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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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如青回房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带着杏莲一同前去了祝寿宴。
祝寿宴是在延华殿举行的，陆如青走在路上，遇见了同样前去赴宴的陆云川父女，陆嘉荨见到陆如青就变得兴奋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跟她说个不停。
三人就这样缓步行至延华殿前，在陆如青将佩剑交给殿前侍卫时，西南门传来一阵嘈杂。
大抵是载着朝中大臣家眷的马车到了，陆如青等人并未在意，径直朝殿内走去。
后方传来年轻女子的说笑声，陆如青回头瞧了一眼，只见两位姑娘正在姑姑的指引下跨过西南门门槛。
其中一位个子较高，身穿淡蓝色绣花袄裙，外披浅绿色柳叶披风，头上并未有繁琐的首饰，只是用了支羊脂玉簪绾起青丝，明明生的是一副温婉的官家小姐模样，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傲气。
另一位比她矮了半头左右，身穿的款式与她也较为相似，只是袄裙上绣的花不同，长相也相似，尤其是眼睛与眉毛，皆是标志的杏核眼柳叶眉，不过神色气质却是大不相同，一个沉稳内敛带着书生气，一个活泼好动像是精灵。
陆如青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刚巧对上高个子的姑娘的双眼，陆如青冲她笑了笑，转过身跟着陆云川大步朝殿内走去。
“那两个姑娘是哪家的小姐？”陆如青开口询问着陆云川。
“御史大夫赵承毅之女，大小姐赵妍冰，是个子较高的那个，二小姐赵妍凝。”
陆如青点点头。
“可有什么问题？”
“并无，只是觉得赵承毅好福气，生得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娃。”
陆云川无奈道，“她们的娘亦是生的极好的，只可惜英年早逝，赵御史自己将两个女儿拉扯大，想必也是受尽了辛酸呐。”
或许是因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陆云川的神情中流露出罕见的悲伤，陆如青自是能体会到他的情感的，开口说道：“我虽未曾见过，但看婉贵妃娘娘，也是略能猜想一二的。”
陆云川笑道：“她们姐妹二人的容貌当真是相似。”说罢，他便跨过门槛迈进大殿之中，陆如青和陆嘉荨紧随其后。
殿内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王爷大臣们，宴会的主人公并未到场，于是都各自攀谈起来，显得好生热闹。
陆云溪注意到了三人的到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三人跟前，开口便是一番寒暄。
陆云川对他的这种做派早已见怪不怪，礼貌地回复了他后，便带着陆如青和陆嘉荨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你们两个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陆如青开口到。
“如此甚好。”
陆如青知道，陆云川自小便不愿与陆云溪为伍，即使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陆云川也是对他的这位皇兄敬而远之，反而常常跟不受待见的陆如青待在一起。
如此，陆云川便也被列到了遭受排挤的人的名单里。陆如青曾以为他会动摇，可这些年来，他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旁，并从未质疑过她的决定。
就像六岁那年的秋天，大了陆如青四岁的陆云川将她从一堆枯黄的树叶中捞出来，拍了拍她肩膀上的灰尘，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我叫陆云川，你应该叫我四皇兄。”
而陆如青只是盯着面前这个高她一头的男孩看，只字未言。
“以后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陆云川摸了摸她乱糟糟的、还沾着树叶的头发，陆如青只觉得这人怪诞至极，迅速地跑开了。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呢，陆如青这样想着，并对刚刚陆云川的行为深表不屑。
翌日申时，陆如青下学堂回到月沉阁，不见母亲，便捉了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询问母亲的下落，小太监支支吾吾了半头，最后只说了句东街。陆如青顿感不妙，拉着小太监径直前往东街。
东街口，江笙月正跪在青砖上，身前站着的宫女抬起手，又将巴掌落到江笙月的脸上，而贤妃正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丽昭仪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在她耳边嘟囔了几句。
