄，楚姑娘见笑了，绝非有意打趣。”
　　这下轮到楚金纯懵了。
　　“好吧，田在心之上，思君的思。”
　　玉指在空中划出轨迹，纵如立戈，横如尺枪；转若游龙，顿若伏虎。

　　“你的意思是，他不识字？”
　　一只包裹得略显臃肿的手盘着两颗黑玉珠，珍奇碰撞之声温却清润而脆。
　　“是……妾也觉得奇怪。”
　　“朕知道了。把他程冬宴支出去这么久，程府财务还是运营依旧，光靠一个连字都不识的毛头小子约是撑不起来。”
　　“您的意思是？”
　　“过几日，皇侄便入程府一探究竟吧。占府改宫的事情先缓缓，朕还是对那位暗中辅佐的高人更感兴趣。”
　　跪在檀木桌前的华服女子起身行礼，正欲走，忽的想起什么，又停驻脚步。
　　“皇上，褚夏东部那边饥荒……”
　　啪！
　　那只手猛地砸向桌面，两颗稀世难得的黑玉珠随之化为齑粉。女子深知其意，便也不再多言，速速下去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只剩了楚平海一人。他好容易带起一身金玉徐徐起身，于殿中走了两圈，戾气不消反而更盛。
　　“一群愚民也敢使唤朕！叫你们起义，通通饿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