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赌一场青梅竹马的伤》秦方

4、繁华万千，俱只是那一人的背景(3)

　　洛川暗自笑笑，决定出去透透气。这间包厢终是太小了一些，而他的影响又似乎太大了一些，以致于在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存在。
　　包厢外的空气果然好了很多，洛川静静地窝在走廊尽头的沙发里，一时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
　　时间于指间悄没声息地滑过，浮生往事，恍然若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恨平生，欢愉少，还有……洛川忽而惊觉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啊？这种逻辑混乱、结构奇怪的诗文好像自青春期后就再未出现在自己的头脑中，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也许是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吧，不知道宁馨他们有没有在找她了，他们会不会以为她迷路了或者不辞而别了呢？那——还是进去吧，和同学们一起尽情缅怀曾经的快乐的校园生活。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观察了一下四周，没人，真好！于是，放心地舒展四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像还有些头昏眼花的，怎么办呢？老办法，左手握个小拳头，轻轻地敲敲自己的左边脸颊，打个小小的呵欠，这下好多了，可以进去了，洛川高兴地想。
　　她撑着沙发的扶手稍稍坐正一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而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都很好，一切ＯＫ。
　　果然，都很好！
　　转身，看见的那个人，不知何时立于墙角，隐在高脚花架的背后，扶疏的花枝斑驳了光影，也斑驳了他的面目，恍恍惚惚，竟似梦中常见的模样。
　　时间好像一下子就停止了，他就在那里，只有他与她，再无其他。
　　可是，想说的无从说起，想问的也都问不出口。时间就像一条长河将他们隔开。静默，竟成为他们相对时的唯一选择。
　　罢！罢！！罢！！！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洛川想了想，又想了想，终究一低头，从他身边快步越过，再见了，挚爱的人。
　　“不要！”子轩突然开口，说的竟是如此突兀的一句话。
　　“不要！”他的语气中带着哀求，洛川脚步一滞，已被他伸手拖住，用力带到自己身前。
　　他的怀抱仍是洛川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叫人迷醉难舍的味道。这一刻，五年的光阴竟似风，似空气，似缈缈的烟尘无形的隐去。
　　他是那个她爱的人。
　　她是那个爱他的人。
　　洛川抬眸望向他，满目酸楚，五年了，他可知道这五年发生了多少事：
　　她换了三次工作了，从公司白领混成了人民教师。
　　她搬了四次家，从二楼搬到四楼、六楼、现在住七楼。
　　她生过一场很重的病，重到快活不下去了，又硬撑了下来。
　　她——结婚了.
　　五年了，他却仍是这样，肆意的决定着她的要或是不要，只是，现在的他哪有说要或者不要的权利，洛川颇有几分嘲弄的轻笑，下意识地转了转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简单的六指皇冠式，唯一的新奇之处便是那六只抱住钻石的爪子都做成了独特的心型，六只心型的爪子。以寒曾经说过那就是他的心，所有的心，一心一意都在她身上，只求她在看到戒指时能想到他的真心，从来都不比别人少。
　　以寒一直是明白的。
　　洛川的心思水样的流过，眼中也渐渐回复了平和。“我结婚了。”她淡淡地笑着说。
　　早就该说的，很多事已成定局，谁都回不去了。
　　子轩握着她的手骤然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惨烈。
　　他，果然是在意的。洛川浅浅地笑，心里了然地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他：“我记得好像通知过你的。”
　　一时失神后，子轩的神色已是恢复如常，他原是知道的，没想到的只是这样话由她亲自说出口时仍会有这样的刺痛。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我不在乎，小妖，”他将洛川揽得更紧了一些，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要我们在一起！我说的，小妖，我要我们在一起。”他的话低沉、略带沙哑，却有着宣誓似的不可动摇，叫洛川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莫名的雀跃，心思愈发的百转千折起来。
　　子轩只专注地看着她，看她眼角跳跃的无措和面上泛起的窘迫，她果然还是那样。他不禁低头哑然失笑。
　　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笑意，洛川忽然抬头望向他，他的眸子里，一片璀璨，尽是深不见底的情谊。一时，洛川觉得自己似乎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心下大慌。
　　她的惊恐显然诱惑了子轩，子轩缓缓俯下身去，轻轻吻上她的发脚、额头、脸颊……他的吻辗转缠绵，仿佛有着可以穿越时空，叫人不顾一切的魔力，愈演愈烈，渐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势。
　　洛川也有些意乱神迷，可是，可是……无名指上冰凉的指环却在清晰地提醒着她：停止！必须停止！立刻停止！即使这一刻，重新在他怀里的这一刻是她这五年来想都不敢想的梦，却始终无法抹杀她是别人妻子的事实。
　　她是别人的妻子。
　　既同舟，必共济，既同生，必共死，君不负余，余必不负君。
　　这原是她的誓言。
　　“放手！”她将双手置于他的胸前，将他用力地向外推去。子轩也感觉到了她的抗拒，愈发的执拗起来，趁她挣扎喊停的功夫，整个身子覆了上来，灵舌一动，便已趁虚而入，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以吻封箴。用相爱的心赌一场天长地久的厮守。
　　吻，天昏地暗，直到他们都不能呼吸的一刻。
　　洛川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好妻子，爱着自己的丈夫，那现在的反应就应该是谴责他，痛骂他，甚至是劈手给他一巴掌。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向包厢走去，子轩并没有再拦她。
　　“小妖，”子轩的声音听似平稳，却暗哑沉重，“我，从来不曾放下过，你呢？”
　　洛川脚下一滞，心头大痛，一滴清泪竟破眶而出，终究，不敢回身，唯在心间暗暗答道:“我——也不曾。”
　　“也不曾”
　　“不曾”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子轩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明天下午两点，我在老地方等你。”
　　明天下午，老地方等。
　　老地方——等
　　洛川心里有此恼怒，却不知道这恼怒是向着他还是自己的，只是觉得莫名的烦躁，坐卧不安，心里一遍一遍忿忿不平地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是，烦躁归烦躁，恼怒归恼怒，心底却是欢喜的，子轩的存在就像是一道魔咒，令她不能自己，无法自控，或许，在他面前她从来就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垂头丧气，直到坐在家里的客厅里看电视时也心神不宁的。只觉得同学会上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一场迷离的梦境：突然出现的子轩，意料之外的告白，甚至意乱情迷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混乱。
　　明天下午两点的约会邀请在她脑中不断地盘旋，去或是不去都是令人煎熬的抉择，只怕今晚她要深夜不寐漏初长，尽思量了，洛川不觉得一声长叹。