“怕什么，是她先以下犯上的，本宫教训教训她怎么了？”贤妃抬高了声调，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一样，“接着打，打到她知道什么是尊卑为止。”
宫女再次抬起手，江笙月对这种行为似乎早已麻木，闭上眼等待着巴掌的到来，可没等来脸上传来的疼痛，却听见了一阵惊呼。
江笙月睁开眼，只见陆如青站在她身前，左脸已然肿起。
“阿青！”
江笙月将她搂在怀里，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抬头看着贤妃，仿佛下一秒便要将她千刀万剐。
贤妃见形式不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道：“想必月贵姬已经懂得了本宫的良苦用心，那便再只罚跪一个时辰好了。”
说罢，贤妃理理袖子，带着丽昭仪赶忙离开了。
“阿青，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陆如青摇摇头，江笙月摸着她的小脸，眼泪止不住地流，“傻孩子，快回宫去吧，娘待会儿就能回去了。”
陆如青再次摇摇头，江笙月便招呼陆如青带来的小太监，叫他把陆如青送回月沉阁。
“我不，我要陪着娘。”陆如青紧紧抱住江笙月的胳膊。
“小李子，赶紧将公主送回去。”
江笙月将陆如青推开，小李子顺势将她抱起来，带离了东街。
起初陆如青还一个劲儿地扑腾，后来不知怎地突然安静了下来，叫小李子把自己放下。小李子听话照做，而陆如青转头便朝墨韵园方向走去。
竹影间，陆如青发现了正在背书的陆云川，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
陆云川收起书，疑惑开口道：“皇妹为何……你的脸是怎么了？”
陆如青打发了小李子，并未回答陆云川，开口说道：“四皇兄昨日不是说愿为我讨回公道吗，那便替我向父皇告贤妃歹毒之罪罢。”
陆云川紧皱眉头，“细细与我道来。”
陆如青把玩着手中的菩提子，扭头郑重地看了看身旁的陆云川，后者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忽然想起小时候皇兄为我打抱不平的场景罢了。”陆如青淡淡开口道，“当真是有些怀念那时候，毕竟那时娘还没去世，我也有尚且牵挂之人。”
“别说了，叫别人听去不好。”陆云川朝着陆如青使了一阵眼色，后者乖乖地噤了声，而陆昭与太后及几位嫔妃也在此时相继迈进延华殿，陆如青几人便跟着其他人一起行了叩首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泽万年。”
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陆昭请其就座，又对殿下朝拜的众人说道：“平身，赐座。”
众人相继在对应的位置上坐好，陆昭身旁的夏公公喊道：“起宴——”
登时，宫女太监们手端餐盘从大殿正门有序进入，分别停在不同的桌前为其上菜，菜品皆出自御膳房顶级御厨之手，经尚食局司膳姚景潇品尝检测后，方被端到了御前。
不过是简单的一道东坡肉，一道盐水鸡，一道鸡肉馅的“寿桃”，以及一小盘饭后解腻的金丝琥珀蜜枣，却被陆昭起了个文艺的名字——“蓝田方玉”、“凤翅胜辉”、“凤集桃源”、“万岁松脂”。
陆如青抬眼看向为自己端来菜品的宫女，只觉此人无比眼熟，而她感受到陆如青凝视的目光，一个劲儿地将头低了下去。
陆如青仍在疑惑，直至宫女将最后剩在盘中的一壶酒和酒杯放置在桌子上时，她才注意到此人托着托盘的手中似乎放了什么东西，而宫女仿佛也注意到了陆如青的目光，在离开时将手中的字条弹给了她。
陆如青只觉眼前有一点白色的影子闪过，出于本能反应她径直将字条牢牢接住，随后攥在了手心里，静观宴会上众人的神情和举动。
她用余光瞥见了坐于太后身旁的杜婉玉，这女人今日穿了件水绿色印花袄裙，颈间围了件前几日朝中新进贡的红狐围脖，头上用玲珑八宝玉簪挽了长乐髻，又簪了支梅花金步摇，双耳佩着副翡翠耳坠，眉亦是如常的远山黛，只是右侧眉骨间用青绿色颜料画了几棵竹子，口脂照往常浅了一度，失了几分泼.辣.妩.媚，多了几丝沉稳淡雅，可无论怎样，她依旧是这天地间最美的女人。
杜婉玉注意到了陆如青的目光，解开颈间的红狐围脖，露出其白皙的脖颈，好在陆如青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些暧.昧的痕迹，光滑的玉颈让陆如青再次想到了那冰凉的触感，此刻的她竟有一丝后悔未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红.痕，否则她便不会解开围脖，将修长的脖颈供他人窥视。
两人四目相对，但仅是一秒，便相继将眼神错开，陆如青自然捕捉到了杜婉玉眼底的笑意，而她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将翠竹画于眉骨之间，是在怨我未给你画眉吗？”陆如青这样想着，将酒壶里的琼浆斟满酒杯。
丞相胡双坪率先端起酒杯起身敬酒，“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永绥寿考之祺，上赖神灵之祐，恭惟陛下，文思天纵，圣敬日跻。”
陆昭与太后笑了笑，举起酒杯回敬，随后一饮而尽。又有几位大臣以及漠北王子相继起身祝酒，连喝几杯后，夏公公挥了挥手中的拂尘，朝殿外喊道：“歌舞——”
霎时，几位妙龄女子便有序地小跑进殿内，乐师在旁奏乐，女子们纷纷起舞，瞬间缓解了大殿之中原本紧张的气氛。
陆如青与邻座的陆云川碰杯后抿了口酒，辛辣中带着一丝清香，滑过喉咙，又觉醇厚而甘甜。
陆如青在心中夸赞了一番美酒，随后将藏在袖子中的纸条拿出来查看，只见上面只短短写了五个字——“日中，御花园。”
陆如青认出是杜婉玉的字迹，这才想起刚刚给自己传字条的人可不就是玉常轩的宫女小蘋。而她迅速看过字条后又迅速捏成一团，就着杯中的玉浆将纸条吞进了腹中。
几道歌舞过后，殿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陆昭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微笑着说：“别急，朕叫教坊新编了首琵琶曲，特意献给太后祝寿。”
陆昭拍了拍手，几名身穿教坊服饰、带着面纱，还梳着双髻的姑娘抱着琵琶低头走了进来，来到指定的座位跟前坐下，随后弹起了琵琶。
琵琶声悠扬，众人纷纷陶醉其中，陆如青则是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歌姬，正是那日她在御花园的纳凉亭中遇见的坐弹琵琶的姑娘。
而陆如青并未思考太多，眼看着时辰将至，她看了看不远处正沉醉在琵琶声中不停喝酒的陆云溪，微微松了口气，随后起身带着杏莲悄然离席。
陆如青从偏门离开延华殿，穿过殿后的一条幽静小路，径直前往御花园。
她缓步走到纳凉亭中坐下，杏莲在她身侧提醒她石凳寒凉，可她似乎并未听进去。
“十一年前的夏天，我便是在此遇见她的。”陆如青像是在跟杏莲讲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
杏莲不知陆如青口中的“他”为何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她，于是索性默不作声。
“杏莲，你喜欢婉贵妃吗？”
杏莲看着陆如青，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那么一句：“贵妃娘娘，她……她对待下人们自然是极好的……”
陆如青点点头，继续问道：“进宫好些时日了，你可曾有意中人？”
杏莲顿时羞红了脸，“大人别拿奴婢开玩笑了，奴婢还小，没想着这么早就嫁人……”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自然是陪在大人身边服侍大人。”
陆如青笑着摇摇头，“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将孤身一人踏上一条险路，我想这天可能并不会太远。”陆如青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时，你只需回到垂柳城便好，杨恒熙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杏莲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便觉得鼻子发酸，“大人这是……想要赶杏莲走吗？”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我只是不想将无关紧要的人牵扯进来罢了。”陆如青微微叹了口气。
原来，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对吗？
杏莲无法再面对陆如青了，强忍着泪水迅速跑开了，她不愿陆如青见到自己这副样子。
而陆如青还在望着她的背影感到疑惑，旋即瞧见了披着墨绿色披风的杜婉玉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陆如青起身，叫她坐在了刚刚自己坐过的凳子上。
“不知婉贵妃娘娘邀儿臣来此地有何要事？”陆如青率先开口问道。
杜婉玉朝小莼使了个眼色，这姑娘行了个礼后迅便速退下了。
杜婉玉一改往日的嬉笑，此时的神情多了几丝认真和郑重，“寿宴结束后，太后会请大臣们家眷中的适龄女子到荣宝殿请安，我想你应该明白……”
如今陆云溪膝下无子，身边只有两位侧妃服侍，陆如青早在回京前便对太后的心思有所揣测，“你的意思是，太后借此事来为太子挑选太子妃？”
杜婉玉挑了挑眉，默认了她的说法，陆如青继续问道：“太后如今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御史大夫赵承毅之女赵妍冰，亦是本宫的亲外甥女。”
陆如青不禁皱了皱眉，杜婉玉淡淡开口道：“我也在思考太后为何偏偏选中了她，若说是为了以此来帮助皇后制衡我，可本宫素来不愿争宠。”她停顿了两秒钟，“那若是为了牵制你的话……”
陆如青心里一惊，可转念一想，只凭借着这几日的光景，加上陆如青一贯严谨的作风，后宫的那几位似乎并不能起疑心。
见陆如青没做什么反应，杜婉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阿青，你当真还要再回垂柳城当个小城主吗？”
“我早已厌倦了宫里的勾心斗角。”
“那我呢，你也厌倦了我吗？”
陆如青沉默了，右手的大拇指不停地摩擦着食指，这是她紧张时常做的动作，杜婉玉见状，乘胜追击道：“囡囡，你当真愿将我丢在这深宫之中，与我死生不复相见吗？”
陆如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背过身去防止自己看见杜婉玉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怕她一时忍不住便会心软，答应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杜婉玉起身，将手轻轻地覆上她的背，“别丢下我。”
此刻的陆如青只觉有一只手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心，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透不过气来，又像是一只搁浅在岸边的鱼，脱离了水，无法呼吸。
“答应我，好吗？”杜婉玉从背后用双手环住她的腰，将脸颊贴在她的背上。
陆如青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回到宴席上，陆云川看了看陆如青，悄声问道：“你的小侍女呢？”
陆如青环顾了四周，并未发现杏莲的身影，而她也不知道这姑娘从纳凉亭跑走后去了哪里。
陆云川吩咐侍卫去寻，陆如青这才放下些心来，这姑娘到不至于想不开，只怕她冲撞了什么大人物，而以陆如青如今的地位，想保她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陆如青在心中叹了口气，今日的事加起来怕是要够她烦心好一阵子的了，如今的她只祈祷着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宫宴行至过半，众人皆有些兴致缺缺，礼部尚书许文和倏地开口道：“太后娘娘寿诞，诸位想必都应献上了贺礼，而臣对诸位的贺礼也都略有所耳闻。”他停顿了两秒，将目光锁定在对面的陆云川身上，“只是，臣似乎未曾听闻过四皇子的贺礼……”
陆云川对此不屑一顾，但还是起身移至殿下，行礼后说道：“儿臣尚未向太后献上贺礼，只是想着在寿宴上亲手将它奉上，还请父皇与皇祖母恕罪。”
太后淡然开口道：“无妨，不过哀家也确实是好奇。”
陆云川站定，刚刚弹琵琶的一名歌姬再次回到殿中，不过这次她并未怀抱琵琶，而是在一张古筝前坐定。
她轻轻拨弄琴弦，一首新词在她的吟唱中缓缓流出，声音婉转，曲调悠扬，在旁人听来或许仅是一首凄美柔情的词罢了，却叫太后不禁潸然泪下。
一曲终了，殿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许文和的脸色略显难看，而陆云溪亦是如此。
陆如青只觉好笑，亲哥哥竟吩咐自己的党羽企图叫自己的亲弟弟下不了台面，简直是荒唐至极。
而坐于大殿之上的陆昭眼中多了份欣慰，亦多了份无奈。
许文和似乎仍是心有不甘，站起身来说道：“听闻四皇子最精通诗书，今日一闻，果然名不虚传！那不如臣与四皇子行一段飞花令，来为太后祝寿如何？”
“吾自然无言拒绝。”
“那便用“酒”这个字，寓意祝太后长长久久，福泽万年！”
“那便请许大人先开始吧。”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进行着飞花令，直到许文和再也想不出任何带“酒”字的诗句，陆云川笑了笑，像是早就料到是这般结果一样。
许文和面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可他仍是不甘心，提出要即兴赋诗一首，陆云川自然应下。
许文和事前早有准备，将一首祝寿诗当场吟出后，赢得了在座不少的掌声，而陆云川皱着眉头，故作思考状，叫座上的陆如青和陆嘉荨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只见他在殿内走了几步，随即吟出一首诗篇来——
“玉殿和风溥，璇闱化日长。
二仪呈瑞应，五岳兆嘉祥。
珠树千葩丽，琼英六出飏。
抒词惭莫罄，翘首颂如冈。”
这下的掌声要比刚刚的更甚，陆嘉荨在座上都快要将手掌拍红了，激动得像是她即兴赋了首诗一样，而陆如青平日阴沉着的脸在此刻也展露笑颜。
许文和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虚情假意地夸赞了一番后，便灰头土脸地坐下了，而陆昭与太后也对他赞许不断，当即赏了陆云川一本前朝著名诗人的诗词手稿。
陆云川谢恩后，再次回到席间落座，而此次的祝寿宴也接近尾声。
杏莲不知何时回到了陆如青的身旁，裙边已然被打湿，可陆如青并未询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等待着宴席的结束。
无意中再次瞥见杜婉玉，陆如青刚才沉寂下来的心再次泛起波澜，她止不住地回想起刚刚纳凉亭中的场景——
“答应我，好吗？”杜婉玉从背后用双手环住陆如青的腰，将脸颊贴在她的背上。
陆如青沉默良久，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在为自己今后的命运而担忧，还是在为自己愿为她做任何事而无奈。
可这些年不都是如此的吗，陆如青不得不承认，她早就落入这个名为杜婉玉的圈套里了，正如六年前的那个冬日，杜婉玉望着院子里的翠竹，对身后的陆如青轻声说道：“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走到一个我无法看见你的地方。”
“离开我，求你，答应我好吗？”
陆如青有一瞬间的恍惚，记忆与现实重叠，叫她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当下。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答道：“好，我答应你。”
六年前的那个冬日，她亦是这般回答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寿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